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回到府中,戌时刚过,一踏入大?他就觉得不对劲,府里一片静寂,平时他一回来就会迎上来的张离和下人都不在。
下人房那边都亮着灯烛,但是看这情形,人显然是都不在府里。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他微微皱了皱眉,抬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的房里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一片,在暗夜下透出几许阴沉的味道,他没有?上走进去,而是在屋外站了一会。
远处的天边似乎有一片浓浓的乌云正朝这边飘过来,看来没多久就有一场急雨要下,苏安轻轻叹了口气,往前走几步,推开了房?。
暗成一片的屋内,桌前不出意外地坐着一个人,周身阴沉的戾气让房间里的空气都紧绷着,透过微弱的月光,苏安看到男人的面前铺着一张画纸。
桌子就在窗前,月光正好照在雪白的画纸上,反射出一层淡淡冰冷的银光,那光也落在静坐着的男人眼中,那双深邃的眼瞳里有着漫无边际的暗色。
“过来,朕也许久没有?过你的丹?了,不如你也给朕画一幅。” 桌前的男人冷笑着下了令,苏安几乎可以看到他面上一闪而过的阴沉。
他沉默着走过去,看到男人已经为他准备好了画笔和颜料,嘴?勾起一丝冷笑,淡淡开口:“皇上现在怎么言而无信了,说好这几日不召?臣的。”
“朕哪有召?你?朕是自己来?你。”
“臣惶恐,不知臣是否有选择不?的权利?”
“很可惜,你没有。”起身站到苏安身后,李晏温柔地执起他的手,让他抓起了画笔。
苏安拿着画笔的手临在画纸上,却怎么都无法落下笔去。
李晏看着他淡漠的侧脸,玩味地笑道:“怎么?你只愿为祈王画,不愿为朕画?”
“皇上既然心里清楚,又何必为难臣呢?画祈王,臣得心应手,可若要画皇上,还真是难度不小。”
“哦?这却是为何?朕记得以前你画的最多的人,还是朕呢。”
伴随着这句话,李晏将温热的气息喷在了苏安的耳垂上,那呢喃的话语让苏安也想起了从前,当年他画过的一幅穿着太子服的李晏,因为传神至极,至今还挂在太后的寝宫里。
苏安微微侧过头,避开了李晏的气息,淡淡答话:“画要传神,必须成竹在胸,皇上现在在臣心里全是狰狞的样子,叫臣如何落得下笔去?”
“那祈王在你心里又是什么样子?”
“自然是君子如玉,温润......”
「砰」的一声,来自身后的重力将苏安的上半身重重按在了桌上,也将他没有说完的话彻底压了回去。
李晏深沉的双目中迸射出怒火,他猛地将苏安翻过身,粗暴地撕开了他的外衣,冷笑道:“好,好,苏安,你现在尽知道怎么激怒朕。”
苏安的眼前一阵发黑,刚才被李晏一下子压下,胸口撞到桌面的疼痛让他有些晕眩 ,但是即便如此,他仍然不怕死地回嘴道:“分明是皇上现在太容易动怒了,臣不敢居功 。”
「啪」,一个重重的耳光落在了苏安的脸上,李晏打完之后一把扯下了他下身的裤子。
他就像一头完全失去了理智的狮子,就着这样的姿势,猛冲直撞。
苏安的手紧紧抓住了桌沿,??紧咬着下唇,整个人都绷紧了。
“苏安,别以为我玩腻了就会放你走,我告诉你,你这一辈子都别想去李翼?身边! ”重重撞了一下胯部,李晏突然沉声大吼了一句。
这句话让苏安倏然睁大了眼睛,那双黑亮如宝石般的眼睛在一瞬间沉淀了深刻的绝望 。
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到他这些年来做的一切,这个男人难道真的一点都看不到吗?
心脏彷佛被人用最尖锐的刀子刺穿了一般,苏安疼得几乎弓起了身子,那疼痛让他无法忍耐,甚至远远超过了来自身体的痛苦。
他突然仰起头,大声吼了起来:“混蛋李晏,你这个疯子,从来都是你在污蔑我要去他身边,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离开!”
吼完这句,他重重喘了两口气,剧痛折磨着他的理智,也折磨着他紧绷了三年的神经,他觉得他快要发疯了,再这么忍下去,他真的要疯了。
“李晏,你这混账总觉得我欠你,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这样被你这样?你扪心自问 ,我到底哪一点对不起你!我对你那么好,那么好,我从来没有这么对过一个人,可是你呢,你这混账是怎么报答我的......”
吼到这里,声音突然低了下去,苏安抬手按在了眼睛上,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泪水在那瞬间决堤了,他再也控制不了的情绪就这么全部爆发了出来。
太委屈了,这三年来他受了太多委屈,凭什么所有的事都要他一个人来承担,凭什么所有的仇恨都要他一个人来背负!
他哭,不是因为软弱,而是因为那么多事压得他已经透不过气了,如果再没有一个发泄的口,他会憋死的。
李晏猛地僵住了身子,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苏安的话就彷佛是在他的心里降下了一记惊雷,炸得他脑中一 片空白。
身下的人不断颤抖着发出呜咽的哭声,那彷若小动物哭泣般的声音刺在他的心头,让他一阵阵心悸。
他认识苏安多少年了?从他十二岁,苏安十岁开始,十二年了,他从来没有看到苏安哭过。
不管面对多大的伤痛,苏安都是坚强的,他爹娘去世的时候,他被自己一次次侮辱的时候,他曾经面对文武百官和无数宫人耻笑的时候。
他从来都是用淡淡的表情慢条斯理地展开反击,他总是能说出叫人无法反驳的话,可是此刻,这样失去冷静大吼大叫甚至哭出声来的苏安,李晏何时?过?
“苏安......”李晏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响起,只叫出了苏安的名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苏安没有答话,他还在颤抖着,抽泣声在这样安静的夜色下一声声搅入李晏的耳中 ,将他整颗心都搅碎了。
扪心自问,苏安要他扪心自问,苏安说他从来没有说过要离开,那三年前发生的那些事要如何解释?这三年来他的忍气吞声又要如何解释?
李晏脑中一片混乱,很多很多杂乱的往事突?地冒出来,让他再也想不清楚事实真相。
苏安合拢了双腿,侧过身抱紧自己。
李晏看着他受伤的样子,突然往后退了一步,急匆匆地理好了下身的衣物,转身奔了出去。
“太子殿下,你现在对安儿这么好,把安儿都宠坏了,那以后如果你不对安儿好了,安儿不是很可怜?”
“傻安儿,全天下我就对你一个人好,一辈子都不会变。”
「......」
“殿下,今天三皇子说以后要我当他的王妃。”
“不许不许,安儿只能当我的王妃!”
「......」
“殿下,今年的紫藤花开得真好,只是不知道我们还能这样看几年。”
“只要你还喜欢它们,我就一直陪你看。”
「......」
“殿下,谢谢你的玉佩,但我不戴玉,你给我换一样礼物吧。”
“为什么不戴玉?”
“不告诉你,反正你得给我换一样。”
“好好,什么都依你的。”
「......」
深埋在回忆中的对话一段段从脑海中冒出来,李晏回想起那时的苏安就觉得心里一阵阵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