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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19 符将军的后院问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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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宾客们中毒的症状终于消退,陆续离开相府。符止已经先一步走了,他回京以后,在镇北巡抚挂了个虚职。没什么事务要处理,但也没有赖在相府的道理。他一走,谢长庭便松了一口气。磨蹭了两日,叫人传话到千重,叫雪赐来接她。

王丞相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如释重负。她一日不走,他心中一日忐忑,如今可算是一块石头落地。却又为难另一件事:那天闯入相府书房的人,究竟拿走了什么?

现场已经被检查过很多次,除了一只青金蓝八楞弦瓶被打破在地上以外,找不到任何变化。王丞相心知闯进来的人大约就是她,可又毫无证据。

“她究竟要干什么,到底少了什么……”他又一次亲自翻捡起桌上的公文,一本一本摞起来。堆得太高,忽然“哗啦”一声倾倒下来,纸片洒了满桌。

就在这时,烟墨从门边探进个脑袋:“老爷,少爷听说谢夫人要走了,硬是爬起来要去送她呢。我们实在劝不住……”

王丞相心中一沉,怒火烧起,猛然抄起一卷书册摔过去:“逆子……由他去!退下!”

烟墨吓了一大跳,慌忙闪开了,将门掩上一溜烟跑远。来到前院,就看见王少初和谢长庭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向府门前去。

王少初大病初愈,但是精神头十足,“……谢夫人以后有空来找我吧,带上林丫头,我请你们上东街茶馆,咱们喝茶听说书去!”

谢长庭笑着应了个是。

王少初还待说什么,转头看见烟墨跑过来。就换了副语调:“哟,这是打哪儿来啊?我一从屋里出来你就跑了个没影儿,找我爹报信去了?”

烟墨嘿嘿赔笑。莫名其妙得罪了老子,可千万别再把儿子也得罪了:“……小的这不是关心您吗!老爷这两日忙,您爷俩也没说上几句话,我叫他老人家安个心,也是好的。”

王少初哼了一声,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他这两日也确实很少见到父亲,听说了些府里出的事情。不由又问:“我爹在忙什么?”

烟墨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呀。我一进去,就被老爷拿书砸出来了,吓我这一大跳!从没见过老爷发这么大火,您说说,是不是这两天府里人多,让什么妖魔邪祟的混进来,把老爷给魔怔了……”

王少初给了他一脚,把他踢得一趔趄:“这是人话吗?你就这么咒我爹!”烟墨连忙告饶:“小的不敢!可是小的在门外,听老爷一直说什么少了、少了什么……真挺吓人的啊!”

“少了什么?”王少初想了想,无外乎就是有人闯入书房那件事吧!听说没丢东西,这不是挺好吗?真想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找个不停,好像非要确信丢了点什么才行似的。当下也不当回事儿,一笑置之。却没有注意到谢长庭在一旁,嘴角微微一弯,笑容稍纵即逝。

“少了什么?就不能是多了点什么吗。”她仿佛自言自语似的,轻声道。

王少初和烟墨两个都没有听清,很快的,三人就走到了府门前。雪赐在外面等着她。谢长庭见了,回身对王少初一礼:“王公子,妾身这就走了。改日再来拜会。”

“一定来啊!”王少初恋恋不舍挥手。

千重有方掌柜在,大多数事情不需要谢长庭亲自过问。回来之后,她也只是大致了解了一下。方掌柜将这几日较大的进项对她一一说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就是下月有批料子要送进宫里。

她略思索了一下,点点头道:“先紧着宫里这批,都挑好的,别让尚衣局那帮人挑咱们的刺。”给皇宫里进料子,虽然是体面,但麻烦事也多。尚衣局这一关最难过,那些姑姑的眼睛都是火里淬过的,有一点小毛病,也别想瞒过她们去。况且以前有过这种经历,够不上格的布料,往往退不回来。不知道最后被转到了谁手里,往往就是石沉大海。

她通常不会对方掌柜说太多,这默示了一种信任的态度。谈了几句,又提起另一件事:“花余进呢?跟着你学的怎么样了?”

提起这人,方掌柜忍不住一叹:“他学得倒快。现在跟着练算账呢。”这人是敛财的一把好手。方掌柜没处安排他,最后只能叫算算账,勉强物尽其用。

谢长庭听了只是笑笑:“麻烦您了。从明儿个起账就别算了,叫他来找我,我给他安排去处。”

这去处是哪儿她没说,方掌柜就也没问。第二天早早把花余进打发了去,不知道谢长庭吩咐了他什么,等出来的时候,他满面都是笑。回头收拾了东西就要走。方掌柜瞧着挺纳闷,站在门前看他。花余进扛着铺盖一笑:“回见了您大掌柜!京城这天儿真不好,我还是跟南方住着合适,等来年再回来瞧您吧!”

方掌柜这就大概明白,谢长庭是把他发配出去了。别管是去哪儿了,只要这人愿意走,千重上上下下都是高兴的,也就不计较那许多。

转眼到了六月里,京城犹如个大蒸笼一般,天气闷热。

这天是雪猊的生日。清晨下了一场雨,到了午后,却又热起来。厨房里做了长寿面,热气腾腾,雪猊眼睛被熏得都快哭了。

小孩子不讲究庆生,但是十岁这一年,俗称“长尾巴”。一家人聚在一起,图个福泽绵长。雪猊早已没了父母,这天,只有雪赐和谢长庭两个陪着他过,倒也其乐融融。只不过谢长庭有意骗他:“……长寿面不能咬断。断了几根,就要倒几个月的霉。”

雪猊信以为真,只敢一根一根嘬着吃,小脸都憋红了。

雪赐在一旁看着,虽不能说话,嘴角却也含着笑。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争吵声。雪猊被这么忽然一吓,差点咬到舌头。那吵闹声不断,似是店里起了什么争执。谢长庭站起身来:“我去看看,很快回来。”

撩帘进店,就看见宁子臂弯里搭了件衣服,正一脸为难站在那里。他对面是个年轻女子,苗银蝴蝶押发,一对翠玉银杏叶的耳坠,五官秀美。反倒是浓妆艳抹稍减了几分她的颜色,眼角透出几分鄙薄:“……你们自己店里的衣服做工不好,想赖到我头上?倒没听说过有这样的规矩!”

“这是怎么了?”谢长庭欠身走过来,和气一笑。

宁子一见她来了,总算是见着救星,连忙诉苦:“夫人,这位姑娘刚刚挑衣服的时候……将这件衣服弄坏了。您瞧瞧,这领子成了这样……”他将那件夏衫翻过来,果然,领口处空落落的。松石珠子洒了一地,谢长庭瞧了眼对面那女子的手,大概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指甲养得太长,有时候难免会有点麻烦。谢长庭略一沉吟,还是微微一笑道:“姑娘看中这件衣裳么?巧了,这件衣裳我也是极爱的。咱们眼光相似,也算是有缘。这样,我着人将这珠子重新绣上去。还给您算原先的价钱,如何?”

宁子在一边听得着急,这可亏大发了啊!这种珠绣极其繁复,卖的就是绣功的钱,重新绣上去,实在不合算。他嘴皮子动了动,方要开口阻拦,却听那女子哼了一声:“您又是哪里来的夫人,想讹着我买你们家的衣裳么?”

她身边的丫鬟也怪声怪气附和道:“也不看看是什么身份,就想和小姐您攀关系。眼光相似?别说出去让人笑话了!”

谢长庭本是息事宁人的心,没有必要为这一点小钱得罪人。可到了这时候也是无言以对。

宁子见状下了决心,咬牙把着门,不给个说法就不让走的架势。谢长庭本也不是个好欺负的,当下也不再多言,取了个小瓷碟,一颗颗将地上的松石珠子拾起来。宁子的行为,她不阻止,一脸若无其事,是个默许的态度。

丫鬟惜燕恨得咬牙切齿,凑到她家主子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那女子脸上露出一阵迟疑来:“……这样好么?没的打搅了他。”

惜燕瞥了谢长庭一眼,转回来哼笑:“什么好不好的,再这么着,莫非真叫您被这些市井贱民欺负了去。将军要是知道了,指不定怎么心疼呢!”

那女子便下了决心:“那就去请吧!”

惜燕吃了定心丸,点了点头。再看谢长庭的时候,便满是轻蔑,“不知好歹,宁朔将军你总该听说过!要拆了你这店,也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你就等着吧!”

不听说还好,这么一听,谢长庭几乎没忍住笑出来:“那我等着了,快去请您那位将军过来——您也别站着等,这边坐会儿吧。”

那女子面露狐疑,但也没想那么多,吩咐惜燕去了。

谢长庭这时候很好奇。叫人上了茶,和和气气在她对面坐下:“恕我多问一句,您是那位宁朔将军的什么人?”

那女子看了她一眼,神态倨傲,也不答话。谢长庭见状便不问了,含笑抿了一口茶,陪在一旁静静等。

约莫小半个时辰,门外终于有了动静。符止一提常服的下摆,跨进门来。那女子一见,已急急站起来走上前,嗔声唤道:“符将军!”他却只含糊嗯了声,目光逡巡,最后落在谢长庭身上,微露无奈。

“妾身给符将军请安。”她走上来纳福,仰起脸,眼中满是似笑非笑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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