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一直没停,盛惊浪只好坐上李行舟的专车,跟他一起回了剧组酒店。
“如果雨一直不停,就只能住一晚了。”盛惊浪发愁,他本打算当天晚上就赶回京的,手头还有太多事要做。
李行舟听了这话,却暗自希望这场雨不要停,最好能多下几天。
回到酒店,剧组的工作人员来询问需不需要单独给盛惊浪开一个房间,盛惊浪正要抬手感谢,被李行舟抢了先:“不麻烦了,我哥跟我挤一晚就行,没事的。”
那敢情好,剧组还剩了经费,工作人员眉开眼笑走开了。
到房间后,盛惊浪还没来得及换鞋,就被这个小兔崽子压在门上乱亲。
亲着亲着李行舟放慢了动作,轻轻抱住盛惊浪,脑袋搁在盛惊浪的颈窝里蹭,小声说:“我真的想你了。”
盛惊浪是个人精,同时也是个拥有成熟社交且富有魅力的男性,他知道此时自己养大的小鬼眼神里传递着什么信号,他不是没见过自己被人倾心时的目光。
大概只是一个苗头,但他体内发出危险的信号,决定要把苗头扼杀在摇篮中。
于是他吊儿郎当笑起来,顾左右而言他:“不懂节制的臭小鬼,好歹管一下自己啊。”
李行舟想否认:“不是的,我不是身体......”
说到一半,他想起被挂掉的两次电话,直觉告诉他如果再说下去,盛惊浪可能会生气走人。
“好吧,是,我们都已经十五天没见了。”
盛惊浪换掉灌水的鞋子,扯掉滴水的袜子,双脚被雨水浸泡太久,皮肤已经泛起不正常的白。
他说:“你先去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李行舟只好脱掉黏糊糊的衣服,进了浴室,盛惊浪给前台打电话,让他们过来收,顺便送两份晚餐。
外面的雷声敲打着欲望,雨珠从窗台坠落,串成一张细密缠绵的网。
也许是刚从一场难以自控的戏里挣扎出来,也许是不可言说又肆意横流的情绪在蔓延,这次李行舟做的很深刻,深刻到他自己都忘记了时间。
只记得耳边一声声,纠缠不清的呼吸。
盛惊浪不敢保证剧组酒店的隔音效果,小子怎么作乱他都没太出声,反倒是李行舟一遍遍叫他:“哥......哥......”
到临界点时,李行舟动情的咬了他一口,他才“嘶”了一声,打开了紧绷的唇缝。随即有滚烫的单音节不听话跑了出来,难以收回。
李行舟弯起眼睛,那眸子湿漉漉的,很难说这孩子究竟是天真还是恶劣,喜欢幼稚地对大人发起顶撞。
李行舟做完后抱住盛惊浪不撒手,委屈的像被刚才被掠夺的人是他一样。
盛惊浪被捂了一身汗,把李行舟的手臂扔走。
根本扔不走。
李行舟手脚并用缠在盛惊浪身上,嗡里嗡气说:“孟哥说这是一部粉丝向分账剧。”
盛惊浪微微扭头扫了身后的人一眼:“所以呢?”
“你今天照顾了群演,我还挺意外的。孟哥说过‘盛惊浪应该也知道这部剧的性质’,他说如果换做是你,跟他的视角是一样的。”
盛惊浪心里蹭的一下起了火:“谁跟他一样。孟哥说孟哥说,那你听他的吧,别把普通人当人看,你们高高在上当神仙吧!”
李行舟被盛惊浪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慌忙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生气。”
“分账剧是分到你们主创头上,关群演什么事,他们不还是泡在雨里躺满了一整天?怎么,小制作就可以区别对待演员了吗,告诉孟江河,少在那里何不食肉糜。”
“盛哥我没有那个意思,而且我也没有认同孟哥的说法......”李行舟又抱住了人,脑袋抵在盛惊浪背上:“孟哥说经纪人都是有衡量的,特别是像你和孟哥这样位置的经纪人。但今天我看到你和他们不一样,我很开心。”
盛惊浪冷哼:“以后不管你走到哪,走到什么位置,都别忘了本。你能被送上神坛,也能被拉下来,都是苦出身,谁看不起谁呢?”
“你刚出道的时候我教你的话都忘了?”
“当然没有。”
“这还差不多。”盛惊浪就跟变脸似的,上一秒还在不爽,下一秒又多云转晴了。
李行舟觉得好糟糕,好像自己不停地在被击中最柔软的部分,逐渐对怀里的温度无法自拔,好想再抱紧一点。
他暗戳戳蹭了蹭盛惊浪,有什么呼之欲出的萌动悬在了心口,吐不出,也收不回。
但他突然有些奇怪,明明孟江河才是白手起家的苦出身,现在却特别看中层级。反而是盛惊浪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居然在为普通人鸣不平?
“盛哥。”李行舟将心里压了好些天的疑惑吐了出来:“是所有经纪人都会教艺人一些......应酬吗?”
盛惊浪听了直接黑了脸:“孟江河让你做什么了。”
“没,没有,我只是问问。”
盛惊浪迟疑了一下,算是承认:“是,我们会默认一些潜规则,如果艺人自己愿意,且不触及道德和法律情况下,可能还会帮忙攒局。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李行舟猛地撑起身看对方:“你也这样?”
盛惊浪乐了:“难道你觉得我是个很纯良的角色吗。”
李行舟:“可是我没见过你......”
盛惊浪推了他一把,把他按回了床上,翻身居高临下看他:“傻子,你去问问鲸鸟的艺人,谁没被安排过。”
也就除了你。
“......啊?”李行舟觉得自己不想听了,忙捂了耳朵:“行了你别告诉我,我不想别人的八卦。”
更不想对盛惊浪产生坏印象。
盛惊浪笑笑,躺了回去。
他们保护了五年的白纸,终于还是被扔进泥潭,开始见识真正的世界了啊......
可这才哪到哪,往后的路,且着呢。
骆荒知道了能恨死。
这场雨下了两天,剧组的外景也停工了两天。
李行舟跟盛惊浪窝在酒店房间,度过了相对安静的时光。这对盛惊浪来说是难得的休息,老天大概看不过去他再在办公室里熬鹰了,才赏了他一场大雨。
但很难说这是奖励还是另一种惩罚,因为当他第三次被李行舟不安分的蹭醒,他终于意识到了青春期还没过完的男孩有多可怕。
李行舟自己也不想的,可他控制不住身体的自然反应,只好边向盛惊浪道歉,边干着冒犯的事情。
第三天雨停了,盛惊浪觉得自己差不多也废了。
他准备收拾收拾去机场,李行舟想送他,被一口回绝。
于是那天你可以在机场看到一个在盛夏还穿高领长袖的男人,咽喉贴了创口贴,走路时不停锤腰,像个公园里锻炼还不小心摔伤的老大爷。
盛惊浪真怀疑自己来这一趟的意义在哪里。
从南方到北方,也不过是一张机票的距离,盛惊浪这次却明显感觉到了,李行舟正在被带领着,远离原本他预想的世界。
以前他不想李行舟接戏,有很多复杂的理由。怕他被过早的磨掉了灵气也好,怕他见识这个圈子的本质也罢,归根结底,还是他和骆荒自私,太过于看中第一次。
就像很多卑劣自私的男人,容忍不了自己的女人不是处女那样,贪心想将美好占为己有,还满口谎话说是为了对方好。
少年杀手已然在多年蹉跎中变得麻木,李行舟往后只会有更多的戏要演,更多的角色要代入。很难说以后的李行舟会不会也熟练到只靠技巧就能被称作戏骨,所有程序都变成角色的定式,完美到挑不出瑕疵,却也失去宝贵的瑕疵。
他刚下飞机就收到李行舟刷屏式的微信,也不知道这孩子打通了什么七经八脉,别人羞于出口的心里话,他都要直勾勾喊出来,生怕盛惊浪会忽略他似的。
“你刚走我就开始想你了,哥。”
“很想你。”
“你还有时间再来看我吗?”
“很想你很想你。”
“等我回去,还搬回来住吧。”
隔着屏幕已经能听到叫唤的语气,像个胡搅蛮缠的孩子,闹着让家长买冰淇淋,一根还不够,要多买一根,再多买一根。
盛惊浪按了按眉心,开始后悔他对李行舟说过的那句:长了嘴就要表达。
李行舟也不是每天都有时间这样表达,偶尔会隔两天,大概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有点烦人,盛惊浪甚至能想到那小子拼命克制的神情。
盛惊浪不知道事情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以前也没见李行舟多黏着他,巴不得自由一点。现在放他自由了,他却又要黏上来,不知道自己有多可恶。
盛惊浪暂时没有精力去管这些,大多时候都不会回复,将全部心情都放在鲸鸟的内斗中去了。
待他连着忙了一个月,终于有些眉目了之后,才发现李行舟距离上一次给他发信息汇报剧组见闻,已经是一周前。
八月盛暑,蝉鸣不止,北京的气温仍旧在攀升,日历不知不觉已经快要立秋。
当然,还有一个大日子——
他要告别“二”开头的年纪,彻底结束自己失败的青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