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带有浓厚酒气的吻,是龙舌兰,略带柠檬香,微咸。
猝不及防,轻盈得不真实。
李行舟浑身僵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局势已然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明明他还在禁锢着盛惊浪,却更像是他被下了封印,大脑变成了空白。
盛惊浪笑着推开已经石化的李行舟,有些孩子气的说着占上风的话:“现在你打不过我了。”
他说完便站起来回了卧室,好像留下了一场幻觉,让人不禁怀疑方才什么都没发生。
李行舟傻傻地保持着被推开后的姿势,很久都没有动。
盛惊浪心里异常平淡。
好像真的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踢掉拖鞋靠在床头,准备看一眼lucky汇报的进度。
拿起手机时手指却颤了一下,错把微信点成了相机。前置摄像头正对着自己,他才发现画面里的自己脸是什么颜色。
他纳闷地用手背贴了帖,一定是酒色上头,才会这么烫。
门砰地一下被人从外面打开。
盛惊浪没有防备地一吓,手机被他扣在枕头上。
门口的李行舟径直闯了进来,背光的缘故,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盛惊浪直觉来者不善。
李行舟什么话也没问,走到盛惊浪面前,一个吻压了回去——
毫无技巧可言,更像是疾风骤雨地报复,只顾宣泄内心的茫然,和无所适从的本能。
说是吻,其实是啃咬,盛惊浪整个人要被按进床头柔软的靠背,只觉得恍惚间看到了五年前那头小狼人,对自己亮出獠牙。
李行舟的气息很重,重到盛惊浪也被传染了,急促得换了口气。
李行舟的吻压着他,由站立弯腰变成了跪伏侵占,也不知道这小子一条腿什么时候上的床。
盛惊浪逐渐呼吸困难,却没有推开身上的人。
他想起那一晚,也是这样,自己都快窒息了还在走神,想看看这小子能闹到哪一步?
谁知道呢。大概他只是个卑劣的男性,趋同于生理贪婪罢。
李行舟依旧闷声啃着,一句解释也没有,盛惊浪只在他眸子中看到快溢出来的冲动,呼吸来自年轻的躁动。
有个词叫食髓知味,盛惊浪擅自用来形容此时的李行舟,他想他甚至能理解这种冒失,从未开过荤的小雏鸟但凡有过第一次,便不会不肖想第二次。
盛惊浪发自内心想叹口气,但被堵得无暇分心,那口气终究悬在了心口,化作一缕并不怎么无奈的无奈。
他啊,毕竟是个功能齐全的成年人,身上该有的反应一个也不会少。
盛惊浪嘴唇张了张,闭上眼睛回应了这份莽撞。
一发不可收拾。
不知道什么时候牙关失守唇舌纠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疾风暴雨变作缠长细风,更不知道什么时候空气滚烫夏暑难耐,又好似温度中下了雨,潮湿异常。
等反应过来时,一切已经失控。
李行舟就那样看着盛惊浪,呼吸是乱的,理智也是乱的。思绪碎成了段,怎么也连不起来。
他大概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干嘛,凭借一股冲劲闯进了别人的空间。
“还给你,扯平了。”他凶巴巴说!
可他的样子实在不够有威慑,心跳声暴露了他所有无措。
他想逃。
盛惊浪却问道:“要做吗?”
“......”
“不做吗。”
“。”
可恶的长者压根没有给迷路的小野兽机会,纵使惊慌、茫然到了极点,也无法替代本能的欲望。
层层迷障遮盖了他的双目,他无法挣脱,着了魔般听之任之,一步步跌入深潭——
......
等一切结束,迷雾散尽,他才找回了耳目,捡起了清明。
如果不是灼烧的心脏还在跳动,他大抵是不信方才的荒唐,是因自己而生。
不,明明是那抹龙舌兰的味道在先,被攻城掠池的怎么会是猎人?
“我......”
“你什么你,你这次可没喝酒。”盛惊浪的声音闷闷传出。
他侧卧着,半张脸陷进枕头里,看不到神情。
李行舟无所适从地挠了挠头,忘记了自己本来要说什么。
“别挠伤口。”盛惊浪严厉地斥责道。
好像又变回了老父亲的形象,完全不似刚刚......
蝶一样的震颤。
李行舟不挠脑袋,无处安放的手转道放在了后背,那里火辣辣的,好像被人用指甲划过。
盛惊浪干咳了一下,声音小的几不可闻:“抱歉......没注意。”
李行舟的脸歘得烧了起来:“是我太......抱歉。”
这算什么?突然一切变得尴尬,所有的冲动都变成了惩罚。
复杂的气息弥漫了整间屋子,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盛惊浪的电话这时响了。
谢天谢地,这是个救命的电话。
盛惊浪接起来,语气前所未有的明朗:“有消息了?”
电话里传来lucky酣畅淋漓的大笑:“老大,你猜怎么着?”
听这语气,那定然是好消息了。盛惊浪说:“你别告诉我,你直接把房夫人领进去捉奸了。”
“那倒没有,我又不傻!”lucky飞快汇报道:“放心吧我没现身,只是‘顺路’把房夫人送了过去,又‘碰巧’拍到了孟狐狸跟房总争执,小三出来劝架,现在里面乱成一锅粥了。”
“哈。”盛惊浪想笑,刚牵动肌肉腰间便传来不适,他吃痛了一声。
“诶?老大怎么了!”
盛惊浪忿忿瞪了一眼李行舟,回道:“没事,让没长眼的给绊了一下。”
Lucky立即知道这个没长眼的是谁了,欠揍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多喝点热水润润嗓子,别让人听出来,怪不好意思的。”
盛惊浪一愣,捂住听筒用口型问李行舟:“我嗓子有问题?”
李行舟主打一个诚实,点了点头:“哑了。”
操。
盛惊浪脸面有点挂不住,忙给lucky下了命令:“视频发我,然后......李行舟的解约合同,明天签。”
“明天?不等那个MV了吗,那咱们这段时间白忙活了啊,拖时间拖了个寂寞。”lucky的语气颇有遗憾。
谁不遗憾呢,盛惊浪吁了口气:“没办法,胳膊拧不过大腿,签了吧,对谁都好。”
Lucky沉默了一会儿,道:“也是,先把人送走吧,咱们跟老房这场拉锯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能少误伤一个是一个。”
即使电话声传不到李行舟的耳朵,盛惊浪还是下意识把手指挪到了音量键,狂按了几下,将lucky的音量降到了最低。
他“嗯”了一声,说:“辛苦了,让你站队跟着我,不厚道。”
Lucky立即叫嚷:“少来啊,我本来也看不惯我爸他们,一个个墙头草。”
“他们身上牵扯着股份呢,这时候不好表态,你不用怪他。”盛惊浪还反倒安慰起来。
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大妞彻底绷不住了,装出来的精气神尽数散去,露出浓浓疲惫:“明天公司见吧,最近太累了,我回去养精蓄锐。”
盛惊浪听着lucky有些丧的声音,挂了电话。
李行舟察觉到盛惊浪情绪的变化,好奇地问:“是不是公司最近有大事?”
特别强调了‘大’字,他虽然没听到电话内容,但从盛惊浪挂了电话后沉郁的表情也能看出来,或许正在面临很棘手的问题。
盛惊浪回神,斜了他一眼:“你怎么还在?想偷听商业机密啊?”
“哪有。我只是在等......”是啊,他在等什么。
李行舟被问的一愣。
但他又觉得做完那种事扭头走人有点不妥,至少......要说点结束语吧?
“那个......你是不是有点不舒服?用不用我帮......”
“不用!”盛惊浪甩过去一个枕头,是一个非常明确的赶人态度。
好吧。
李行舟这才一步三回头,离开了盛惊浪房间。
直到走进浴室他整个人还晕乎着,有点不真实,不太敢回忆刚才的两个小时里都干了些什么。
心情一惊一乍像第一次偷到东西的毛贼。
不,第二次。
盛惊浪在李行舟离开后,翻了个身,抬起手背挡在了眼睛上,脑子里空荡荡的,但异常清醒。
这次,总不是被强迫的了吧?
人家小孩乱阵脚,你也跟着瞎起哄,最后弄成这样爽是爽过了,烂摊子怎么收场。
没有头绪的事情不止这一件,正如lucky焦心的那样,盛惊浪接下来要面对的,可就不是艺人那么简单了。
今夜用孟江河引蛇出洞,往后他和房总的对峙已然被搬到了台面上,不再是暗潮涌动,而是正面交锋。
在鲸鸟待了八年,他的工作关系盘综错杂,牵一发而动全身。盛惊浪不是小孩儿了,也没那么多意气,不会想做个一时脑热就净身出户的大冤种。
该他的利益,他得拿回来,不该他的脏水,他也不能接。
房总身上牵扯的水分有多深,他得一步步挖,还得仔细不能湿了鞋,把自己也拽进去。
鲸鸟这天,怕是要暗一段时间了。
盛惊浪正脑中排兵布阵飞速运转着,卧室门又被打开。
李行舟勾着头往里看。
看样子是刚洗完澡,还冒着水汽,只裹了下半身浴巾,水渍顺着他的下颚骨淌进脖子、胸膛、腰身。
这小子在盛惊浪五年的督促下,每日健身保持营业状态,已然是标准的宽肩窄腰,身材匀称,肌肉漂亮。
他大概不知道自己多年轻,浑身湿漉漉的像初晨雨雾,旭日跃上蔚蓝,林梢盎然。
盛惊浪明明才见过这副身体的全貌,也没顾得上有什么感观,现在却觉得灼眼,竟有些不好直视。
他垂眸拿起手机,一副很认真要回消息的样子,随意问道:“又干什么?”
李行舟问:“你还不去洗澡吗。”
别再像上次那样,发烧了好几天。
盛惊浪慢悠悠搁下手机,“哦”了一声:“用得着你提醒?”
李行舟嘿嘿傻乐了一下:“那明天见。”
从少年到青年,李行舟的五官更加疏阔了些,棱角分明,轮廓挺峭,倒是越来越俊气了。
可那双格外明朗的瑞凤眼依旧清澈如初,犹似一幅远山青黛,意蕴留白,怎么都揉不进杂质。
盛惊浪抬眼对上那眸山水,莫名心脏有涓流挂过,叮咚落响。
他突然想到自己年少时一些很意气的话,比李行舟今夜说的那些有过之无不及......缪斯,什么的。
看来他没什么资格笑人家。
盛惊浪说:“我突然有点灵感。”
李行舟嚷:“那也要洗完澡再写!”
被自己养大的小鬼严厉说教了。
很新鲜的头一回,盛惊浪没想到自己并不反感,他有点走神的应:“知道了,知道了。”
回答了两遍。
“这还差不多。”李行舟满意的扬扬下巴。可把他骄傲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