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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天上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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簌簌风拂过谢曲夙发梢,她从未这般焦急地寻过什么人。

殿内屏风后,少年自缚的白色布带被挣断,撕碎凌乱了一地。

谢曲夙抬指拾起,突然想到追息诀,可以跟踪到少年的所在地。遂根据尚还留存的印象在虚空挽指结法定印,急声道:“御风千里寻,印息归入念,怜影无形,去!”

随着一道金光悬浮,谢曲夙出了殿门唤出命剑,立于剑身上径直冲了下去。

“快看,那不是神使吗?”

“这个方向……怎么是下界?”

“什么?你可别胡说啊,从天玄界下界,那不是人界吗?神使怎么会去那个地方。”

“兴许两位界主有旨,让神使下去做什么事?”

“不应该啊,神使是何等人物,天玄界的两位界主哪儿能号令她……”

……

于是在不日后,天玄界的头条又多了一个。

名曰:惊!神使出山性情大变,竟疑似自愿打工!

苍泽当天在上朝时,果然闻见臣子议论纷纷。一经打听还是这么档子的事。虽猜得出大抵是下界寻人,但这个言论传来传去,也未尝不能是多了个遮掩的借口。

于是苍泽一本正经地道:“神使诚然是自愿。想来避世多年,她亦心系天下苍生,愿祸少福多,故而下界一探。”

臣子们下拜皆道:“吾等当奉神使为万世师表、勤勉务实。感念界主点拨,吾等受益匪浅——”

可劲儿吹吧。

只是神使先前说好的再议不祥之兆,如今却跑下界了。也当真是来去自如,落拓不羁。

迦邑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卿等快起,平日素来公务繁忙,怎好再苛责什么。孤知你们费心费力已为天玄界所做良多,辛苦了。”

臣子们方起身。

左列为首的大臣道:“多谢界主体恤,吾等但愿吾界昌盛,得为界主分忧,乃吾等之责,怎敢言他。”

苍泽递了个眼神给御前宦官,就不再多言。

宦官立刻领会到意思,拉长了音道:“上,朝——”

——

人间已是夜幕降临,稀疏几点星缀空,入眼层楼叠榭。

谢曲夙穿过巷口,只手拂去柳梢悬挂的薄叶,却见金光引向某处戏台之上。

台下人群攒动,多是姑娘在投掷相簇的花团。

谢曲夙虽心存疑虑,但仍悄无声息地施法移形到前面。

少年唇轻咬面帘,歪头任台下女子掷花落地,却赤足缓缓踩过。他的脚腕绑有一串银铃,每走一步就会作响。

而那铃声似能蛊惑人心,令听到的人更加癫狂,只耽溺于少年的舞里。

谢曲夙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旋即上台揽住少年腰身径直越剑把他带走了。

少年的手很不安分,在谢曲夙怀里乱摸。

谢曲夙不留情地道:“你再动手动脚,信不信我把你丢下去。”

少年瑟缩了身子,蹭了蹭谢曲夙,可瞳目却已不复白日天真,而是变得幽深难测。

待到谢曲夙落到凉亭,少年才徐徐开口,声音里极尽缠绵:“阿姐,想不想与我……”

但没来得及说完就被谢曲夙打断了:“不想,不愿,闭嘴。”

少年眨了眨眼,掉出了几滴泪,巴巴地等谢曲夙过来擦。

然而谢曲夙连看都不看,直截了当地道:“你现在是想装出这副样子博取同情,然后趁我不备吸阴气吗。”

欲做的事被点破,少年也不恼,微微笑道:“我还以为神仙皆是愚笨的,没想到神使竟与他们不一样啊。不过也是,他们不配提及神使,神使不归属他们。”

能跟他们一样吗。

谢曲夙的手指蜷紧,握住了剑柄。

少年道:“白日发生的事我都知道,所以我不会伤你,阿姐。你也不用对我设防。只是不吸取阴气,我活不下去。”

魔物以魔气相生,阴气稍逊,但也能勉强支撑起化形。

谢曲夙闻言一滞,正正被少年拉入怀里,怎么挣扎也动弹不得。待她反应过来,才发觉少年是用了捆仙锁。

怪不得周遭气力堵塞,术法起不到作用。

不过即便如此,她袖内的符文也足够她自保。她倒想看看,少年会不会要了她的命。

不知何时身形渐长,少年已高出了谢曲夙不少。此时他攀附在谢曲夙耳畔,轻言细语问道:“你,真是我阿姐?那么为什么之前不来找我,让我流落魔界多年。以及,我生来就是魔骨,你却是仙人。”

那灵水倒真有几分厉害。

大抵少年也还小,所以才会奏效吧。

谢曲夙也早已备好说辞,淡淡道:“多年不见,你还是这般蠢笨,若不是大战让我感应到那一丝牵连,还真不知道你这个混小子藏哪里去了。我们没有血缘直系,却共生在一座山头,你受净气与戾气相滋养,所以才有了魔骨。但与我姐弟相称,受了我点化。”

少年扣在她身上的手指慢慢松开,蹙眉道:“这也不合理,为何在你身上就没有戾气?为什么你不是一体双魂?”

谢曲夙道:“因为你生时恰逢魔物四起,纵使我在山头多叠加了几层护罩,也未能幸免。你要是想怪我,就怪吧。至于一体双魂,大概是因你在那场战中担惊受怕过度,所以成现在这样了。”

少年“哦”了一声,像是在思索什么。

谢曲夙决意不给他点颜色看看,怕是真要被他占得上风。遂勾指抽出袖内符咒,一举崩坏了捆仙锁。

少年瞪大眼睛,满目崇拜地说道:“阿姐,你好厉害啊。”

谢曲夙心想这小孩还有两幅面孔呢。

不愧是一体双魂,一面乖巧得人畜无害,一面暴戾得恣睢无忌。

少年又凑近道:“那阿姐可不可以缝补好我的魂魄,让它们合二为一?我不想只在夜晚出没,也不想吸人阴气,白日的我太软弱,才会总被欺压。阿姐你看这里,奴隶的烙印都没有消去呢。”

谢曲夙运转好自身涌动的仙力,随手一挥就散去了烙印痕迹。

少年低低伏倒在她裙摆下,央求道:“阿姐,阿姐……”

谢曲夙实在忍无可忍,道:“你去把戏台那些女子一一恢复原样了,我再考虑考虑。方才我在走前停住了时辰,你去时别忘了解除。”

少年扬笑道:“阿姐不怕我违背你说的话吗?我只需轻轻一动手,就能把他们都杀个干净。”

谢曲夙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于是说道:“我和你同去。”

少年从善如流地牵起谢曲夙的手,说:“阿姐,那你带我好不好?”

谢曲夙哪儿敢说个“不”字。

手都让他牵上了。

想到之前,苍泽那小子说仰慕的时候,连她的衣摆都没有碰过,更别提碰手了。谢曲夙感觉莫名被占了便宜,但也无所谓。

反正自己对他也生不了情。

就一个小孩子罢了。

利剑出鞘乘风,谢曲夙悠悠半蹲身,把手搭给少年,带他一同站了上去。

少年身形回到了一开始谢曲夙见到他的时候,谢曲夙这会儿不觉得别扭了,大大方方挽了他的手。

少年问道:“阿姐,你更喜欢孩子吗?”

谢曲夙道:“也没有,只是觉得长成这样的你更好看点。”

“魔界之人,都只在年少时好看吗?”少年皱眉,道:“记得白日给那家人劳作时,我应见过他们,里面有个小女娘却长得些许不尽人意。”

“呃,可能体质不同。”

谢曲夙又道:“魔界之人并非都只在年少时好看。我只是觉得,此时的你要无害些。”

少年加重了“无害”的字音,弯唇道:“你在怕我吗,阿姐。怕我会夺去你的性命,拆剥下你的仙骨,然后杀上天玄界?倘若我真是魔界之人,我确实会这么做,因为我闻魔界集聚怨多,向来报的只有仇,没有恩。”

谢曲夙眼神一凛,道:“你对我还存疑,想试探我吗。”

少年摆手道:“怎么会。我对阿姐心高山行止,景行行止,赤忱之心日月可鉴。”

“少油嘴滑舌。”谢曲夙抛下这句话就下了剑,拽着少年手腕一起来到戏台前。

少年就似在学她一样,拂袖挥手解去了施加在她们身上的咒术。

连姿势都像是在套用她的动作。

谢曲夙见此,道:“你没有自己的想法吗?”

少年摊手,说道:“因为我觉得阿姐厉害,所以想用阿姐的招式来解也不行吗?”

谢曲夙默了一瞬,才道:“我明日教你些能用的术法。别再学我了,我不喜欢。”

少年不会解去因术法不动的时辰,便道:“阿姐,剩下的我就不会了。为何阿姐不喜我学?是忧哪一日我会不受阿姐控制吗?”

谢曲夙解了术法,找小二点了壶茶,挑了个位坐下。

少年也跟着坐在谢曲夙对面,道:“阿姐怎么不说话了?是我哪里说错了,惹恼阿姐了吗?”

他无非是想激怒自己。

谢曲夙也不屑发作,闲懒给自己斟了盏茶,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大可继续。我挑着答复。”

少年道:“我还是方才的问题。还有阿姐,你没有为我斟茶。”

谢曲夙也不惯着他,就道:“有手有脚的,自己不会动吗?你白日也在仙家也劳作过,就没听说过东施效颦吗?”

少年抿唇,小心端起茶壶斟了两盏茶递给谢曲夙,道:“那我不动了,我听阿姐的。可阿姐在白日时,不还对我说,我是美人吗?所以我不是东施,为何不能效颦?”

谢曲夙心道他看起来油盐不进,原来是只往好话进。

“哟!您是不是挑花公子?我也只隔着人远远瞧过一两眼,您这舞姿,可比那勾栏里的娇娘好看啊!”

小二端着几盘小食上桌本想就此退下,瞥见少年止不住惊呼出声:“我先前也就在那处见过,哈哈!忘了叫什么名儿了,围着看的姑娘们可多了,挤都挤不进去。啊,这位姑娘是……”

“你认错人了吧。那是我阿姐。”

少年剥开花生壳,拎出里面白嫩的花生仁放进碗里,推给谢曲夙。

小二尴尬地挠挠头,又嘀咕着道:“这不能啊……这长得多像啊……”

少年低头专心剥着花生壳,把小二晾在了一边。

谢曲夙翻着顺来的话本子,对小二道:“他是挑花公子的弟弟,叫……”

“叫君淮壑。”少年突然出声:“她是我的姐姐,叫君归壑。”

“噢,噢,这名儿——”小二琢磨着好像哪儿不太对,又说不上来,只好道:“这名儿好哇。害哟,我又打量了一下小公子,这身形确实是相差不少,着实眼拙,眼拙,认错了。嘶……不过挑花公子有个弟弟,还有个姐姐还是妹妹,这倒是闻所未闻呐,哎,能帮我要个挑花公子签署的名儿吗,绝对能卖不少银两钱!”

君淮壑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我家哥哥从来听长姐的话,我一人无法下决断。”

小二于是双眼放光地看向谢曲夙。

谢曲夙抽了抽嘴角,还是先问道:“我这个弟弟,也就是挑花公子,平日晚上都在戏台跳舞?”

小二点点头,说道:“小姐,您家弟弟可了不得,那舞姿,那样貌,都能媲美名伎了。”

谢曲夙不动声色地踩住了君淮壑的靴,笑得温和:“我这弟弟脾气不大好,身体也不怎么好。这些天胡闹太久,承蒙照顾,不胜感激。”

小二遗憾地道:“那这……这,日后见不着面了?”

谢曲夙颔首。

君淮壑剥完了半碗花生,又换成瓜子剥。

小二瞥了眼,露齿笑道:“小姐,他不来,您这位长大了来,也是可以的。就是不会舞,弹弹琴也能有不少女娘凑上来投掷千金。”

君淮壑立刻道:“长姐管严,我更爱读书。”

小二狗腿地道:“哎哟,这更了不得,日后是要做状元郎的嚯!小姐真真教导有方啊!”

谢曲夙只手撑着头,不忍再看。

君淮壑可谓是把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诠释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偏生还教旁人瞧不出分毫端倪,以为他是什么好君子。

当真是表里不一。

“小姐这是要走了?结账银两方才小公子已经付了,我把这花生瓜子给您包起来,您带回去慢慢吃要得不?”

谢曲夙摆了摆手,传音给君淮壑:“你要想吃就带,凉亭见。”

“阿姐,不怕我跑了吗?”

“我管你怕不怕。我只知道你要是离了我,没人会帮你修补你的双魂,也没有人愿意跟你站一条路。等天一破晓,你的另一半魂魄来了,你就该沦落到上街乞讨了。”

“阿姐笃定我只跟着你?”

“你跟别人就跟别人,小孩儿大了有自己想法,也的确管不住。”

君淮壑回了神,小二已经把东西包好交到了他手里。

“小姐这是去外面等你?夜里风寒,小公子别被冻着了,要回家就快回吧。”

君淮壑接过,道了声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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