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婷闻言，点点头，垂眸看着云诗微笑道：“会的···阿力也会帮我的。”

云诗眉毛一挑，心想：最好是这样。

古力每一次像个护花使者一样跟在云婷身后送她回家，外公外婆和他的养母见此情景，都打趣他:“娃娃，你是不是倾心与阿婷啊？”

云婷原本在低头喝奶，闻言猛地呛住了，羊奶沾湿衣领，手攀在桌子边缘，弯下腰止不住的咳嗽起来，白皙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

云诗见状，搁下筷子，掏出手帕递给她，然后倒了杯水给她。

古力也是满脸通红，唰的一声站起，连忙摆手否认没有，然后瞄了云诗一眼。

云诗掀起眼皮，不屑的瞥看过去。

——没出息。

外公外婆见他俩反应那么大，笑呵呵的掩嘴，眉眼弯起：“都懂都懂，我们也不是这么过来的？”

外婆招手让古力坐下，然后脑袋不知想起什么，啊了一声，笑意不减：“但好像阿诗与你有婚约啊。”

古力脸又更红了。

云婷的脸色刚好没多少，闻言，脸上的表情呆滞一下，原本怦怦乱跳的心脏，小脸红扑扑，结果下一秒像是掉入万丈深渊，冷如冰窖。

云婷攀在桌子边缘的手指不由弯曲，死死的捏着，直到手指节发白。

临近冬季，风格外的寒冷。

云诗慢条斯理地咀嚼嘴里的食物，然后抬头对外婆笑道：“什么嘛，婚约这个到时候还可以跟族长申请解除的，不碍事。”

古力的表情僵了僵，双手藏在桌底下攥紧拳头，没敢吱声。

外婆和外公觉得，他俩老是互相看不过眼，婚约摆在那就是没戏。

外公嚼着羊肉，等咽下去后又吸了口烟枪，吹去一圈圈的烟圈，老人和颜悦色对着云诗说：“唉，小娃子家家的，小小年纪懂什么？”

话音刚落，不由自主地咳嗽几声。

这样云诗云婷两位孪生姐妹很是担心——她们的外公外婆病情愈发严重起来，很有可能撑不过这个冬天。

云诗躺在草地上，寒风掠过她的衣角，一碧万顷的天空徘徊着雄鹰，她眯起眼睛，感受着午后的暖阳。

“我就说嘛，按照他的反应，你俩有戏！”

云诗将在饭桌上发生的事情告诉的阿娅，阿娅闻言，一锤定音道。

随即，她瞥见云诗那凶狠的目光，身子不由往后一靠，赔笑着说道：“啊，我是说···你俩要是有戏···那么就是神灵没眼了。”

云诗轻哼一声，眼眸里流露的是挥散不开的阴霾。

阿娅很敏感地发觉她的不对劲，思考过后，身子向前倾斜，靠近云诗的头部问：“怎么？心情不好？说说。”

云诗掀起眼皮，看着挡住照射自己身上暖阳的女孩，歪了歪头。

上一个这么做的还是古力，但他的肩膀已经被涂上跌打的药膏了。

云诗摸了摸鼻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阿娅眨眨眼，垂眸问：“让我猜猜，是不是外公外婆的病情加重了？”

云诗没有说话。

“···唉，神灵保佑。”

“什么神不神灵的···我求了那么多次，他哪一次是回应过我的？”

阿娅挑眉，一手撑地，借力站起，然后弯下腰拽住她的右手的胳膊，试图将她拉起：“好啦，跟我再去祈祷一次，一定可以！”

云诗濑死在地上不起，任由阿娅拉她扯她，语气坚定：“去个鬼！你自己去，我可不去那破庙！”

“快去！就当陪我啦！”

两个少女在草地上拉扯了好一会，云诗最终被连拖带抱地来到那破庙前。

云诗傻眼了——眼前的破庙竟变得端庄华丽，阳光照得石柱袅袅生辉。

陆陆续续有人前来祷告，看见云诗时表情立马微变，眼中浮现出厌恶。

就是她啊？那个克死自己父母的人？

对啊，就是她，离她远点！这种人怎么还来神庙？这不是玷污了神灵吗？

云诗刚想踏进神庙的想法像一个气球被人戳破一样，泄气般的往后一退。

长长的眼睫毛下垂，掩盖住眸子中的情绪。

想也不用想，现在她的情绪一定是很糟糕的。

阿娅眼底闪过一抹寒光，死死得瞪了一眼说话的人，给他们无声的警告。

那几人见她看了过来，被那凶狠的目光下了一个激灵，连忙噤声。

在阿娅的拉扯下云诗终究还是被带进去了，里面的装饰古典，雕梁画栋，中西之合。

面前抬首望去，小小的祭坛上立着一尊其貌迤逦的神像，而它的身边站着一位少年，他里面穿着白色长袖的衬衫，下配黑色短裤，两条皮带从腰侧延伸到肩膀，再扣到后腰处，将纤细的腰肢束缚住。

外披着一件浅灰色的斗篷，盖住了穿着黑红色十字架条纹长靴的两条纤细修长的腿。

他的脸隐藏在阴影之中，根本看不清他的脸部表情。

但云诗却可以肯定的知道，他刚才绝对听到了那些话。

衣着打扮，眉眼容貌···看起来不像这里的人，他是个外来的异乡人。

她眉心微动，撇过头看着正在一旁的阿娅，只见她正在以一种虔诚的目光看着那尊神像，或者是那位少年。

云诗：“···他谁啊？”

阿娅转过头，语气兴奋又尊敬道：“他是建造一个神像和神庙人！是神派来的使者！”

云诗面露不解：“啊？”

少年一步一步走下台阶，人们纷纷停下祈祷的动作，抬头虔诚地注视着少年。

少年样貌美艳，银色长发搭落肩膀上，苍白的皮肤，一双勾人心魄的宝石绿的眼眸，干净纯粹。

要是他真的干净纯粹的话。

他声音空灵悦耳：“你好啊，我叫蒙斯特，是神的使者。”

云诗看着眼前的少年，下意识感到一阵寒意，她将这份情绪压下去，露出微笑：“原来是使者啊···”

我信你就有鬼了···

蒙斯特显然也看出她的不信任，倒也不恼，微微一笑，平静的眼眸闪烁着光芒：“你好···云诗？”

他的声音很轻，在众多细细碎碎的祷告声中，只有她们能听见这句话。

云诗的表情僵住了，眼神变得狠厉起来。

蒙斯特眼里的笑意愈发深邃：“外公外婆的病情愈发严重，愿神保佑他们。”

说完，越过云诗，走出神庙。

云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语气僵硬地询问阿娅：“他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

阿娅也怔了怔，她转头看着离去的身影，思索了一会，回答道：“才来三天···”

“三天···就建起这神庙？”

还把族人骗的心服口服，让他们心甘情愿跪下来祷告？

阿娅点点头，拉住云诗往前走，推她道神像下，道：“很灵的！昨天我拜过！”

云诗半信半疑地拿起一炷香，将它点燃，然后弯腰对其拜三下。

神，如果您能听到，请让外公外婆的病情好转起来吧！

神，如果你能听到，请让我们女孩少遭点罪吧！

可惜啊···神要聆听的心声太多了，怎么可能会顾暇她的请求呢？

所以，她跟不抱有任何希望。

回去的路上，外面竞开始下起薄薄了霜了。

云诗皱皱眉，冬季，要来了。

心脏隐隐约约的作痛，冬季的来临比起外人的恶语伤人还要心寒。

她看见蒙斯特站在不远处的一处小丘上，眺望草原，感到奇怪。

在冬季时来草原···不知到怎么想的。

因为她和云婷是孪生姐妹，所以会被人认错，一会被叫云诗，一会被叫云婷。

云诗也不恼怒，用着双重身份去解决所有问题。

这也更加让人确信···她是云婷了，而他的姐姐呢？也是用着双重身份，因为懦弱的性格，惹来一身的麻烦。

“你这个克死自己父母的怪物！！！”

云婷被这凶恶的语气吓住了，呆滞在原地。

那群人看着不知所措的云婷，被变本加厉起来，一小孩将她推到到地上，出声辱骂。

古力在下山陂采着花，闻声一愣——我才离开一小会！！！

他赶忙爬上去，冲进重围，挡在云婷面前，对他们斥责骂道：“你们欺负一个无依无靠的人有意思吗？”

那些小孩比古力矮一截，自然身体体格也小于古力，他们往后退了一步，指着坐下地上的云婷，抬首道：“古力！你也别离她太近！她和她的姐姐可是克死了自己父母的人！你在靠近就遭殃啦！”

话音刚落，自己的脸颊传来火辣的痛。

他捂着自己的转过头，愤恨的看去，刚想开口骂人，又是一巴掌扇过来。

云诗就在所以人惊恐的目光中，将那为首抬头的人的脸颊和嘴唇扇到通红，男孩一步一步往后退，不由防抗起来，可惜无效。

最终被云诗一把推下草坡，就这样，完美又打伤一个人。

草坡上的人看到此景，僵住在那。

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阻拦，他们缓慢地往后退，企图想在不被云诗发现的情况下溜走。

阿娅不知从哪拿来的弓与箭，拉弓搭箭，咻的一声，一支箭狠狠的穿破在他们身旁，钉在草地上。

众人：“······”

阿娅轻蔑的笑了笑：“哼，想走？”

云诗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没什么表情，跳了下去。

男孩捂着自己的头，嗷嗷的叫着，刚想坐起就看见云诗向自己走来，吓得直直往后挪。

云诗一把拽起他的衣领，将他拖着绕路上到草坡，领到云婷面前，抬起腿踹了他后腰一脚，命令道：“道歉。”

男孩颤颤巍巍地从地下爬起，规规矩矩地弯腰道：“对不起！”

阿娅推了一把拿去同伙，眼神犀利地警告他们一番。

事后，那些人被阿娅和云诗“温柔”地警告过后，对神发誓自己不会再犯错后，夹着尾巴逃离这里，头都不带回的。

云婷目送着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眼底闪过一丝抑郁。

阿娅看着灰土灰脸的云婷，皱起眉头，感觉她真的让人操心！

“云婷，你就不能强硬一点吗？老是被他们欺负！”

云婷垂下眼眸，抿紧嘴唇，一言不发，攥紧衣角，一副委屈的样子。

古力见状连忙哄道：“唉，没事没事，没受伤就好，以后避开他们就行啦。”

云诗闻言冷笑几声：“哼，避开就好？你不去和他们打个照面，他们也会来找你。”说着，又再次掏出一件干净的手帕，递给云婷。

云婷接过，擦着脸上和手上的尘土，露出微笑，抬头看着云诗微笑问道：“刚才去哪了？阿力要找你呢。”

“去了神庙，那破庙焕然一新了。”云诗说到这，顿了顿，然后看向不自然的古力，疑惑问道：“找我作甚？”

古力扭扭捏捏，指甲扣着衣角，想找个洞钻进去。

阿娅在一旁看好戏，云婷则是神色不明。

云诗再次重复一遍自己的问题：“有什么事情吗？”

古力抿了抿唇，寒风呼呼地吹着他的脸颊，不知冻得发红还是害羞得发红，支支吾吾道：“格桑花···原本是采给你的，但现在毁了···”

寒风吹过少女颈侧的发丝，云诗皱眉反问：“格桑花给我做什么？喜欢格桑花的人是姐姐，不是我。”

古力闻言，不禁慌乱起来：“啊？”

云婷也惊讶地抬起头，看向云诗。

阿娅在那看戏不嫌事大的一把揽住云诗的肩膀，姿势亲昵，她微微笑道：“哎呀，什么不喜欢，明明喜欢得要命。”

少女笑容温暖，驱赶了冬季的寒冷。

云诗看着那笑容，微不可查的动了心。

夜晚，为蒙斯特举行欢迎仪式，便开启了篝火会。

族人们围在篝火旁载歌载舞，而蒙斯特就在便边上看着，他依旧穿着那套衣服，似乎感觉不到寒冷。

神的使者是不畏惧寒冷的！这个想法在他们脑海中萌生后，不禁让人对他更加敬畏起来。

篝火会热闹非凡，蒙斯特也收到了许多赠礼，因为云婷身子骨弱，外公外婆又不能吹风，云诗只好拿着赠礼独自前来。

雪花飘落在空中，云诗看着火光和舞动的人群，哈了空白气。

很快在人群当中认出蒙斯特。

毕竟···这家伙很好认，太显眼了。

生人勿近的气息与这里人间烟火格格不入。

云诗看着他从人群中退出来，便走了过去。

蒙斯特的眼睛从没离开过人群，一直抱臂看着篝火。

云诗挑眉，在他旁边站立，问：“使者不喜欢热闹的环境？”

蒙斯特瞥看她一眼，不语。

云诗呵的笑出声，自问自答：“也是，天上来的神仙自然不喜欢这让热闹的环境，自然觉得扰了清静。”

说着，将手中的盒子递给他：“欢迎来到“神的恩惠”。异乡人。”

蒙斯特笑笑，接下。

在云诗临走前，他出声道：“也有一个礼物给你。”

云诗闻声止步，转过身子，回到蒙斯特旁边。

只听蒙斯特问：“你前面那个高歌的人，叫什么？”

云诗不知他为何这样问，但老实回答：“格木。”

蒙斯特挑眉，掏出一个木质的人偶，咬破自己的指尖，泛出的鲜血在木偶上摩挲着，写下格木的名字，然后递给她，笑容深邃；“试试转动它。”

云诗不知他为何这样，但是笑容令人无法抗拒，她不是鬼迷心窍，而是下意识的察觉，要是不听从面前这人的命令，后果不堪设想。

她蹙眉，扭动着木偶的肢体，发着咔哒一声，像是真的有骨头碎裂。

紧接着，她听到格木真的发出惨叫，跌落雪地，一手扶着自己的右腿，喊着：“疼死了疼死了！”

云诗见状，立马掰回原位，心惊胆跳地看着面前人畜无害的少年。

蒙斯特反倒觉得没什么，笑着问道：“这个礼物喜欢吗？”

云诗：“······”

这个礼物固然是好的，但是手法很残忍。

她没有说话，但默默收下。

她扯着僵硬的脸，在昏暗的烛火下露出一抹笑容：“我还以为，使者不会成为帮凶。”

蒙斯特的脸和身上几乎没有风霜，显得格外干净，宝石绿的眼眸闪着异样的光芒，依旧保持微笑：“我也以为，你不会收下。”

云诗收敛起笑容，平静的注视着他。

“毕竟···这可是一个残忍的手段。”

人们的欢声笑语，觥筹交错，而这一边，气氛骤然下降，语句中暗藏玄机。

“使者啊！阿诗！”

阿娅的声音从后门传来。

她亲昵地一把搂过云诗的肩膀，一手将手里的木盒递给蒙斯特：“给你。”

蒙斯特回了一个笑容，收下。

云诗觉得这是一个离开这里的好机会，便拉着阿娅道；“走啦，使者你慢慢看下去吧。”

阿娅还未和蒙斯特说上话，就被云诗拉着离开了。

走的时候还一脸懵，问云诗走什么？

蒙斯特可没理她们这么多，无聊地打开盒子，两个盒子各自放这一条红绳手链，上面的狼牙被磨得晶莹剔透，光润平滑。

而且···这两个，结合起来好像是一对。

蒙斯特看了许久，又抬头看着前方打打闹闹的少女们，莫名他感觉自己好像被塞了狗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