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将离也是目色复杂地瞧向季扶邪。
季扶邪直接反目回击:我没教他这么说,这孩子野大的,就是唯恐天下不乱,这还不得怪你。
季映雪更加直接道:“你们不信,自己去问他啊。当时,他还说要把皇位传给我,说他手上的那玩意一点用都没有……”
季扶邪直接捂脸,搭在儿子的肩头,示意“你别说了。”
那……玩意,都是哪些?
皇权皇位,还是单纯指身体那地方?
季映雪犹是觉得不够,还反诘句:“你们皇帝什么样子,你们不清楚?脑子有大病的怪人!”
众朝臣完全被这个不按套路的小子给震住。
这完全是野小子,出口毫无顾忌。
张珏想要他的左党人士出口,却无人反应过来。
他只好张口,沉声道:“放肆,怎能当堂议论皇上龙体,这是大不敬之罪。”
季映雪不管季扶邪的示意,被凌子衿的下作行为恶心、被这批满肚肥肠、毫无建树的官员们恶心。
他不吐不快,呵呵来句:“你除给这个、那个扣一顶帽子罪外,还能说出什么?
昌王在南地谋反,你说不说?
听说你替昌王说过话,提议他去南地祖陵……哦,你是不是打算南北勾结,拥立昌王回东都称帝啊?”
“你……小儿满嘴胡言,毫无规矩。”张珏气到倒仰,直接向龙椅拱手,“昌王父子去南旋为圣上守陵祭祖,无兵无权如何谋反?陛下释放关押的昌王父子,宣传皇室的手足仁爱,以获天下民心。
此子满口胡言,不仅伤害陛下龙体,当朝胡言攀咬重臣,其罪当诛。
皇后娘娘,你可是亲眼所见,陛下如何?”
一众文臣禁口,凝视朝内众人,感觉形势有点不妙。
陛下自宫……若为真,没有龙嗣的皇帝要来干吗?
沈芙雎深吸口气,凶狠的目光从沈将离的身上剥离。
她面向凌约素,嘲讽道:“首先亲见陛下被伤不正是长公主吗?‘刺杀’二字还是从长公主口中提出,此子被押天牢同样是长公主下令。
长公主,你不顾陛下龙体,反过来维护此子,颠三倒四,不会因为知道他是你的非婚生子才有意包庇吧?
当然,陛下的伤势自然不像此子说得这样。但有损是真,太医已经在尽力救治。
他为季映雪所伤,乃是事实。季映雪刺杀陛下,理应斩首,亲父同罪。”
众文臣面面相觑,随后在张珏的带领下,统一道:“娘娘言之有理。”
在这一片附和声里,儒秀阁老臣出列问:“娘娘,你这话颇为避讳……陛下的龙根,到底伤到什么程度?”
沈芙雎一噎。
此前她还跟太医正关永荛说保不住直接切干净……
凌约素面有薄怒,狠瞪沈芙雎,厉声道:“休要妄议陛下龙体。陛下事关国本,具体如何,左右卿相、五官大人们同本宫等一起觐见陛下。此事有关本宫孩儿,本宫与皇后娘娘各执一词,面见陛下由他亲口直断,一切自会明朗。”
沈芙雎眯眸。
【凌约素的皮子一如既往的厚。她有仰仗,顺势破重围再见凌子衿。
罢,你想见就见,且看看你的好阿弟是破口直斩季映雪,还是剥夺你长公主的身份。】
沈将离和季扶邪对视一眼。【凌约素如此做,必然是已经做好准备。】
两人顺势,携武将官员拱手发声,求见陛下。
文武对峙,难以定论。
众人只能顺长公主的提议,直接赶去长庆宫。
**
长庆宫外,一众群臣顶烈日火热,等在宫殿门口。
沈芙雎、凌约素带张珏,以及现任右卿,再有五位“春夏秋冬中”的司职大人,以及沈将离、季扶邪、季映雪,看住他的禁卫军郎五一起进入长庆宫。
长庆宫后殿,凌子衿失血过多,一脸苍白地躺在龙榻。
一群太医在旁边守着他。
为首的太医正见这么多人,颇有些诧异。
他与入殿的皇后沈芙雎对过眼,直接向她拱手道:“娘娘,长公主,诸位大人。”
凌约素自昨日外殿混乱后,沈芙雎带禁卫军冲进长庆宫驱除一干人等,就没再见到凌子衿。
这会她直接绕过太医们,坐去榻前,摸上凌子衿苍白的脸,高声问道:“陛下如何?”
太医正关永荛跪首回道:“陛下失血过多,暂时昏迷,只是,只是……”
沈芙雎面上冷笑,直接道:“旦说无妨。”
“只是陛下龙根将断未断……臣等无能缝合……只能……”关永荛听沈芙雎之前的吩咐,迟疑着没敢下手……他痛苦地跪在地上,正想着把责任推出去,这群人就来了。
季扶邪睨儿子一眼:这下手真不干脆。
季映雪回眸:失手,没断干净。
凌约素狠瞪季映雪眼,见郎五要动手,直接道:“慢着。子衿乃是皇帝,若是龙体不行,凌氏后人余我凌约素,还有我的孩子映雪。
你们不能捉他。”
张珏直接道:“昌王凌子昌还活着。”
沈芙雎也哼了声。
【凌子衿你这废物东西,好好听听你皇姐的话……你还没死,她就想她的孩子上位。】
季扶邪发声道:“我儿没说错,张左卿果然有扶持昌王上位的心思。昌王在南地集兵谋反,是不是你给他的提议呢?”
“你……血口喷人。如今陛下尚无子嗣,又龙体有恙,国不可无主……”张珏想着这盘棋该发生什么变化。
凌约素的急切被季扶邪一言转嫁,心下微稳。
她粉唇齿口,凶道:“闭嘴。陛下只是受伤,还没死。他现在还在龙位。”
张珏眸光闪过种种算计,一时沉默不语,同沈芙雎对上目光后压下较劲的心思。
凌约素瞧这番场面,直接让太医弄醒凌子衿。
凌子衿醒来后闻到熟悉的味道,昂头看向凌约素,眼泪肆流:“阿姊,子衿好痛,阿姊……”
“子衿不怕。”凌约素试着安抚他。
然而,凌子衿跟石磨一样转不动,直喊痛喊皇姊……
季扶邪看这场面,直接朝季映雪撇头:你应该从他脖子边划过去。
季映雪:你怎么不自己上?
沈将离瞧这对父子打眼架,直接撇开脸。
太医们见皇帝根本没办法安静,一时束手无策。
其中一名太医简竹,自高奋勇上前,越过太医之首关永荛:“臣可以给陛下施针,稳住神智。”
关永荛直接蹙眉,想要阻止,却听凌约素一句“准。”
张珏反应过来前已经迟。
沈芙雎只知道太医医正关永荛已是她的人,今日所带的医者应是听关永荛的话。她没阻止就是同意太医简竹行事。
凌子衿在简竹的用针下,神智昏昏沉沉。
他在凌约素的怀里听皇姊附耳说“昌王要反,”他吓得大喝一句:“啊……不能把皇位给凌子昌。他会杀朕杀掉皇姊……皇姊,我害怕。呜呜……皇姊,你要救我……”
凌约素瞧这样软弱的凌子衿,又心疼又残忍道:“子衿,你告诉阿姊,谁伤得你?”
沈芙雎闻言上前,被沈将离一把拦住脚步。她动手打去,又被沈将离直接反扣。
郎五上前帮手,沈将离又直接松开沈芙雎。
凌子衿已经顺凌约素的话意说:“不是小雪儿。我要把皇位给他,给小雪儿,阿姊不离开子衿。皇位给小雪儿。”
“陛下,你可想清楚,季映雪是伤害陛下龙体的人。”张珏高声大喝,余下右卿、五官文臣同他一起跪下。
凌子衿的脑子有一瞬清明,对上凌约素温凉的目光,瑟缩的他委屈地问:“阿姊,子衿好痛啊,你要放弃子衿吗?”
“不怕,太医可以治好你。子衿,季映雪伤害你吗?”凌约素掐在凌子衿的手腕极为用力,几要扣出血。
凌子衿的目光一斜,瞥向角落的季映雪,瞧着那张脸……他想起昨日那幕:
殿外的阿姊要进来了,季映雪已经穿一身伶宠服饰,长得像却没有阿姊的味道,他该死。
【我在口上说要把皇位给他,实则当他是伶宠,要宠爱他。他若伤害我,阿姊就会为我抛弃他。】
然而……凌子衿根本想不到季映雪这种人会直接出刀,又快又狠辣……
“呜呜呜……阿姊,子衿好痛啊……”
凌约素朝近前的太医简竹使眼色。
太医简竹举手比划个三,再次封住凌子衿短暂的神智,令他渐渐的失神。
凌约素又低声道:“子衿……阿姊的小雪儿有伤害你吗?”
凌子衿顺凌约素的口型,轻轻地摇头,目光失神般道:“阿姊没有伤害我。”
沈芙雎这才知道这名太医有问题,待要高声阻止。
凌子衿已经顺话意:“皇后……皇后对太医说,如果救不好我就直接断干净。呜呜……阿姊,子衿害怕。呜呜……”
沈芙雎一脸红晕,怒气横心:“本宫没有说过此话。关永荛,你还不给陛下诊治。”
医正关永荛的额头见薄汗,见诸多人看来,跪首道:“臣等无能。”
简竹向凌约素颔首,退后跪在医正的后方道:“陛下一直在服用医正提供的秋丽鸦缓解疼痛。秋丽鸦可令服用者神智不清,偶有迷幻虚妄,导致行为不端,应该此前也服用过。”
关永荛一听,心下一跳,赶紧道:“娘娘,简竹满口胡言,臣从未做过此事。服用……刚刚……服用秋丽糕乃是给陛下止痛……止痛啊……”
有文臣已经道:“秋丽鸦乃是宫中禁药,私下有人用来制作男人再展雄风的药剂,食用过多易上瘾致幻,服用者确实不知痛苦,但这是毒药。”
凌约素眯眸,直接道:“关永荛,你是何居心?”
沈芙雎双眸一跳,直言道:“堂堂医正怎么会做出此事?如若皇上真有服用此药,身边内监可知?内监平思,你是长庆宫主管,圣上亲近人,你来说。”
内监平思跪在地上,颤抖地说:“圣……圣上一直在服用秋丽鸦做的秋丽糕,乃是医正大人提供。今日,他当众太医的面就给陛下服用过秋丽糕。”
沈芙雎赫然退一步。
【平思和太医寮乃是她收买的人,怎么到头来偏帮凌约素?
事情不对!中计了。】
关永荛见此,立马道:“公主饶命。以往不曾有过啊,今日陛下说太痛,刚有人谏言……简竹提议用秋梨糕止痛,我不知道这是秋丽鸦啊……史书记载,上古帝王服用秋丽鸦乱杀无辜。
臣绝不敢做此事,娘娘……娘娘……臣绝对没有做过,简竹如此精通秋丽糕,定是他平时做来诬陷我。娘娘,你要为我做主啊。”
简竹极为镇静,跪首直接道:“陛下服用秋丽糕由来已久,太医寮内有进购秋丽鸦的记录。
医正才有权利采购,此事进医正办事寮一查便知,便是刚刚,都是医正亲手喂陛下服用秋丽糕。”
“校尉宏奇何在?”凌约素双眸流利,心知时机已到。
校尉宏奇直接从殿外入宫,被郎五一把拦下。
沈将离直接上前,凝目挡下郎五。
凌约素趁机高声道:“拿下太医正关永荛,直接压入天牢。”
宏奇直接领凌约素的命令捉下关永荛,彻查太医寮。
关永荛满口告饶,却无人上来帮忙。
皇后沈芙雎直接被郎五挡在身后,郎五身前拦道得正是沈将离。
宏奇速度奇快,带人直接出长庆宫去太医寮。
(半路上他就把关永荛直接杀掉,等搜出医正药房内的秋丽糕和制作工具,直接回去禀告:医正关永荛在路上畏罪自尽。)
沈芙雎掐紧手指,示意郎五前去帮助医正。
然而,沈将离一站,直接把郎五压在内殿。
沈芙雎恨恨地看向沈将离:明明说好什么都不会做,偏偏来这一出,可恨的大哥啊。
凌约素扶起凌子衿,银牙一咬,想要简竹施第三次针。
此法凶险,一旦三针封神智,激发体内药性,人不傻也痴。简竹施针,激发得乃是凌子衿常年留存在体内的慢性秋丽鸦药效。
简竹收到示意,正要上前施针。
季扶邪出来道:“平思,陛下昨日见我儿时可有服用秋丽糕?”
内监平思闻言,直接跪地磕首:“是,小郡王去洗漱时,陛下说要宠幸伶宠,直接服用秋丽糕助兴。
那正是医正送来之物,奴等不知这是秋丽鸦所制,大人饶命。”
季扶邪微微一笑,瞧向凌约素似笑非笑:“我儿长公主之子,可封郡王,竟然被伺候地穿一身伶宠服饰上殿。
哼……此事逍遥侯府会再追查。既然大家清楚不是我儿下的手,乃是陛下常年服药导致神志不清,挥刀自宫。
就请太医尽快救治陛下,陛下龙体不佳,诸多事情日后再行商议,如何?”
张珏暗暗估算同南边的形式,只觉得时机还差一点。
但是,如今宫中形式又倒向长公主一边,时日越久局势越难把控。
他见沈芙雎蹙眉,向躲在长公主腹前的凌子衿禀告:“逍遥侯强闯天牢,斩杀天牢狱卒守卫,属于犯上作乱,理应抓捕归案。
此事,请陛下、娘娘定夺。”
季扶邪听闻,呵呵一笑。
他还想息事宁人,偏偏有人狗急跳墙,要找人垫背做死。
不待沈芙雎开口,凌约素已经极快道:“逍遥侯之子无辜入牢,身为父亲情急救人,乃是情理可容。”
“情理可容,法度不可废。”张珏直言道,身后众臣也立时帮腔。
季映雪直接嗤声:“我自己越狱,同他何干?你们要抓就抓我。”
季扶邪大大感动,这个儿子看着机灵、狠绝,实则口硬心软。
不过,东都的办法是打嘴仗、斗智,而不是上来就入圈套,这孩子还得好好教。
“呵呵……我儿糊涂。昨日天牢确实发生乱事,还不是我入京上街就有人刺杀我父子?
我躲进天牢,被那些刺客追杀。刺客丧心病狂,竟然把天牢守卫当我的守卫杀了……哎,真是死得冤啊。
哦,刺客的尸体还在宫外摆放着,仵作可以验明杀天牢狱卒的人正是刺客所用的武器。”
季映雪:……你大爷,颠倒是非黑白比我还行。
难怪竹沥在路上时把来刺杀的刺客武器都收起来,原来昨晚澜鳞卫用的弯刀都是以前刺客的武器……学到了。
不止可以指鹿为马,还可以借时间差正话反说来利用。
“说起来,这群刺客来历不明,会不会是东都大户豢养,专门用来刺杀政见不合者呢?”季扶邪呵呵笑道,目光凝向张珏。
一群文臣顿时噤如寒蝉。
当年同左卿不合之人,皆死在弯刀之下被刺客谋杀,秋官寮里还有很多无头公案。如今右卿都是唯左卿马首是瞻,朝中除王友林之流,谁敢不服左卿。
张珏自是不慌。
他豢养的刺客已经十多年,势力极为庞大,只不过最近屡遭不顺,皆没有刺杀成功。
“逍遥侯这是何意?那些刺客会不会是你的人?专门贼喊捉贼,正好秋官寮里的案子一并结……”
“够了。毫无证据之事,多言无益。子衿累了,需要休息。
既然映雪的事已经清楚,本宫孩儿理应无罪释放。待子衿的身体恢复,本宫请旨恢复我儿身份……”凌约素一言定局。
“荒谬。”沈芙雎高声反驳,“长公主未婚生子,分明是心有不轨。若再干涉朝政,更有取而代之的嫌疑。
公主的监国身份早该在陛下成年时就弃用。”
【没用的凌子衿,你到底是疯了什么魔?】
季扶邪眸光轻眯,顺势拱手道:“臣愿意礼聘长公主,求长公主下嫁逍遥侯府,令臣一家团聚。”
沈芙雎直接勾起唇角,好笑得看向凌约素。
沈将离垂眸,一言不发。
张珏也笑。当年凌约素性格强硬,最后弄得一无所有。
今日呢,她又会如何选择?
凌约素暗吸口气,掐了掐手下捏着的凌子衿的手腕。
被清醒的凌子衿一把握住凌约素的手臂,高声嚷嚷:“皇姊,不要嫁给他。皇姊……我答应立诏书,留小雪儿在宫内……皇姊……呜呜……皇姊好痛,不要离开子衿……”
【……这个脑子被狗啃的凌子衿。抬不起的茅坑板,又臭又硬,简直是窝孬废……死吧死吧,你等着被凌约素杀死吧。】
沈芙雎气的要死。
然而,她转眸一想:季映雪留在宫中才好借他做文章,反计杀凌约素和季扶邪。张珏这老匹夫特没用,刺杀都不成功。
她直接道:“长公主,你听到了,陛下舍不得小雪儿,不如季映雪就留在宫内陪陛下。”
季映雪暴躁道:“他要再神志不清,在我面前自杀怎么办?”被季扶邪直接拍在肩膀上示意好好看着。
凌约素的目光在季扶邪的脸上滑过,垂眸道:“陛下,阿姊老了,该嫁人了。阿姊的小雪儿在宫里陪你可好?”
凌子衿颤了颤,目光从凌约素的臂弯里偷觑季映雪,摇头道:“他没有阿姊的味道。”
“会有的。他是阿姊的孩子,自然有阿姊的味道。”凌约素双眸幽幽,朝季映雪道,“雪儿,你过来。”
季映雪不乐意,被沈将离猛得一推,直接把他送到简竹的身侧,还撞在简竹的背后,被简竹扶一把才稳住身体重心。
季扶邪直接瞪沈将离:你别动老子的孩子。
沈将离冷目回馈:凌约素从来不做无用的事。
伴随季映雪擦过跪在榻前的简竹时,随动作带起的风,他敏感的鼻子嗅到一股很清浅的奇怪味道,令人非常渴望什么的味道。
听着凌约素说“孩子过来,”季映雪直接走上前,蹲在凌约素跟前。
他的手顺凌约素的话,自然地放进凌子衿的掌内。
凌子衿如痴醉般,被凌约素扶着去嗅季映雪,点头道:“阿姊,子衿听你的话。一切都给小雪儿,阿姊别离开子衿。子衿再也不做糊涂事。”
突然沈芙雎起疑道:“怎么可能,你是不是带秋丽鸦?”
季映雪的脑子一清,豁然抽出手,站起来。
他恶心得直往身上擦,破口就骂:“什么鬼东西,恶心死我了。”
凌约素瞧他这么快醒神,垂目道:“子衿累了,皇后也退下吧。简竹,尽快给陛下医治。”
简竹对于那个医治也是无能为力。
他磕首在地道:“如今之计,只能……只能……如医正和皇后所言,断干净保命。”
沈芙雎气得很,一脚提过去。
张珏瞧这势头,凌约素一党里一个人都拿不下。既怪沈芙雎鲁莽,听信沈将离,也怪沈将离在蛰伏十七年后还有心思兴风作浪,再有凌约素……终究小瞧她,以退为进放权给沈芙雎,却处处在她掌控下。
他暗吸口长气,闭目凝思,绝不能再让这三人聚一起,更不能重蹈前右卿的下场。
凌约素握拳,看向一旁不听话的季映雪,直接道:“张大人,你以为呢?”
“一切听从皇后娘娘和太医的意思。”张珏对此事不敢自作主张。
【断人子孙根,凌氏……呵呵,完了。今日过后,天下的局势只会更加不稳。
天下有心人得知庆帝的情况,皆会道:天要亡凌氏。】
沈芙雎要开口,却在政治斗争时敏锐感远没有凌约素强。
她总是没有凌约素的反应快。
凌约素看向沈芙雎,眯眸道:“如若皇上不能……还要后宫皇后做什么?”
一言挑动皇后的情绪。
“你……凌约素你敢?我还是沈氏人。”沈芙雎气地瞪大眼。
此前的想法完全、计策、谋划,被这一言打的稀碎。
“已经不是了。昨夜,我已经开祖祠,除你名。”沈将离闭眼,直接落井下石。
沈芙雎如遭雷击,指向沈将离,气急攻心。
她一拳锤过去,直接被沈将离反制推送出去。
沈将离目有痛色道:“你别乱发疯。冷静些,这是什么地方?”
“发疯?沈将离,你好狠的心。我冷静,我怎么冷静……你答应过我什么?”沈芙雎还要动作,听凌约素高喝一声。
几名宫女如鱼进入后殿,直接以武力控制撒泼的沈芙雎。
沈芙雎气地挣扎道:“你们敢?本宫可是当今皇后。沈将离,你就这样由着她们欺负你妹妹?沈将离……”
然而,无人助力,她直接被会武的宫女压制住。
凌约素暗暗一笑:成了。
她趁机道:“皇后当堂撒泼,毫无仪态,押回皇后寝殿,严加看守。无陛下诏令,不得出宫。”
沈芙雎气狠,直接骂道:“凌约素,你凭什么替子衿发令,你有谋朝篡……呜呜……”
众宫女里一人捂住皇后的嘴巴,直接押沈芙雎去往后宫。
另有几人控制沈芙雎的宫女。
郎五要动作,直接被张珏以眼神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凌约素与沈将离的目光对上,幽幽一扫,各自撇开。
张珏咬牙,轻叹口气。
如今局势太过不利,但是昌王谋反时机未到。
如若现在调兵出京,极易引起这几位的察觉。
但是,再不釜底抽薪,大势将去,朝局又会在日渐磋磨中偏向凌约素。
凌约素放下凌子衿,朝简竹示意他治疗。
凌子衿探手一拽,拉住季映雪好闻的袍角,缩着头□□着不让他走。
凌约素站在季映雪旁边,轻声道:“答应为娘,好好照顾你皇舅。”
她的目光深邃而水润,带一丝祈求和温软。
季映雪不愿意,但是在她的目光中稍许软和。
他没再强扯离开。不过,他的内心终究是不愿意待在宫内,只等季扶邪口中的机会到来。
如今很多事只要季映雪心中所想,就会顺他的意思走。
这是天道因傅田文祈祷愿望的馈赠。
校尉宏奇这时候来报:“已经搜出太医正关永荛藏起来的秋丽糕和制作工具,关永荛在前往天牢的途中畏罪自尽。”
凌约素微微一笑,站在张珏面前,高傲又自信道:“张大人,如今太医正无人,这位简大人医术不错,暂任医正如何?”
张珏思虑几番,先机已去。
他只好颔首:“陛下龙体未安,理应有医正看顾。请医正尽快给陛下治疗,恢复龙体。”
简竹:……
凌约素淡色道:“太医正简竹,领命吧。”
“是。”简竹直接领命,具体怎么恢复,他也没再说明。
凌约素不待张珏开口,率先朝几位大人道:“昌王在南地谋反,你们可有证据?”
张珏眯眸,轻声道:“昌王在南地反了吗?”
凌约素好笑得反问,“这难道不是你们该提前知道的事,反倒问起本宫?”
她的这幅神态和朝堂上季映雪反诘时非常像。
“既如此,不如派使臣前去南地下诏,令昌王回京,如何?”张珏恭敬道。
“谁去合适呢?”凌约素的目光扫向沈将离。
张珏同样扫向沈将离:“如若昌王起兵,是否需要调离京师护卫?”
“呵,如若东都大营的守护军出都,东都就没有守卫。怎么可能呢?何况,昌王谋反只是众人口头之言,没有证据,总要先查明情况。”凌约素又道。
张珏眯眸,恭敬垂首。
【果然是监国公主,已经想到东都守卫空虚的情况,打草惊蛇了。】
“等等,我去查。”季映雪反应极快道。
他的目光看向季扶邪:你大爷快救我,我才不要守在宫里伺候这脑子有病的阉人皇帝。
凌子衿拉季映雪的袍子不放手,但在简竹的施针下慢慢地昏睡过去。
季映雪猛地一拽,脱身后直接跑去季扶邪的身后。
这东都的规矩令他厌烦,动口不动手,令人暴躁。
他直接避开凌约素凌厉的眼神……
【别看我,我不欠你。】
张珏看向沈将离和季映雪。
突然,他沉色敛眸道:“这样会不会小题大做?”
【如若这两人同时离京,季映雪死在途中,凌约素必然再次恨上沈将离。屠佰林可伺机杀死王友林上位。
不必昌王这招棋,就可以占据东都皇庭。】
官员里,右卿在此时道:“沈将军已经多年未曾离京,小郡侯在外多年,重新归来,若是前往江南,最合适不过。”
其余五人力赞此事。
凌约素眯眸:昨日季扶邪已经杀掉天牢的人,今日已经拔出太医寮里的医正关永荛……长庆宫的归属权又重新到手;连沈芙雎都被沈将离压制,送回后宫。
蒲月安插的人可以复起,重新掌握后宫权柄。
接下来才是正式收拾朝政。
沈将离不可离京。王友林、屠佰林等人还不知道有没有被张珏收买,若是沈将离离京,意味东郊大营的军权有可能旁落。
季映雪……刚回东都,若是离京极有可能被张珏的人暗杀。
季扶邪可以前往江南……但是宫中需要他暗中守护,以免沈芙雎狗急跳墙……只可惜,暂时还不能杀沈芙雎,得牵制沈将离。
禁卫军郎五是张珏左卿的人,若能将此人拿下……禁军校尉宏奇就可以上位。
凌约素被郎五这颗钉子,膈应的左右为难。
横竖这些人里……总有人要离京。
离京后,引走张珏的部分势力,才可以和张珏在朝堂上正式较量,露出他的底牌,再分网打尽 。
季映雪在东都的作用最弱,却可以引张珏的刺客出京……拔出张珏地下的势力。
张珏同意朝臣的意见,直接道:“小郡王可以去江南查探,就带五千人马离京,由沈将军亲自安排护卫,如何?”
凌约素闻言,看向沈将离和季扶邪。
她的眼色很好,从两人自然的神情中看出同意,心中计较恒定。
凌约素退一步,直接道:“按张大人的意思办。”
张珏的脸上皮肉微抽,目光扫向床榻,自然道:“按监国公主的意思。”
两派达成约定,同时觉得季映雪最为合适。
季映雪还不知道在这番博弈里,他既是凌约素引蛇出洞的棋子,又是张珏势必击杀的星位重棋,而他本人也松口气。
【这交锋对局真是看也看不懂,总觉得一会可以、一会不可以……完全随机应变,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张珏是吧?】
他带点杀气的目光直接横在这个左卿相的后背。
【若是可以……不如直接刺杀了事。】
季扶邪察觉儿子的杀气,按在季映雪的肩头,示意他不要乱来。
【东都文臣有文臣的手段,背地的阴诡就要在背地进行,怎么可以在门面上暴露呢?有失风度文雅。】
朝臣们有些想要退去,有两人要等陛下龙体的消息。
张珏也留在原地:如若凌子衿自此不能人道,那么后嗣的事就要尽快决定。
昌王反不反毫无意义。调走季映雪,刺杀他,断去凌氏后人。昌王能不能成事,就完全无所谓。
今日过后,天下各道府得知凌子衿的情况,天下不乱即乱。
凌约素留在长庆宫,遣走一干臣子到偏殿等候。
待长庆殿后宫里留下都是她的人,才幽幽道:“思平,近些年你做得很好。”
内监思平跪首道:“多谢长公主厚爱,但求替师父报仇。”
他的师父正是前大监,却被人暗杀在宫内,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直至沈芙雎找上门收买他,又把师父之死归咎到长公主身上,思平才决心投靠长公主,成为她在沈芙雎处的内线。
如今当堂反咬沈芙雎的埋下的人,也正好拔出沈芙雎在太医寮和长庆宫的内线。
作者有话要说:亲爱的们~我能求几个收藏,让我有幸上个红字扶贫榜吗?
这一本比一本差,也是开心到发癫哈哈……
还有,我一定一定要写一本纯种田文。
我取个种田文小受的名字,又跑去搞权谋,我崩溃了好么。
我怎么写不来种田文呢?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写手啊,我要种田啊种田……上一本权谋已经写崩坏脑子了好么。
我要种田……种田……我一个农民写不出种田的感觉,真得是对不起我祖上的职业。
下一本古耽,我若是不写种田文,笔名倒着写!!!!!立作话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