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行吗？”林汎弓着腰，双手撑在大腿上，歪着头看着路稚。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路稚提溜起林汎的后衣领迫使他直起身子，然后抬起胳膊搭到林汎的肩上，他的假发没了，满脸的灰尘，口红早就花了，眼影也掉到了个七七八八，墨绿色的裙子上盖了层灰，裙子的下摆被撕的稀碎，渔网袜还剩几根线挂在腿上，整个人看上去像刚从海里捞上来的海菜。

林汎看着路稚一身狼狈，鼓着腮帮子努力使自己不笑出声。

“先别笑我，你看看你自己，半斤八两。”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起笑了出来。

这条沿海大道直通码头，现在已经过了运货的高峰期，所以基本上没有什么行人和车辆，两个人就这样互相搀着往前走，耳边是浪花拍打着水泥大坝的声音，阳光有些刺眼，海风吹起衣摆，林汎感觉身体忽冷忽热的，像是要飞起来了。

路稚突然开口问道：“现在怎么办？咱俩这个鬼样子，火车肯定是坐不了了。你解决了人家老大还烧了他们的仓库，现在不光他手下的人会追咱们，警局的条子也不会放过我们。”

林汎半边脸上的血迹已经凝固了，贴在他的皮肤上难受，他用手搓了搓，血的碎片掉得哪里都是，沾在衣服上，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紧不慢的回道：“码头商业街后面的小区，最后一排居民楼下边停一辆我的车，咱们开车连夜回陆市。”

“原来你小子早想好了啊！”路稚狠狠地锤了他一下，林汎一个趔趄，想回头还手，但看到路稚身上的样子，手悬在半空。路稚以为他要击掌，配合的拍了上去。

“Give Me Five！”

林汎说的车是一辆轿卡车，之前司汶粤觉得林汎在自己身边做事，总是打车，挤公交的不方便，也有损自己的形象，于是送了他这辆车。结果没开几天，林汎便被派去陆市整顿梁崆的生意了，车子没有开去，林汎就把它停在了这片居民楼下。这个小区住的大都是租户和商贩，人员杂得很，基本上没有坐地户，也就没有人会在意楼下什么时候多了一辆车。只是车这种东西，长时间的风吹日晒加不及时保养，明明没开过几次也像马上就要申请报废的了。

林汎扶着车门把手脱下右脚的鞋子，抽出增高鞋垫，拿出车钥匙。两人上车，林汎一脚油门出了这片居民楼。

林汎一直沿着临海大道开，那边人少，监控也少，好多设施都不算完备，给了充足的他们逃跑机会。

路稚开了瓶刚刚在便利店买的苏打水，拧开瓶盖，猛灌了一口问林汎：“闹这么大，梁崆那边肯定会得到消息，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别担心我了，有这时间还是多想想你自己吧！一个陆市会所的老板，贸然出现在海市酒吧，我倒是觉得你更需要一个合理的谎言来瞒过梁崆。”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欠啊？我好心好意的给你提醒，你却来看我的热闹！”路稚倚在车座上抱怨道，“你跟梁崆也这样聊天吗？”

林汎一时间没有说话，顿了一会接着转移了话题，“话说你一个男的装什么女人啊？”

“我之前摘假发的时候你也没表现得多惊讶啊，我还以为你早就发现了呢！”

林汎白了他一眼。

“不过你可不要迷上我啊，我不喜欢你这样的，又小又菜。”

“我要是菜，你早被老板扔海里喂鱼了 ！”

“那你就是承认自己小喽？”

林汎一脚刹车，路稚因为惯性冲了出去撞到在车前挡风玻璃上，他转头瞪了林汎一眼。

“不好意思，油门踩成刹车了。”林汎抱歉一笑。

幼稚，路稚暗自腹诽道。

“咱就这样跑了，海市这边早晚会查到陆市去，你觉得梁崆会保咱俩吗？”

“当然不会。”林汎回道。

“你，不一定。”路稚抬手往后梳了几下自己的刘海，“梁崆那么喜欢你，之前巷子里的那件事传到他耳朵后，他差点把我的会所给拆了。我觉得他对你态度，和对我，对所有之前他一夜留情的人都不一样。我反正是想不明白，你到底哪点吸引他。”

“可能……我比较听话吧。”林汎伸出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明晃晃的亮在路稚眼前。

“妈的！林汎！你脑子是泥捏的吧！”路稚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这是十年前他送你的那个破戒指？”

林汎点了点头。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啊！十年前他让你带着这枚戒指去找他，结果呢，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所有人看了笑话。这次，他明知道交易有问题，还故意让你来做，结果把你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就因为这枚梁崆送的戒指，你至于把命搭进去？”

“这不是还活着吗？而且我把他们的仓库都烧了，只要警|方不彻查，绝对找不到咱俩头上。海市酒吧老板在海市地头上为非作歹咱这么多年，我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林汎不紧不慢地说道，“现在梁崆势力那么大，明面暗面都有他的人。你、我想对付他，只能从长计议。”

“说漏嘴了吧！”路稚从后面车座上又拿来一瓶苏打水，扭开瓶盖的那一瞬间，气泡往外冒的呲呲声仿佛是路稚的窃喜。

“那希望咱俩合作愉快！”林汎摁开了车载收音机，音乐从里面淌了出来。

天渐渐暗下来了，海浪的金边渐渐褪去，天边的那一抹红色就要被黑夜吞噬，两人在车发动机的轰隆声中逐渐北行，路稚把苏打水喝出了啤酒的架势，半躺在座子里，一手拉着安全带，防止林汎再来一个急刹车把他甩出去。音响里放着过了时的英文歌，身后是渐行渐远的大海，前面是未知数，此刻就先效仿电影《末日逃亡》里的情节做一对暂时脱险的“情侣”吧！

回到陆市已经是深夜，俩人把车弃在了路稚平时进货存货的市南郊仓库，从新盛公寓的后门爬进去的。

俩人蹲在小区绿化带里看自家的阳台，确认没有亮灯后，林汎又给梁崆打了几通电话，确定是忙音后，他才带着路稚从消防通道回的公寓。

“回自己家还要跟做贼一样。”路稚吐槽道。

林汎带着他一边爬楼梯一边说：“你也不希望一进门就看到梁崆那张脸吧?”

路稚瞬间觉得林汎刚刚做的一切都有了意义。

“冰箱里应该有吃的，你自己找。我给你拿医药箱。”林汎进门摁开客厅灯的开关转头进了卧室。

“你家真的好大啊！你一个人住？”路稚像是第一次来一样，什么都参观，什么都新鲜。

“梁崆常来，还有，这不是我家，我只是住在这。”林汎拿出医药箱，递给路稚，“把你的伤口处理一下，还有下面……别发炎了。”

路稚瞬间变了脸色，拿起沙发上的抱枕遮住身体，瞪了一眼林汎。

林汎逗了一句，“害羞了？”

路稚没有说话，抢过药箱去了卧室，把门摔得震天响。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他俩斗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