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荔心惊胆跳,但崔惩已经动作飞快把其余三幅的原画通通撕下,然后拿起宋荔的临摹图按在了卷轴上,转头道:“这样就可以了。”
宋荔一口老血梗在心头,虽然她已经尽可能复制了原作,但毕竟原作经历了岁月的洗礼,画面上透露着一种古味,这么短的时间根本无法做旧如旧。
甚至连画上的印铃都是她用朱砂混合着墨汁画上去的。
至少在她自己看来,她的临摹和原作差了不止一点。
但夜幕已然降临,在晦暗的房间里,她无法阻止崔惩,只能默默把赝品放回原来的位置,回到书桌前,用衣角把砚台里仅剩的一点墨汁擦去。
宋荔打量一番房间布置,确认没有差错后,跟着崔惩蹑手蹑脚地离开书房。
她再次艰难地爬出窗户,窗户从房间里看并不高,但因为地基和台阶的加持,书房外地面到窗户约莫有一米五。
宋荔已经做好摔一个狗吃屎的准备,推开窗却见崔惩没有离去,站在窗边,还向她伸出了手。
宋荔受宠若惊。
“不需要?”崔惩准备收回手,因为到手的线索,他现在心情很好。
宋荔见机立刻握住,把大部分重量压在手掌交叠处,但崔惩的手稳如泰山,纹丝未动,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或许,崔惩可以单手托起一个她。
等宋荔平稳落地,崔惩忽然道,“这画我先拿走了,放在我这,你可以放心。”
“另外,今晚想办法出府,九点在云祥客栈二楼第三间,在那里集合。”
松手,转身,崔惩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他脚步一顿,补充道,“哦,对了,如果爬不出去,你可以走那边的狗洞。”
他指了指小路尽头的方向。
宋荔气结。
入夜,宋荔趁其他婢女们睡着之后,悄悄一个人来到西侧门。
西侧门紧闭着,门栓上用一把大锁牢牢锁住,因为昨夜的“盗贼”以及即将到来的赏花鉴宝宴,许府的防护等级提高了许多。
无法,宋荔只好向狗洞走去……
出了许府,走了约一里路,宋荔靠热情的街边摊主指路找到了云翔客栈。
她拖着瘸腿上楼,敲开房门,只见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昨晚在柴房碰头的几人已经到达。
“只有我们四个吗?”宋荔问。
王骁摇了摇头,“除了阮姐要想办法拖住许老爷,其他人都通知了。”
环顾四周,房间不大,四盏烛台是这间房间唯一的照明。一张有些掉漆的方桌和配套的方凳,里间是一张偏方的大床和土色的帷幔。
随后,陆陆续续又有几人进来,房间里渐渐有了人声。
“关门关窗,防火防盗。”窗外响起打更人敲梆子的声音,九点了。
又过了约一刻钟,“我们开始吧。”张博说道。
崔惩走向门口,细开一条门缝扫视了一圈。
转头朝张博微微一点。
“因为昨晚的意外,今天整个许府守卫都比之前更加森严,不得已,我们只能通知大家到这里来集合。”
“言归正传,昨夜崔惩从京城连夜赶回来,带来了一个重要线索——吏部侍郎邹旺与许老爷之间有利益交换,邹旺让许老爷帮忙找一幅藏宝图,而据我们猜测藏宝图现在就在书房里。”
“那昨晚的盗贼是怎么回事?”方洛冬问。
“我听说书房失窃了一副书画,许老爷很生气。”
“该不会那幅藏宝图已经被偷了吧!那我们岂不是都完了!”
几人七嘴八舌说道,浮躁焦虑的气氛充斥着整个房间。
“稍安勿躁!昨晚没有盗贼,我、王骁、崔惩和宋荔在柴房商量线索,事急从权,没有召集所有人,结束后被一个起夜的小厮发现,是他惊动了其他人,但我们已经处理掉了。”张博解释道。
处理掉了,张博说得轻描淡写,但宋荔一想起那个画面仍然记忆犹新。
“所以,我们拜托宋荔今天去书房把昨天说得那四幅画找出来,我们有理由相信,藏宝图就在这些画之中。”张博继续道。
“那为什么书房还失窃了一幅,难道藏宝图不是那幅吗?”人群中陈克明出声问道。
宋荔用余光瞄了一眼罗威,他看起来有些坐立难安。
“这个问题,宋荔,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张博转向宋荔。
一时间房间里的目光又一次都聚集到了宋荔身上,目光灼灼,其中有一道更是焦灼,那是罗威的方向,显然,他不想把毁画的事情公之于众。
“这……”宋荔欲言又止。
“不用多想,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王骁催促道,众人的眼神充满了期待,连崔惩也看向了她。
只有罗威,他的眼神充满了威胁和恐吓,好像如果宋荔敢把事情说出去,他就会杀人灭口。
原本宋荔还有些犹豫,但看到罗威这副模样,忽然泛滥的同情心消散了。
“昨天白天,罗威和我负责在书房找暗格密室的线索,他失手把一幅《千里行舟图》撕破了,然后他带走了那幅画。”
“因为昨晚的事情,凌晨许老爷要我和莲子去清点书房的字画收藏。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查,还可以隐瞒,但有莲子在场,那幅《千里行舟图》失踪的事情暴露了。”
“等查完,许老爷临走时说了一句‘怎么会是那一幅’,但我听不清,不能确定是肯定还是质疑。之后,书房的守卫就变得更加严格了。”宋荔大致讲了下事情的经过。
“那幅画还在你手里吗?”张博问罗威。
罗威朝宋荔白了一眼,没好气地说:“在是在,但已经碎成了渣渣,也没什么用了……”
宋荔无意识地瘪了瘪嘴,她最崇拜的版画大师墨山的真迹,就这样被毁于一旦,说不痛心是假的。
罗威一直关注着宋荔,看到她的表情,恼羞成怒,一个箭步上前,双手拽住宋荔的衣襟,咬牙切齿道,“怎么!就是我弄的,怎么着吧!会告状显得你很能是吧!啊!”
说着,他扬起拳头就要打人。但拳头挥到一半,在空中被截停,崔惩用一只手禁锢住了他的拳头。
罗威试图挣扎,却丝毫没有松动。
张博见状,立刻缓和气氛,“别冲动!别冲动!大家都冷静一点。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通关游戏,别的先放一放。”
“那万一藏宝图真就是已经毁掉的那幅怎么办?”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首先,我认为许仲连并不认定那幅《千里行舟图》就是藏宝图,如果是的话,画已经丢了,他没必要再把书房锁起来,还安排这么多护卫巡视。”
“所以我更相信,许老爷并不知道哪一幅才是真的藏宝图,他还不想放弃。”张博冷静分析道。
“今天下午,宋荔和崔惩再探书房,帮我们拿到了最有可能的四幅书画,所以今晚请大家来,就是想群策群力找出那幅藏宝图。”
“我们怎么知道是哪幅?”
“找出来之后呢?下一步做什么?”
“该不会是跳过许仲连去给那个什么郎送画吧?”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异常火热。
“我们怀疑,找出真正的藏宝图,交给许老爷或者邹旺就是通关的任务。”王骁补充道。
“那画在哪里?”方洛冬问。
崔惩走到桌前,张博默契地把桌上的茶杯茶壶端走,随后,崔惩在桌面上摊开了第一张画作。
众人围拢过来,都想看看藏宝图长什么样。
在这间隙,崔惩又在书案上、床榻上摆放了其余的三幅。
九个人像是逛画展一般,排着队围绕着四幅画仔细观察着,企图找出一丝藏宝信息的蛛丝马迹。
宋荔盯着一幅《松鹤延年图》看了许久,一会儿猜测松鹤飞行的方向就是藏宝的方向,一会儿又觉得松针、松果寓意宝藏在高维度地方。
每个人都在对几幅画品头论足,但没有一个人能够给这四幅画一个准确的分析。
“大家有什么想法吗?”张博问。
低声细语间,众人都是摇头。
“宋荔,你呢?”张博征求道。
在场的所有人里,只有宋荔和这些画接触的最久,也是唯一学艺术懂艺术的人。
“如果非要说,我觉得这副《松鹤延年图》有一定可能性。白鹤和青松都象征着长寿,特别在古代这种崇尚长生不老的时代,或许宝藏指向一些延年益寿的东西,比如……”
“比如丹药!”温文抢答道。
“没错!再看这个松枝的走向和白鹤飞行的朝向,会不会指向了某个具体的区域:松树一般都生长在高纬度区域,白鹤往西飞,西北方向。”
众人倒吸一口气,虽然不懂但听起来很有道理。
只有罗威嗤笑一声,“哼,强词夺理罢了。”
“当然这只是我的拙见,每个人对画的解读都不一样。”宋荔谦虚道。
玩家们按照宋荔的思路再看了一会其他几幅,如果按照意象理解的话,确实这幅《松鹤延年图》大有可能!
“不如就选这副?”王骁问道。
没有人吭声,似乎都没有异议,即使是一直在挑刺的罗威,也没有反驳。
“那我们要怎么完成任务?”这时方洛冬又抛出一个问题。
然而,截至目前,许老爷和府中任何一个NPC都没有给他们布置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