唐密心狠狠沉到谷底,这么大的动静,即便是制服了丹司,她的身体也恐怕千疮百孔了。
螽青也有此顾虑:“这下糟了,拿着一具破破烂烂的身体,怎么跟首领交差啊?”
然而,地面又开始高频震动起来,唐密甚至感觉脚底刺痛,像是被什么东西不停地扎着,她低头一看,地面上密密麻麻地凸起尖刺。
这是丹司操纵土的力量!
“闪开!”
赵蕈话音刚落,一排排尖长的地刺就穿透地面,出其不意往上扎来。
唐密心情复杂,不知是庆幸于她的身体应该还完好着,还是沮丧于丹司居然在这样的攻势下都还活着。
地刺传到他们这里威力已经弱了许多,但出其不意还是能伤到人,螽青的小腿被剐蹭了一下,扑通一声歪倒在地上。
从地刺来的方向,传来连声惨叫,只持续了几声,凄厉无比,但下一瞬,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声音戛然而止。可怖的寂静再次笼罩整片区域。
“走。”无需多言,三人都明白,第一波人马已经失败。
唐密知道,要夺回身体,只有这一个机会了,要是等她完全吸收源种,鬼知道她去会躲到哪里去。
她身体快得像射出去的箭一样,冲出通道。
赵蕈紧跟其后,螽青一瘸一拐地也尝试赶上,却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只能歪在墙面上冲两人的背影喊道:“我去摇人,你们先顶着!”
唐密此时已无心留意身后的声音。
随着她离通道出口越来越近,丹司那令她难以忘却的能量波动终于再次被她感受到,一下子攥住了她全部心绪。
唐密忽然感觉脚下踩中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
她随意一瞟,是冻得死白的人手臂,埋在土里,只漏出半截来。
定睛一看,何只这里,周围地里埋得全是零零碎碎的冰冻尸块,裹着冰霜的红白肉块上还冒着寒气。
与这格格不入的是,地面上还凌乱地分布着被炙烤的痕迹,处处焦黑一片。
“这……是拍卖会后台?居然被打成这个样子。”紧跟着唐密的赵蕈看着这满地狼藉,不由惊叹。
“她人呢?”唐密扫视着这一地的断垣残壁,断臂残肢,偏偏没看见那个熟悉的人影,甚至能量也断了。
看着她面色不虞,赵蕈出言安慰道:“别急,我知道她可能躲在哪里。”
“拍卖场底下是用隔绝能量的材料建的,她要疗伤,一时无法走远,只会躲在那里。”
赵蕈对这拍卖场的后台很是熟悉,完全不像是第一次参加拍卖会。
他走到一处不起眼的墙壁处,轻轻拂去上方的灰尘。只见那平平无奇的墙面上居然有个极浅的凹痕。
赵蕈将一枚晶币嵌入凹痕处,虽然晶币的厚度远超过凹痕,但令人意外的是,晶币居然好端端地嵌在凹痕处,并发出微弱的光。
下一瞬,晶币居然消失在凹痕处,而墙面缓缓地出现一条细缝。
赵蕈把一大把晶币顺着那细缝投入,只见细缝渐渐变宽变大,开出能容唐密侧身通过的通道。丹司的能量气息隐隐约约从内传出。
她当即要从通道进入,却被赵蕈一把拉住了手臂。他从指缝间滑出一片薄如蝉翼的刀片,在唐密手臂上划了一道。
唐密只觉一阵钝痛,赵蕈眼疾手快地在她攻击前,从她手臂的小伤口处用刀尖剔出一块透明的晶片。
那是E鸟带她混进A07基地前嵌入她手臂,使她能冒充杜汐的死去种子。
赵蕈怎么会知道!!他完全没给她震惊的时间,便从唐密身后推了一把,使她进入那通道中。
而那通道的入口在她身后迅速缩小,她回头一看,只见赵蕈身后有大量人马正往此处跑来。
他们队列整齐、装备精良,一看便知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唐密惊愕的眼神与他幽深的黑瞳对上,他嘴唇微动,像是说了什么,但不幸的是,通道已经完全闭合,唐密只听见了前半截。
“杀了她,往下逃……”
唐密只愣了半秒钟,就迅速循着丹司的能量追去,不管赵蕈究竟是谁,是敌是友,她的目标终究是实现了的——追上丹司。
两人在一处宽阔的石台上对峙。石台上下都是台阶。
仿佛是昔日巨人大殿内的场景重现,只不过这次没有巨人,没有神像,只有他们两和一具被随意抛在地上的尸体。
尸体的手臂已经被丹司暴力扯断,红斑底下的晶片被硬生生抠出,留下一个圆圆的血洞,可那六边形的晶片却不在满手鲜血的丹司手中。
唐密捏着那小小的“晶片”——源种,冷冷地望着眼神阴毒的女人,此人脸上身上都溅着大量血液,将那张清丽的脸衬得宛若厉鬼修罗。
方才与第一波的战斗中,丹司虽最后胜利了,但也没讨到好处,未伤上加伤,却也是形容狼狈。
携源种载体逃跑时,更是把手术刀给丢了,没办法,她只能强行用手去取。
可没想到,废了大半天的时间取出来的晶片居然自动飞到这不速之客手中。
她对这张脸隐约有点印象,是A07基地里一张出名的脸蛋——杜汐,实力不强,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胆量下到此处。
对付这人,动动手指就能杀死,可源种在她手上,丹司担心误伤,一时不敢出手。
杜汐,准确的说是唐密,正是用了香水店里变异得到的隔空取物能力,趁丹司松懈,将晶片抢了过来。她手指渐渐用力,那脆弱的晶片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不!”丹司先前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出手,如今源种已碎,她对眼前这家伙只余滔天憎恶。
“普通的种子也敢用这种伎俩来挑衅我。真是胆量可嘉。”
丹司对付不听话的种子,自然有她极其残酷的手段,刚才那些不知死活的家伙,就饱尝了痛苦,在绝望中死去。
她浑身发光,如同身被神光的天使,沐浴在这种光芒中的种子会受到极致的痛苦与折磨,即便是已经死去的种子,也难以得到解脱。
这也是为何到了他们这种层次,种子便不再是种子,而被称为神使。
唐密手中的源种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它六边形的尸体飞快地崩解,重组,又崩解……她仿佛听到了持续不断的惨厉哀叫。
紧随其后的是惯用的元素攻击,首先从地面开始。
但丹司预料中的景象并未出现。眼前这个胆大的种子不但没因圣光而惨叫不止,也未被地刺贯穿。
她甚至用手生生压制住地刺,使其不甘地缩回地面。
不,不仅如此!丹司瞳孔骤缩,闪电般往后退去,只见一排地刺才她方才站着的位置拔地而起。
居然能跟她一样操控土壤。能做到这个的,只有那个人。丹司面沉如水,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是你。”
难怪对付种子的手段无效,这人根本不是种子!而是那个唐密!
唐密不慌不忙地应对着她猛烈的攻击。
对付她攻击中吸取能量的副作用,唐密使用恐惧术消除影响,并顺势作用到丹司身上,试图令她头痛难忍。
但丹司到底不是普通人,她只是晃了晃头,便恢复清明,甩手丢出一连串冰锥。
唐密不躲不闪,冰锥击中的瞬间,她将保护壳打开。
丹司惨叫一声,捂着手臂痛苦地蜷缩在地上。
她真的不明白。上一回也是这样,明明攻击是朝向敌人的,为何对方毫发无伤,自己却遭受重创?
当时那使出了十分全力的火球攻击居然反过来落在她自己身上,确切地说是透过载体,直接击中了种子核心;使她几乎去了半条命。
这道伤还没得到半点好转,现下又伤上加伤,她手臂处的种子核心已经濒临破碎。
即使是神使,她终究还是种子,一旦核心死了,再完美的载体也救不活她。
死亡的阴影将她彻底笼罩,向来是由她带给别人的折磨,终于报应在她的身上。
“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她强撑着瞪向唐密。仅仅是这样一个举动,都让她感觉生命力的飞快流逝。
但她心中仍有不甘,非要问个清楚。
唐密冷眼看着她:“我不知道。”
丹司闻言大笑,咳喘着骂道:“哈哈哈,你这样的,得尽了好处,还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真叫人恨你!”
“我得了什么?”唐密蹲下身子,和她勉力支起的上半身平视:“我此前都不认识你,你又恨我什么?”
“……”丹司终于失了力气,摔回地面,她空洞地望着上方无尽的台阶。
半晌,她忽然转过头来,看着唐密:“你认识我,在很久以前。”
“你忘了吗?”她嘴角忽然勾起诡异的微笑:“还是你主动加的我。”
“我们在一个游戏论坛上认识的,从游戏,聊到生活;从你高中,聊到你工作。”
唐密忽然瞪大了眼睛,她在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真是难为我编了那么多故事,才让你相信,我真是个活生生的人呢。对吧?若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