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书吧

繁体版 简体版
趣书吧 > 非故 > 第22章 第 22 章

第22章 第 22 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陶序忽然道:“你后面怎么还有个小朋友,这黑灯瞎火的,该不会是你拐来的吧?”他语气似笑非笑。

晏系礼老神在地牵住谢知一的手:“这小朋友是被我的人格魅力所折服,要死要活地想跟我走,你说是吧,小朋友?”

谢知一漂亮的脸庞微扬,程承携竟然从那双清澈的眼睛中看到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戏谑。

谢知一软软道:“是啊,毕竟哥哥这么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让人看了就觉得不同凡响,我钦慕不是很正常吗?”他还无辜地歪了歪头,一副非常真诚的模样。

晏系礼老脸一红,谢知一你是真的敢说啊。

“一看就是你胁迫人小朋友了——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不要怕,哥哥替你出头!他都要叫我声哥呢!”程承携罪恶的手指着晏首席。

晏系礼:“……”

程承携忽然看到,从刚开始就冷着脸的小孩听到这话忽然笑了,是那种很不明显的笑意,但就是如同暖风过境,把那张漂亮冰冷的脸庞衬得有了几分人气。

但不知怎么的,程承携忽然从这几分寡淡的笑意中察觉到了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和深入骨髓的凉薄,很奇妙的感觉。

他现在形容不出来。

只觉得这么一瞬间他忽然想要避开这名小孩的目光,毫无理由的。

他移开脸,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调笑道:“你们俩怎么都不说话啊?难不成默认了?”

晏首席忽然有了一个哥哥,心情异常微妙,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谢知一闻言:“是啊,哥哥他心虚了。”

程承携立马顺着杆子往上爬,痛心疾首道:“宁离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么小这么可爱的小弟弟你都舍得拐来,快把人家送回去,我就看在同袍之情的份上,不去举报你了。”

不知道程承携知道他曾经称呼联邦最高执政官“小弟弟”“小朋友”的时候,他的心情会是怎样。

反正另一个当事人没有任何表示。

“你到底在想什么呢?这是我朋友的弟弟,来这里借住几天。金枝,给哥哥们打个招呼。”

谢知一冷冷地仰头看着他。

因为长得太矮了。

陶序笑眯眯地说道:“以往都只有学生养个小宠物什么的,你竟然直接开始养小孩了。友情提示,最好不要被抓住哦。”

程承携:“金枝?金枝玉叶的金枝?还真别说,”他看着脚下粉雕玉琢的小孩,“是挺符合的。”

程承携见他实在可爱,就作势要抱他。但下一秒,那小孩就被晏系礼熟练地……提了起来:“走吧,这么晚了,金枝要睡觉了。”说完就往楼上走去。

程承携追上去大喊道:“谁家小孩这么个抱法?!这样抱金枝能舒服吗?!不会抱就让我来!”

“啧,麻烦。”晏系礼听到他的话,不知怎的,竟然真的把谢知一换了个姿势抱了起来。

现在的谢知一小小的一团,柔柔软软的。或许是真的有些累了,蜷缩在他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头,似乎下一秒就要睡着了。

比他小时候好多了……

晏系礼忽然有了个不合时宜的念头。

小时候的谢知一很瘦弱,跟骨头架子似的,不要说肉乎乎了,就连做到不硌手都难。

那天离开学堂后,不出意外地,他们被围住了,而围住他们的正是卖玻璃珠的店主。

那个长相老实的中年男人在一个肮脏的、堆满垃圾废物的小巷深处堵住了两个孩子。

中年男人“呵忒”一声,满眼的狠辣贪婪:“你们这群有钱人,天天醉生梦死,花的还不是从我们这群穷人手里榨出来的血汗钱?!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好好教育教育你这小鬼!”

年少的晏系礼再怎么单蠢,此刻也看出来这是一场针对他的勒索:“行啊。”他从兜里拿出那张支票,“你放了我们,这些都是你的。”

有可能中年男人都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锦衣玉食的少爷会这么好说话,怔愣片刻后贪婪地看着晏系礼手中折叠的支票。

他狡猾地说:“呵!你不明白吗?我想给你的是一份教训,而非黄白之物。”

他低头看,狭窄的巷子幽深破败,夕阳被两边灰色的建筑阻拦,空气中弥漫着垃圾堆叠已久的恶臭味。两个小孩警惕地看着他们。一个小孩衣着朴素但干干净净,另一个绸缎锦衣家世不凡。

一阵风吹过,巷子里的恶臭味更加激烈地涌来,他仿佛看到小时候的他蜷缩在破旧的门旁,可怜地祈求着凶神恶煞的女主人给他最后一口面包。

他心中涌现出一种名为嫉妒的卑劣情绪,他包含恶意地开口:“这样吧,小朋友。”中年男人看向谢知一,“我认识你,你的母亲病的很重吧?只要你把他手里的东西抢过来,我就托人给你的母亲治病。”

“他们这群富人和我们是有根本上的不同的,你相信他会帮助你吗?要是我,我肯定不信,他比你的成长环境好太多了,在这种环境下,狡猾和阴险就是其必然的产物。”

晏系礼下意识回头去看谢知一,那些他半懂不懂的话语让他下意识心慌。

紫眸的小孩瘦骨嶙峋,长期的营养不良让他比同龄人瘦小的多。但从晏系礼见到他开始,他似乎一直都是坚韧的。

世间给予他的不公似乎都没有使他丢失掉自我。他年纪小小却精于人情世故、深知自身处境而不悲观,看见陌生人遇难会伸出援手。

他的表情一直都是冷淡的,但就在这一刹那,他看到谢知一唇瓣紧抿,明明没有弧度,却莫名像一支快要被折断的箭,毁灭在不断施加的力度下向他问好。

那时的晏系礼恍惚地感觉到,自己好像有一点点难过,不多,就像一只尖端沾水的羽毛,带着冰冷潮湿的轻微重量在他心头掠过。

因为……谢知一吗?

他又恍惚地看见谢知一缓步朝他走过来,漂亮如同紫水晶的眼眸复杂虚幻。晏系礼明白了他的选择,但并不怪他。

因为他没有资格要求谢知一和他感同身受,也没有体会过谢知一经受过的种种磨难。

夫子教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说的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然后谢知一缓缓走到他前面,用身躯挡住中年男人的视线,声音略大,仿佛是要让中年男人听到。

他说:“得罪了。”

晏系礼透过幽暗的光看见中年男人得意的眼眸,年幼的他第一次体会到了无可奈何。

但当眼前的小孩转到他身前,紫色眼眸对着他时,他却奇异地看懂了他的意思,很奇妙的感觉,对当时的晏系礼来说,大概是糖果酸涩下面的甘甜吧。

谢知一偷偷在他口袋里摸索着,但他可以清晰地感知到,他拿出来的东西是两颗珠子。

谢知一回头,语气依旧冷淡,仿佛真的按照中年男人的命令做了,他说:“给你。”

但当中年男人弯下腰准备接的时候,谢知一手中的玻璃珠陡然脱手,就像练习了千百遍一样精确地打到了中年男人的两只眼睛。

中年男人登时什么也顾不上了,下意识用手捂住眼睛,高声惨叫。

两个小孩仿佛约好般朝后跑去,晏系礼跟着谢知一飞驰在烟柳画桥中,跨过河流旁枝条柔软的柳树,飞快地跑进狭窄曲折的小巷里。

谢知一再怎么用力,也只是一个三岁多的孩子,那力度打到中年男人的眼睛上也只是一时的疼痛而已。两人都无比清晰地认识到那名贪婪的成年人很快就会追上来。

晏系礼只记得奔跑时周围都是墙皮掉落的墙壁,脚下时不时会趟过污水,周围异常脏乱,那时晏系礼看过却从未体会过的环境。

身体是从未有过的宛如触电一般的乏力感,身后传来时远时近的吼叫声和碰撞墙壁或垃圾桶而产生的剧烈声响。

最后还是晏系礼的保姆和保镖率先找到了他们,才逃过一劫。

那时晏系礼还不懂什么叫心照不宣,看着快要虚脱的谢知一,很直接地问谢知一为什么不听中年男人的话,并且试图说服谢知一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就快点跑,反正他们的目标是晏系礼。

那时年纪尚小的谢知一已经有了长大后的嘲讽能力,他斜撇着眼看晏系礼,声音稚嫩:“我只是不想被约束而已,和你没什么关系。”

晏系礼沉默片刻,忽然问道:“约束是什么意思?”

你不能指望一个刚才连中年男人威逼利诱话语都没搞懂的小朋友搞懂这么深奥的词语。

谢知一:“……”

他也问过谢知一母亲的情况,后者冷淡地表示不需要他管。

“可是你母亲不是伤的很重吗?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我家有很多很多钱的,我可以和父亲说,他一定会帮忙的!”

富人家的小孩子对钱也只是一个概念,一个无关紧要的概念。既然谢知一需要,自己又和他是同生共死的关系了,按他父亲的话来说,他们已经是知己了。知己有难,这不得全力以赴?

谢知一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仿佛刚才的挣扎只是当不得真的镜花水月,真正的明月始终不染纤尘地俯视着这一切。

他身材瘦弱,一双紫眸却生的极为漂亮清澈,睫毛浓密宛如蝶翼,随着他的呼吸而轻轻颤动。

他说:“就这样吧。”

几年之后,那时晏系礼已经和父亲决裂了,那是一次家族的聚会,谢知一当时声名鹊起,风头无双。也是在那次聚会上,他才得知——

他遇到谢知一时,他的母亲已经去世半年了。

但这似乎只有谢知一一人知晓,就连晏系礼,都以为他的母亲是之后才病死的,因为有一段时间谢知一的行为很反常,甚至和学校请假了一个月。

晏系礼那时和他的关系绝对称不上好,听闻谢知一请假回家的传言之后,他纠结许久,还是买了飞船票回到家乡,四处打听之后在谢知一母亲的墓前放了一束百合花。

而后做贼一样快速窜回了学校。

知道这个消息后,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谢知一不是不想救他的母亲,也并非喜欢一个人逞强硬撑。而是他的母亲早已经躺在了一寸方长的棺材中,永远都无法离开了。

他的学校在主星里,那天,主星下起了霏霏的烟雨,袅袅如薄雾,和他家乡的雨很像,仿佛整个天地都置身于一场幻梦之中。

他轻叩着窗棂,屋内依旧热闹非凡,他父亲被围在中间分享着成功人士的经验,妇女们拉着小辈说着些体己话,小孩们在宽阔的厅内打闹嬉戏。

晏系礼想,谢知一那边也在下雨吗?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