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未一早是被饭菜香唤醒的。
想起昨天和裴靖炀一起吃饭，偷喝了点香甜好喝的酒之后就醉了。
醉了之后似乎说了很多话。
那些回忆像是脑子被洗衣机洗过之后，晾晒干净，再漂洗过。
只留下浅浅的短暂的模糊影像，是被强吻的记忆。
摸了摸嘴唇，有点痛，舔了舔伤处，似乎是被咬破了。
“我酒后乱性了？”他动了动身体，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头痛欲裂。
他揉着眉间从床上爬起来，站起来之后身体还摇摇晃晃的站不稳。
宿醉真是够难受的。
房门没关，能听到外面放了音乐，音乐声不大。
顾未揉了揉眼睛出门，看裴靖炀在厨房里忙，饭厅的桌子上放了音响，是那个音响在播放音乐。
听到拖鞋的声音，裴靖炀转身看到他过来，冷淡的问：“醒了？”
“嗯。”顾未从冰箱里拿出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
冷水入喉，觉得躁动发痛的胃舒服一些。
“我昨天喝多了。”
“是又喝多了。”裴靖炀特意强调那个“又”字，擦了擦手，靠在灶台上。“徐医生半个小时之后到，来接你去医院。”
“我又没生病，去医院没有必要。”顾未磨磨蹭蹭进了厨房，看炉灶上正在炖煮的锅散发出浓重的酱香味。“煮的是什么汤？好香。”
“不是汤，是面。”
顾未揭开盖子，看到锅里煮了满满一大锅面条。
吃惯了私厨做的精致小菜，看这一大锅的煮面条觉得很新奇。
正好肚子饿着，他咽着口水。“看起来很好吃，什么时候可以吃？”
看向裴靖炀，发觉他也看着自己，眼神复杂。“怎么了？”
“没什么。”裴靖炀动了动眼镜。“昨天的事，你记得多少？”
“昨天？”顾未揉了揉额头。“我喝了点酒，接着玩了会儿游戏，后面……后面就不记得了。
那酒真的超级好喝。”
对于他的结论，裴靖炀深深呼吸，压住火气。“只记得酒好喝？”
口口声声的好几声喜欢，全都忘记了？
“非常好喝。”想起酒的味道，顾未的目光飘向酒柜。
可是原本放酒柜的地方，现在空了。
“酒柜……”顾未忽然觉得背后冷飕飕，看向裴靖炀。
他目光冷森森的。
“……呢？”顾未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这眼神好眼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些酒全部都是准备送人的礼物，上午我替顾总全部送出去了。”
顾未回忆了一下，完全不记得他所说的。“我不记得这些全都要送人。”
“顾总贵人多忘事，我还替顾总记得。”
看裴靖炀隐隐裹着满身杀气，话说的也有点阴阳怪气，顾未怀疑自己是不是昨天喝醉耍酒疯，把他给彻底得罪了。
“呃……谢谢你。”
他说着出了厨房。“我先去洗澡。”
被裴靖炀冷森森的盯着，他加快脚步进了洗漱间。
磨磨蹭蹭洗完澡出来，他隐隐约约听到客厅有人在说话。
这房子隔音太好，他听不清，就随手耙了下半干的头发出去。
客厅里裴靖炀和徐医生在谈话，看到他穿着浴袍，露出大片胸口，皱起眉头。
他散碎的头发遮住额头，眉眼五官有种随意松弛的慵懒感。
刚洗过热水澡，热度带来的嫣红还停留在脸上，偏偏锁骨还停了几点水滴，诱人的要命。
“顾总，这样出来会着凉。”裴靖炀挪了一步，把徐医生挡在身后。
顾未歪了歪脑袋，和徐医生打个招呼，才回答他：“没有那么容易着凉。”
徐医生看裴靖炀身上的冷气都快实体化了，识趣的也跟着劝他。“顾总，您还是换身衣服。”
“好。”顾未也觉得自己过于随意不太礼貌，回房间换了身舒适的T恤短裤的套装，溜溜达达出来。
餐桌上已经放好三碗面，裴靖炀和徐医生等他吃饭。
顾未快步走过去坐下，三个人默默吃完面，他仍然觉得头痛。
“徐医生，我头痛，能给我止痛片吗？”
“顾总，您已经过了复查的时间，不如今天跟我去医院检查检查。
当然检查之前最好不要服用任何药物。”
“我也没有大碍，应该不需要复查。”顾未一点也不想去医院。
裴靖炀收了碗筷放进洗碗机里。“我开车送你们。”
顾未拒绝了。“裴特助这么忙，我可以请黑鹰送我过去。”
裴靖炀看向他，眼镜片闪着不悦的光芒。“顾总什么时候突然开始赏识起黑鹰了？
喜欢她那种丰满的类型？”
顾未当然不是赏识黑鹰，更不是对她存有其他的心思，只是想半路扔下徐医生跑出去玩。
他很莫名其妙裴靖炀会有这样的想法。
“裴特助，我觉得当司机这种小事，黑鹰足可以胜任，毕竟她是我的助理。
这和我喜欢什么样的人没关系，毕竟选她来我身边做助理这事，从来都没有征求过我的意见。
是你把她塞过来。”
顾未话里也带着不满。
徐医生试图让自己尽量不引人注目，小情侣吵架，他作为电灯泡，尽量把自己从这两位之间涌动着黑气的氛围里拔出来。
这俩人在W国还蜜里调油，只甜蜜了两天，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变成现在这样。
可黑鹰现在还在医院，他们再怎么吵架，她也不可能赶回来给顾未开车，只好忙着解释：“顾总，黑鹰现在在医院呢。”
顾未来不及问具体情况，裴靖炀冷笑。“顾总对黑鹰非常不满？我看你和她说说笑笑，很享受的嘛！”
“我身边只有黑鹰和雪影两个助理，雪影不爱说话，黑鹰性格活泼，我和她说笑很正常。
她做助理的工作非常称职，我没有对她不满，也没有对她有什么不一样。”
顾未觉得不能自己一味的解释，纵容他无理的瞎猜。“裴特助，我觉得你对我干涉的太多，你越界了。”
说着他抓起手机转身向门口走。“徐医生，既然今天没有司机，我们打车去医院吧。”
被点到名的徐医生赶紧跟上去。
徐医生是从机场直接到这里，也没开车，两人就真的只好打车去医院。
在医院例行检查，顾未心里一直在考虑目前的情况，裴靖炀确实人帅腿长，但他也越来越让人觉得很危险。
自从上次在W国，他试图捋清自己和他的关系，没有得到答案之后，他的脾气越来越大。
也不知道喝醉了之后哪里得罪他了，今天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还把公寓里的藏酒都送人，实在是管的太多。
果然不能随便吃窝边草，危险。
在舒适的在私人病房等着，顾未想着这阵子的事，开始后悔自己说话伤人。
想起自从认识裴靖炀，他对自己还真是挺好的，也真是很喜欢他。
但是话说出口了，而且自己的话也没错，是他管的太宽，他越界了。
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谈谈，可能对他来说自己这种态度很渣。
也或者是时候和他保持点距离，都冷静一下，再考虑清楚。
不到半个小时，所有的体检指标都出来了。
徐医生皱着眉头。“顾总啊，您最近喝酒实在太频繁了。”
“这都能查出来！”顾未惊了。
徐医生给他解释半天数值。“总之，您最好戒酒。”
“我会考虑。”顾未感谢过他就想溜。
徐医生扫了眼身后，看护士没进来，才放心问起隐私问题。
“顾总，你和裴靖炀到底怎么回事？”
“没什么。”
他想起徐医生和裴靖炀以前是同学，八成知道不少他的事。“徐医生，你很了解裴靖炀，他上学那个时候是什么样的？”
提起那时候的事，徐医生表情很轻松。“他在医学院那时候挺上进的，勤奋、积极、精力旺盛。
还是个学霸，每年最高等奖学金别人根本拿不走，非他莫属。
当时我还以为他将会在医学领域鹤立鸡群，成为医院里身高最高的医生。”
顾未觉得好笑。“我还以为你会说他会成为医院里医术最高的医生。”
“那时候也会那么想，可是他后来转去念商科。”徐医生挺遗憾。
“那时候教过他的所有老师都劝过他，连院长都找他谈过话。
但他想做的，谁也改变不了。
医学和其他专业是两个系统，他从一开始就辅修其他专业，还学得相当好，所以后来转专业都没耽误他在别人念完大学的年纪里，同时获得两个学位。”
“这么厉害！奇才啊！”顾未感到震惊。
他也自小成绩优秀，却没听过还有人可以这样。
“裴靖炀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做医生？”
“也许。”徐医生目光闪了闪，似乎知道什么。
“那时候我也问过他，到底为什么要选择这么难的一条路？
他说，路不是他选的，路一直在脚下，他的路从来不是坦途。”
“什么意思？”
徐医生摇摇头。“似乎和他的家里有关系，我也不清楚。
反正他非常优秀，而且整个大学期间没有谈过恋爱。”
“你这么清楚？”顾未不太敢相信。
“学业那么重，他没时间。”徐医生嘿嘿贼笑。“医学院里的女孩子没几个不暗恋他的，还有几个男的花样百出的纠缠。
我们那时候压力大到想死，天天看他的热闹过日子。”
提到这些事，徐医生神采飞扬的举了几个例子，诚心实意的赞美。“他们可都没有顾总你这么有魅力，身材容貌都很极品。”
对于自己的脸和身材，顾未没太在意的笑了笑。
徐医生继续说：“我和他在医学院那时候的交情不错，一直有联系。
他毕业之后也没谈过恋爱，比上学的时候还忙。
我还以为他就是传说中的‘无性恋’，想当做课题研究研究。
没想到，他最近老房子着火了。”
顾未被他提到这事，脸上发热。“那个，那个……”
“不要害羞，食色性也，禁欲太久伤身体，适当疏解最健康。”
徐医生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根据我的观察，裴靖炀很有可能在和你在一起之前还是个处。”
顾未猛的涨红了脸。
“行了，不逗你了。”
徐医生笑嘻嘻抱着胳膊靠坐在沙发边。
“我一直觉得意外，他这种人愿意在顾总身边做个助理，原来是这个原因。
他对顾总你很上心，我当然会竭尽所能的帮你。
虽然我现在是——”
“小说里那个总是被半夜叫出家门的大怨种医生。”顾未和他一起说出这句。
两人同时哈哈大笑。
顾未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你，我走了。”说着他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