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李行舟看到的那样,最近盛惊浪的状态并不好,连实习生小倩都看出来了。
小倩敲开盛惊浪办公室的门,送进来一杯奶茶。
“补充糖分,盛哥。”
盛惊浪合上一本厚厚的文件夹,一只手在办公桌下不动声色按着胃:“谢了,我报销。”
小倩忙摆手:“不不不不用,奶茶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我看您脸色不好,是不是有点低血糖了。”
盛惊浪勉强笑起来:“十块二十不是钱啊?那你们这届实习生还真阔绰。”
说着他点开小倩的微信,发了个红包。
小倩大胆打量盛惊浪,又小心提议:“要不盛哥您请假回去休息?”
盛惊浪好笑道:“我又不是实习生,想走不用请假。你去忙吧,我这还有一堆事儿呢。”
小倩遵命退了出去。
不多时lucky也进了办公室,八成是小倩那丫头告状了,lucky看盛惊浪一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面色,直接上手夺下了他的电脑。
“别硬撑,有什么事非得今天忙的,平时行舟在的时候也没这么忙过,现在行舟走了按理说我们都清闲了不少。”
盛惊浪发愁倚到椅背上,顾左右而言他:“你问幸总的事怎么样了?”
Lucky忙扭头看了一眼办公室的门,走过去反锁了。
“没戏。”lucky说。
“这事我爸也做不了主,房总执意不想再留行舟,虽说老莱和我爸那边态度暧昧,但也能猜出来他们不想节外生枝。”
盛惊浪啪嗒一声,纸吸管扎破奶茶封层。
奶茶暖呼呼的,三分糖,似乎还加了桑葚粒,小倩这丫头已经摸清了盛惊浪的口味。
但盛惊浪现在着实没心情品鉴。
“MV那边怎么样了?”lucky问。
盛惊浪咂舌,并不愉快:“大麦手脚太快,进度比想象中要顺利,现在就等那傻子拆了线,就能开始拍。”
“用MV拖时间还是太短了,咱们最多只剩两个月时间......鲸鸟股东们已经定下的结果可不太好改,行舟迟早被孟狐狸摘走。”
盛惊浪没说话,默默咬着吸管。
Lucky面露难色:“老大,其实......我说真不行,就让行舟去春影又能怎样?电影照样可以用聘请的方式找春影合作,指名行舟来拍,结果是一样的。额,虽然要多花点钱,但咱不至于那点钱也出不起吧。”
盛惊浪摇摇头。
Lucky还是不懂他为什么想留人。
他正想说些什么,突然一阵头晕目眩,盛惊浪拉过脚下的垃圾桶干呕了两下。
“老大!”lucky小跑过去,拍盛惊浪的背。
“没事,奶茶腻到了。”
盛惊浪又直起腰坐好。
Lucky犹豫一阵,还是拨通了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嗯,你闲着没事就过来吧,他快死了。”
盛惊浪瞪了一眼:“你给谁打?”
Lucky捂住听筒,用口型道:“行舟。”
挂了电话后,lucky把盛惊浪的电脑文件保存,然后关机合上盖。
“行舟现在过来接你,你休息一天吧。最近白天上班晚上喝酒,再不放一天假,迟早得出事。”
盛惊浪不悦的看她:“多管闲事。你让他来接我,被狗仔拍了怎么办?公司的人看见了怎么说?”
Lucky摊手:“老大,有句话叫做贼心虚。你之前对他好的没边儿,经常同吃同住,也没见避过人,谁都不会觉得有什么。现在想着避嫌是不是有点太明显?”
“现在能一样吗!”
“确实不一样。”lucky贱兮兮埋汰人:“一想到连你这棵老树都能开花,我这么貌美如花还单着,就觉得世界眼瞎得不轻。”
“出去。”盛惊浪一指门口。
Lucky眨眼:“地球离了谁都会转,你休息一天也不会世界毁灭的老大,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滚!”
与盛惊浪的忙碌恰恰相反,李行舟被迫居家养伤,闲得都快长青苔了。
他其实完全可以在盛惊浪不在家的时候溜出去,但李行舟在大事上还是拎得清,头上的伤一天不好,他就一天没法恢复工作,没法跟春影签约。
就算他等得起,身上扛着房贷的小喜也等不起......
为了尽快痊愈,李行舟就像条下雨没法出门遛弯的小狗,只能郁闷且自律地宅家吃营养餐,从不出门。
Lucky的一通电话像道解放令,他用最快的速度去了地下车库。
当盛惊浪从高层的窗口看到一台花里胡哨的二次元痛车停在公司门口时,简直两眼一黑。
李行舟刚学会开车那会儿,兴致冲冲用自己的第一桶金买了这辆车,痛车车膜是他和小喜选了好几天选出来的,盛惊浪觉得这种审美实在无法苟同,但还是陪着去备了案。
之后李行舟边上学边工作,并没有机会开这辆车,搁在车库里吃灰,盛惊浪松了口气。
天道好轮回,现在这丫居然旁若无人给开了出来!
“盛哥,lucky姐让我来......”
“走走走,快点走。”盛惊浪直接打断李行舟的开场白,那车多在鲸鸟停一秒都是对他脸面的凌迟。
盛惊浪做贼似的坐上副驾,系安全带时觉得外面有无数双眼睛,在说瞧那里有个傻呗二刺猿!
“我求求你。”盛大少第一次低三下四求人,没想到是用在这种地方。“这辆车以后能少开就少开,你是个公众人物。”
李行舟不以为然,甚至脸上写满兴奋:“我现在又没签公司。”
盛惊浪语塞。这小子到底是多渴望自由,才这么想撒欢。
“想开就快点走,别在公司前面丢人现眼。”盛惊浪没好气道。
他可不想当显眼包。
李行舟要当这个显眼包,就当得彻底,他把车停进了一个绝对不适合出现的严肃地方——医院。
盛惊浪:“来这里干嘛?”
“体检。”李行舟打开车门下车,绕到副驾驶那边,替盛惊浪打开车门。
对上盛惊浪困惑的目光,李行舟说:“我复查,顺便你也做个检查吧,盛哥。”
盛惊浪一听,更不想下车了。
李行舟不由分说将盛惊浪拽了出来。不得不说现在的盛惊浪病恹恹的,力气比想象中还要小。
盛惊浪不悦:“lucky的主意还是你的主意?”
“总之来都来了。”李行舟回。
盛惊浪拿着排号等在抽血窗口时整个人还是恍惚的,怎么就稀里糊涂答应了这小子,做这种无聊的事。
有这个时间,他不如去跟房总多周璇一番。
折腾了一上午,总算把各项检查都做完,等结果时,盛惊浪坐在大厅的椅子上昏昏欲睡。
他半眯着眼,看李行舟这个头上有伤的伤员跟没事人似的奔前跑后,健步如飞。也得亏医院还是老人多,李行舟又戴着口罩,没有粉丝认出来他。
李行舟领了结果单边走边看,走到盛惊浪面前,舒了口气。
到底是年轻人,眼睛里的鲜活藏不住,盛惊浪靠在那抬头看人,心里又想笑又复杂。
李行舟比划了一下,把单子对折收起来:“太好了,除了有点低血糖,其他一切正常。”
盛惊浪闭了闭眼,觉得眼眶莫名发涩,偏过头看向别处:“都跟你说了我没事,又不是骗你。”
“我只相信我的眼睛。”李行舟说。
“我叔叔走之前,也总觉得自己没事,才耽误了最好的治疗时间。”李行舟这样说着,朝盛惊浪伸手,要拉他起来。
提到叔叔时,少年眼睛里仍然会有愧色,但不会再有悲伤。盛惊浪记得那时候对他说过,人的一生,失去和离别才是常态,学会接受成长不是件坏事。可见李行舟听进去了。
盛惊浪把手搭过去,任凭被大力拽起。
他突然想给李行舟道个歉,但想想又不知歉从何来,于是没开口。
李行舟却先开了口:“利用我叔叔做公关的事......我不怪你了。”
他总是这样,什么都直说,什么都不避讳,也不知道看场合。
盛惊浪没脾气的笑了:“我那是为你办事,你敢怪我。”
真奇怪,时至今日他们都还相对和睦的进出,盛惊浪都觉得好笑。
李行舟对他积愤已久,他对李行舟居心不良,两个人背道而驰相互背刺,却还这么赏对方笑脸,也不知道是谁更会演。
回到车库,盛惊浪坐回车上,对着车窗发了会儿呆,又缓缓转过头,说的不知是真话假话:“其实我真希望今天能查出点儿事。”
李行舟刚打开的火猛的熄灭了。
“什么意思。”
“我好像理解了骆荒。”
李行舟觉得盛惊浪太不对劲了。
仔细想想,从他们被迫同居的第一天起,从盛惊浪每天都消失不见又一身酒气的回来起,从他把胃药当饭吃起。
“盛哥。”李行舟叫了一声。
盛惊浪系好安全带,将座椅靠背往下调,调到几乎可以躺着的位置,然后闭眼靠了上去。
“我不信命,以前我总觉得事在人为,当一个人手段足够时,一手遮天也不是难事。但我错了。一手遮天,不过是一叶障目,遮住的那片天,也只是从井底往上看,你以为的那片天。”
李行舟:“什么意思?”
盛惊浪勾了勾嘴角,淡淡道:“听不懂很好。如果可以,希望永远别懂。”
如果孟江河敢让李行舟懂,他绝对会找孟江河麻烦。
李行舟把眉皱得苦大仇深,思考了好一会儿。大概是没思考明白,气哼哼说:“我只知道人活着才有机会逆风翻盘。”
盛惊浪倏然睁开眼眸。
他按了一下座位按键,把靠背调回了正常的位置,会心一笑。
“你笑什么?”李行舟觉得盛惊浪实在奇奇怪怪。
盛惊浪的笑还收不住了,逐渐放肆起来:“我笑我找了个好男朋友。”
李行舟脸红的措不及防:“你自己挂名的,又不是真的。盛惊浪你别不要脸!”
盛惊浪心情大好:“我什么时候要过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