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元旦放假，贾越主动问了迟俊扬的时间，想约他和李安歌一起吃个饭。

迟俊扬着实犹豫了挺久，最后还是答应了。

他没向贾越挑明和李安歌的关系，可迟俊扬觉得，贾越好像已经看出了什么。

“其实我和俊扬以前也不怎么熟，是李昂跟我说他想找找H市的关系，不过我老是忘。”贾越和李安歌解释起这件事，说着又笑了一下，“直到那天在酒吧见到他，我才想起再联系他。”

“你还真好意思说啊。”迟俊扬白了他一眼。

“那天吃饭的时候我本来还打算把我女合伙人介绍给他，长得挺漂亮的，但他没答应。”贾越说。

“那还真是可惜了。”李安歌笑着往迟俊扬那边看了一下，似乎他们只是普通朋友。

迟俊扬闷头给自己夹了口菜。

贾越看看李安歌，又看看迟俊扬，“你们俩呢？怎么认识的？”

“跟你说过了啊，打牌认识的。”迟俊扬抢先说，“你别跟李昂说。”

“我知道。”贾越点了点头，“就是感觉你们俩应该关系挺好的，不然安歌怎么愿意帮你那种忙。”

靠，迟俊扬又直翻白眼，谁允许你管李安歌叫这么亲的？

“我只是那天刚好还没吃晚饭，就当混进去吃顿饭了。”李安歌摇摇头，“当时要是想到后果，我才不帮这个忙。”

“傅叔叔说过，有个残疾的年轻人，牌打得很好，我猜大概是在说你。”贾越问李安歌，“最近没再去打牌么？”

迟俊扬扔下筷子提醒贾越，“那个地儿你也少去吧。”

“怎么了么？”贾越问。

“不方便跟你说。”迟俊扬挠挠头。

贾越笑着说：“其实我本来去的也少，要是有时间，我们一起打牌吧，我挺期待跟安歌切磋一下。”

“他不爱打牌。”迟俊扬先行拒绝。

李安歌暗自叹了口气，这白痴总是说些自相矛盾的话，就跟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俩关系不一般似的。

“等有机会的吧。”李安歌说了句非常通俗的婉拒用语。

回去的路上，迟俊扬终于忍不住问李安歌：“你说是我心虚吗？我怎么觉得贾越看出来咱俩的关系了呢？”

“不是你心虚。”李安歌摇头，“贾越那么聪明，他那些问题应该不是随便问问，就是想看看咱俩的反应。”

迟俊扬笑着叹了口气，“我就知道，在H市那天我就觉得他好像看出来了。要不别瞒他了，贾越人挺好的，下回吃饭就跟他坦白算了。”

李安歌赶紧说：“先别告诉他。”

“怎么了？”

李安歌的手臂支在车门上，故意把头看向窗外。

他不悦地嘟囔一声：“我看他老想约你，像对你有意思，你最好别让他知道你是弯的。”

迟俊扬哈哈大笑，“我靠，不是吧？李安歌你这吃的什么醋？”

“笑个屁。”李安歌耳朵都烫了，别着脸故作镇定地骂他。

幸好响起一阵铃声拯救了李安歌现在的羞赧。

车上连接了迟俊扬的手机蓝牙，屏幕显示季焰远的来电。

季焰远说有东西要给迟俊扬，问他晚上回哪里，迟俊扬说自己已经在回公寓的路上了。

“那我晚上去你公寓找你。”季焰远回应。

迟俊扬吓得差点儿踩刹车，“别！那啥……你别上楼了，太麻烦，你到楼下给我打电话，我去找你拿。”

他俩是在车里见的，迟俊扬暗中分析：季焰远平时不怎么在北京，自己开车出来，肯定有鬼。

季焰远给他了一个手提袋。迟俊扬看了看，是个礼盒。

“里面是一对杯子，你别弄碎了，是给橙子的。”季焰远又拿出一个红包和一个信封，“你帮我一起送给她吧。”

当年连歌出去玩儿都爱带着连橙，甚至有过一段三人形影不离的时间。季焰远在迟俊扬家里不受待见，他妈那边的家人和他联系也少，他一直把连歌的妹妹当自己妹妹疼，也和连歌一样亲昵地称连橙为“橙子”。

迟俊扬先捏了捏红包的厚度，然后瞅了一眼那信封。

“这是什么啊？”迟俊扬迎着光举起来。

季焰远伸手去拦，没够着。

“是橙子的东西，你别拆。”季焰远提醒他。

不看就不看，迟俊扬嗤之以鼻。

但是季焰远一个已婚都有孩子的家伙还给连橙写信，着实让迟俊扬觉得恼火：“你知道连橙恨你吧？”

“就说你给的。”季焰远抿了抿唇，手重新搭上了汽车的手控手柄，“替我祝橙子新婚快乐。”

迟俊扬看出来季焰远想回去，可他就不下车，“你先说清楚了，这信是什么？这要是情书我可不说我给的。”

“你脑子有泡吧？我说了，这是橙子的东西。”季焰远觉得又想气又想笑，他懒得跟迟俊扬解释，转而问他：“明晚跨年你怎么过？”

迟俊扬耸耸肩，“订了新开那家评了星的餐厅，然后在楼上酒店订了房间。”

“真会选，那房间的泳池边还能看街对面广场的倒数活动。”季焰远眼里露出羡慕。

“你别装。”迟俊扬哼笑，阴阳怪气地跟季焰远说：“您不是更会选？您明天得出席JM地产联合举办的行业晚宴。”

那可是公司的大活动，行业里知名的企业家和领导都会参加，这种机会让季焰远出了风头，迟俊扬心里还真会有点儿酸溜溜的。

“我不愿意去这种场合。”季焰远低头盯着自己的腿，声音弱了一些，“爸也想让你去。”

“嘁，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迟俊扬语气里带了讽刺。

季焰远转头盯着他：“要不是因为你跟爸说你讨厌被劝酒，我才不愿意给你当替补。”

迟俊扬大多数情况下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人。

上楼以后他翻来覆去琢磨季焰远这个话，李安歌当然看得出他的纠结，开口问他怎么回事儿，迟俊扬就跟他说了。

“要是我，我也不愿意参加这种场合。”李安歌说，“你还是去吧，至少你爸在。”

“可是晚宴肯定要喝酒，我真懒得跟人解释我不喝酒。”迟俊扬早就解释烦了。

“动动嘴皮子总比喝酒难受强。”李安歌笑着提醒他。

迟俊扬心里有了选择，“……可是那明天晚上你就得自己吃饭了。”

李安歌想了想，又转动轮椅上前，“我想去看看我姑父，这种节他现在也得一个人过。”

“他能理你么？”迟俊扬担心。

“我姑父嘴硬心软。”李安歌勾勾嘴角。

迟俊扬愧疚地拉了一下李安歌的袖子，“那酒店呢？你不是想试试还能不能游泳么……”

“晚上当然还是在酒店见面。”李安歌笑道。

今晚是跨年夜，受邀嘉宾却几乎全数出席。尽管宴会厅的大部分灯光都暗着，迟俊扬却还是能看到那一双双目光在注视着他。

这种场合他大大小小参加过很多，今年还是比以往更受关注了些——说句不好听的，这得归功于S市那位炒股失败的闹事者。

舞台的灯光烤得迟俊扬直冒汗，心里只想着上新闻的照片要拍得帅一点儿。他走下台偷偷松了松领结，却看到他爸在座位上笑着给他鼓了鼓掌。

“说得还行么？”迟俊扬坐到他旁边问。

“真长脸。”迟建明没有直接回答，却用了另一种更有力的赞许。

“……对，说完还债和辞职，还得说一下高考的事儿……”李安歌自言自语，用戴着手套的手按了一下电梯上行键。

跨年夜的北京总是格外冷，李安歌被冻得吸了吸鼻子，他想象着一个人过节的姑父看到他到访时的表情，这令李安歌既紧张又兴奋。

他们在这栋楼住了很多年，这是姑父单位分的老房子。当年他们曾经一起讨论过，等李安歌高中毕业，就搬到市区外新买的大房子里。可惜姑姑生病以后，姑父就卖掉了新的大房子，到现在他仍然住在这里。

一层这部电梯的上行按钮按了还是不亮，让李安歌反倒有种熟悉的感觉。

“是……安歌……？”有个男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李安歌抬头看过去，认出这是姑父单位的工程师陈叔叔，他正以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着李安歌身下的轮椅。

“陈叔叔好。”李安歌略显局促地点了个头。

陈工欲言又止，没有接着问他什么，但李安歌适才的紧张感开始将兴奋感逐渐吞噬。

电梯门开了，陈工见李安歌腿上放着的那些水果和饮料礼盒，主动走到他背后握住了轮椅扶手推了一下，“我帮你。”

李安歌轻声说：“谢谢陈叔叔。”

陈工按了自家所在的楼层，然后按了李安歌姑父家的楼层。

“来看你姑父？”陈工问。

“嗯。”李安歌答应着。

“哦……嗯……”陈工又看了看他，似乎想说什么，但他家楼层到了。

电梯门打开，李安歌还是浅笑着对他说：“陈叔叔新年快乐。”

陈工转身愣了一下，最后也冲他点了点头：“……你也是，今年最后一天了，高兴点儿。”

果然该勇敢些，李安歌心想。

姑父家到了，他激动忐忑地按响门铃。听着屋里那个曾经无比熟悉的声音喊了声“来了”，李安歌有了回家的亲切感。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挤牙膏了……呜呜怎么没有假期了！

今天去了福祉会，再一次感慨残疾人真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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