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赵月芽再怎么难过，新的轮回还是开始了。

上一次她为齐元裕难过，这一次她为江逢奕难过。

两种难过是不一样的，赵月芽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她对于齐元裕，是情窦初开。身为太子的他很忙，有空就会陪她。虽然不会在她的面前摆太子的架子，但是齐元裕恪守古礼，他们是纯粹的情感交流。培养情感的过程中，却又参杂了太多其他的事情。

太子妃不是那么好当的，因为她过往太过自由，礼仪方面都是得过且过。太子妃需要更高的要求，于是为了达标，她经常被拘束于内院，学那什么破礼仪。

唯一的乐趣就是逗弄齐元裕，可她与齐元裕相处的时候，大部分时间又有旁人在身侧，处处都是眼睛盯着，稍有不合规矩，就会出声咳嗽提醒，不，警告。

那个时候，齐元裕说：“等成婚后就好了，到了我的太子府，想如何便如何。我母亲那边的嬷嬷是严肃了些，但是礼仪这些，会与不遵循是不一样的。”

所以赵月芽是日盼夜也盼地成婚。等到的结果……她的哭泣掺杂了太多，齐元裕的死法过于荒诞可笑，她的努力也可笑至极。

而现在。

江逢奕的死法竟然还能更加离谱。她的难过充斥着自责，如果不是她选了他，江逢奕就不会死在大街上。

更因为三年里，她仍旧自由肆意，江逢奕带着她走南闯北，四处游玩，看山看水。

他们……

牵手，拥抱，接吻。

她对于江逢奕是心动，长久的相处下，逐渐试探后相爱。

赵月芽哭得眼睛酸胀发疼，江逢奕怎么能死在迎亲的路上呢？她想不通。

“郡主，饿不饿？”

“莫哭了，再哭眼睛都要哭瞎了。”

赵月芽哑着声音：“我不想吃。”

她其实已经止住了哭泣，但是身体本能地还在抽，控制不了。

为什么江逢奕也不是正缘？

她当初打开游戏的时候，是被谁迷了眼？是还有什么没出现的隐藏角色吗？

好奇怪。

刚刚哭完之后，沉重的情感都散了不少，以至于现在的脑子能够冷静地胡思乱想。

经过两次的结婚，这个新郎必死的flag，已经让她有心理阴影了。

可这样不正常的世界，谁知道会不会哪天又出奇怪的bug？她还是得尽快找到正缘，然后完成一系列的恋爱要求……直到回现代。

这样一想。

就是游戏通关后才能离开。

她到底是卡进了游戏形成的世界，还是在沉浸式地玩游戏啊？

赵月芽闭了闭眼。

浓烈的感情逐渐变得稀薄，她的脑海又浮现出江逢奕和她的点点滴滴，但是……情绪诡异的不再波动，她在此时变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旁观者。

不是错觉！

她的感情随着时间线的重置，也随之清零重置了！

赵月芽的心情越来越平静，可寒意却逐渐遍布全身，她禁不住开始发抖，掐着摞在膝盖上的衾被才控制发抖的幅度。

“……那今日郡主您还是再歇息歇息？万佛寺不去了吗？”

秋棠试探性地问道，她拧眉，担忧地看着此时的赵月芽。

“嗯？”赵月芽从奇怪的状态中抽离，万佛寺？

她面露茫然，而后才反应过来，“我今日要去万佛寺？”

“是啊，您昨个儿让奴婢在卯时一刻喊您起来。万佛寺的住持只招待辰时之前抵达的香客，所以需要早些去。”

赵月芽怔忪。

她讷讷问道：“我昨天是不是纵马跑到表哥的太子府了？”

秋棠点头。

赵月芽倒吸一口凉气，她这次回来的时间，比上次晚一天。真的是时间线倒退，而不是什么平行世界。

秋棠又问：“万佛寺，郡主还去吗？”

“今日……我今日想先休息，不去了。”赵月芽指着自己的眼睛，苦笑，“眼睛好难受。”

“奴婢一会儿端盆井水过来，脸帕沾冷水打湿后敷眼睛，会好受些，不会太肿。”

赵月芽躺下了。

她的眼皮胀胀的，费力睁开盯着床幔的顶部。竟然晚了一天，她昨天肯定也是哭过的，今日又哭，难怪眼睛比平时还要胀痛。

万佛寺今日来不及去，那便明天去。反正，她必须去找住持。

不用听他说的那些前世今生的话，直奔主题地求“梦醒”。

上一次求来的檀香“梦醒”与烧成灰烬的日记味道一模一样，她还得弄清楚，万佛寺住持是如何得到的……嗯，如何拥有的。

今日她什么都不想做，什么也不想，闭上眼睡大觉。

不知过了多久，赵月芽听到有人进来，脚步平稳，没一会儿，帕子拧干滴水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她热胀的眼皮得到慰藉。

秋棠没有说话，默默地替她敷眼睛，脸帕热了后就重新浸泡凉水，反复了几次。

赵月芽重新睡着了。

睡得不安稳，恍恍惚惚又出现在花轿上。

隔着车帘，外面喧闹的声音连绵不绝，她想出去看看情况，这次她成功地出了花轿，只是赵月芽的视角有点奇怪。

她回头一看发现“自己”仍旧坐在花轿的椅子上，苹果从手中滑落，双手痛苦地抱着脑袋，疼痛难忍。

因为是梦，没有实感。

赵月芽没有多看，仍旧选择观看外界的情况。红妆十里，占满了长长的街道，江家的铺子很多，都在那天挂上了喜庆的红色。赵月芽此刻的视角变成了俯视，满目的红色，她冷静地想……江逢奕的死相是不是很难看？

她应该去看吗？

应该去吧，看过才能让阴影更甚，才能断了和他再燃旧情的心思。

然后。

赵月芽抵达了人群最混乱的地方，离她的花轿也就转弯后百步的距离。

“已经没气了，后脑这处骨头直接磕碎了，莫说是神医，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治不了！这一点儿气都没有。”

“哎呦，真是可怜。上辈子是不是造了孽啊，今世竟然在大喜之日横死街头！”

“要我说，还得是他江逢奕命薄命贱，压不住长乐郡主的富贵命格，这不就是老天爷都不让他江逢奕娶郡主吗？”

“不是，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呢？江家那么显赫的财富之家，平日没少做善事，赈灾布施……你怎么能说人家命轻命贱呢？！”

“停停停！都别嚼舌根了，你们看江家人瞪过来的眼神，小心乱说话遭了报应。”

赵月芽注视着江逢奕的尸体被江家人带走，她刚想跟上去，手腕却突然被握住了，凉飕飕的，没有一点人气。

身着红衣的少年，眉间血痣，五官精致，他想像平日那样勾唇笑，但是笑不出来，脸色青白。

他的唇瓣张合，对她说：“月芽，对不起。”

赵月芽：“……”

她眼泪无声落下，等她意识到的时候，泪水已经滑到唇角。明明是梦境，她却尝到了苦涩。

江逢奕心疼地给她拭泪，语气哀求：“再选我一次吧，我会努力活下来的。”

———

睡醒后，到了中午。

用完膳后，赵月芽回到了内室。

赵月芽掖着衣裙蹲下，沉默地从床底拖出箱子，里面装着第二世她烧掉的日记，打开后空空如也。

她神情微变，日记分明是及笄之后才烧的，现在空空如也，所以日记并不受时间的约束，它只是相当于游戏里的“一次性道具”使用后就消失。

拥有零零散散现代记忆的赵月芽，现在看万佛寺住持，只觉着他是个固定NPC，

“你的婚姻之事我要同你商量商量，明日别到处乱跑。”

母亲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