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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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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家两兄弟与方珉的到来使允棠阁拥挤了不少。

恰巧此前三楼一直空着,姜芙便另购了几台机杼,将这三人与顺娘一道安排进三楼作工。

四人中,尤以顺娘与方珉的绣法最为突出,两人于蜀、粤、苏、湘四绣皆十分擅长,史嵩的绣技虽不在二人之下,却仅通苏绣,而史鑫毕竟年少,绣法自是不及另外三人。

与姜芙签订工契时,方珉与史鑫皆签了五年,而史嵩却独独签了二十年。

姜芙怕他反悔,遂劝他:“你可考虑清楚了?”

史鑫亦是急道:“兄长你疯了吗?!你乃乡试解元,挨到今岁的秋闱便可参加会试了,何必将自己的一生赔在此处!”

姜芙闻言有些惊讶,乡试解元可不简单。她虽早知史嵩气质出尘,不似一般舞文弄墨的读书人,却未曾想过他除了女工精湛外,于才学上亦是十分出众。

面对二人的劝诫,史嵩却淡泊地道了一句“不必再劝了”,随后干脆利落地用红泥印上了自己的指纹。

史鑫有些愤懑,却又碍于姜芙在此不好发作,只能将头拧向一边表达对史嵩的不满。

姜芙沉思良久后,忽尔对他一笑:“我尊重你的决定。”随后,她便让方珉与史鑫跟着顺娘熟悉起机杼的操作来。

而史嵩这边,除了刺绣,姜芙还另为他安排了作妆、梳头、调香、以及算账的学习,并给他开了额外的薪资。

内容虽多,但好在史嵩聪慧且上手奇快,不到半月便将她的手艺学走了七成。

姜芙放下描花的小毛刷,赞道:“我此番真是为允棠阁挖了个宝,雇你前竟未曾想过你天赋竟如此之好,明日起你便开始接客吧。”

史嵩闻言愣了愣,回了声:“多谢掌柜”,但神情间似还有些踌躇。

姜芙理解他的犹豫,无非是身为男子的顾虑。男女授受不亲,他若为女子描妆,必将少不了一些肢体上的碰触。他虽不介意,却不知那些闺秀如何作想,会不会似世人一般露出鄙薄的眼神。

姜芙递给他一盏皂色幂篱,柔声道:“你若害怕,便可拿此物覆面。此纱的好处便是,你看得清外面的人,外面的人却无法窥探到你的相貌,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你的隐私。”

史嵩依言戴上幂篱。薄纱遮面,他隔着昏黄的天光,看着眼前女子温婉而朦胧的笑,一时间竟有些奇异而懵懂的触动。

翌日,一切进展顺利。

经姜芙一番推荐后,好几位贵妇闺秀皆对史嵩的点妆手法十分满意,不仅未介意他的男子身份,且还另行预约了下次作妆的时辰。

由此,姜芙的工作亦减轻了不少。

清明将至,允棠阁白绸的生意好了起来。

一女子行至玉台前,对四喜道明来意:“小女是嗣彦伯府上四姑娘的婢女,姑娘于一月前在此订了一件对襟羽纱裙,特差小女来看看进度。”

四喜让她稍等,尔后去三楼将她说的那件衣裳取了下来,笑言:“您来的真巧,这件羽纱裙昨日才完工,小的正预备今日给您送过去呢。”

那女子接过包好的衣裙,对四喜道了谢,正准备离开,却瞥见玉台上陈列的一朵白色绢花,立时停了下来,问四喜:“这花要价几何?”

四喜笑答:“清明这几日,店内白绢卖的快,贵一些的丝绢前几日便已售罄,您看的这个不过是掺了些真丝的棉织品,不贵的,二两银。”

女子闻言却有些踌躇,似在考虑要不要将此物拿下。

姜芙上前问她: “姑娘可是要回老家祭祖?”

高门大户家的小姐一般看不上这类棉绢织物,所以这位女子定是为自己所买。

一等丫鬟每月的的月钱在一两银左右,而她若是买下这头绢,一下便少了两月的工钱,故此才有所犹豫。

那女子忽见到一面纱美人朝自己走来,感到有些诧异,却如实回道:“小女柳娘,江南维扬人士,父母和离后便随家母来了建安。几日前忽闻家父死讯,遂向伯府告了假,欲赶在家父七七前回乡祭拜。”

姜芙亦是生养在维扬,是以对这位老乡的遭遇很是同情,敛眉提议道:“敝店自丝绢售罄后,棉绢摆了这许久都无人问津。既卖不动,不若我将这棉绢以一两银的价格折卖与你,以全了姑娘的一番孝心,还望姑娘节哀。”

听说一两能拿下,柳娘很是惊喜,尔后却有些犹疑地瞧了瞧姜芙,似是在确定她能否做主。

四喜见状补充道:“姜姑娘乃允棠阁的掌柜,她的话一言九鼎,姑娘无需有所顾虑。”

柳娘闻言十分惊讶,仔细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叹道:“姑娘看着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竟能凭一己之力撑起这诺大的店铺,您的这番魄力令小女十分佩服。”

姜芙莞尔一笑,允棠阁的规模尚不及美人斋之十一,实是担不起“诺大”二字。

若论魄力,她亦是比不上古月的,更何况她还是借了唐瑾的风。

这些话她不打算与柳娘解释,只闲谈道:“我祖籍亦在维扬,方才听姑娘的口音便甚觉亲切,尔后才知晓,我们果然是老乡。”

柳娘接过四喜包好的头绢,付过钱,对两人连声道谢。听姜芙也是维扬人,惊喜道:“原来您也是维扬人,不知姑娘有多久没回去过了,据传维扬近几年新开了一家云盛酒楼,膳食十分可口。小女虽请不起姑娘餐食,几样糕点却是没问题的。姑娘若是回了维扬,小女定要好好招待一番…”

姜芙听言笑了笑,却并未言语。

云盛酒楼她可太熟了,姜固便在那处做工,且那酒楼本身就是楚子然他家开的。她在维扬时,除了糕点,亦将酒楼内的各色佳肴皆尝了个遍,实是没什么值得新奇的。

此外,她还馋过楼中最为出名的梅花酿,曾让楚子然替她偷过好几回,被姜父发现后自是免不了一顿打。

思及姜固,姜芙便有些失落。

那封家书她都寄回维扬两月有余了,却依旧未收到他的回信。

柳娘讲到一半,却忽然顿住:“不过…那云盛酒楼近日却不大好,不若我们换一家吧。”

姜芙心下一惊: “发生了何事?”

柳娘答道:“两月前似是死了人,死者还是个大官,知府当日便将楼内所有人控制起来了,还带走了两个。”

姜芙有了些不详的预感: “是…哪两个?”

柳娘皱了皱眉,回忆道:“其中一人似是酒楼的账房,另一人则好像有官职在身。”

姜芙心下一凉,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语调亦有些不稳:“你可知那两人被带去了何处?”

柳娘摆摆手:“这我却是不知晓了,我只听说那位被害的大官似是被人下了毒,当日经手过毒药的便只有那账房和另一位官职小一些的大人…”

柳娘走后,姜芙内心一阵焦灼。

云盛酒楼统共就一个账房,那被带走的人定然是姜固不会有错。

据柳娘所讲,大官被下毒是两个月前的事,那也正是她离开维扬的日子。

怪不得她将自己关在房中那几日仅有丹娘每日来探望,姜固却从未出现过。她记得自己离家那日问起姜固去向时,丹娘给的理由是“年关将至,酒楼大宴众多,你父亲他忙不过来”…

其实现在想起来,姜固以前即使再忙却也不会连着几日都不着家。

她那时因着即将被迫离家,整日愤懑得很,并未对丹娘的那番说辞有过质疑。

难道在她离家前几日父亲便出事了?丹娘以楚夫人逼婚的借口逼她离开其实是怕她受牵连?

思及此,一股自责与焦急的心绪交杂着涌上她的心头,随后便是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她远在建安,便是连了解事发经过的途径都没有,只能兀自焦灼着。

傍晚,因有心事,姜芙听唐瑾讲学时便频频走神,连他走到身侧都未曾察觉。

“在想什么?”

他踱到她案几前,拿书轻轻点了点她眉心的花钿:“《了凡四训》统共才四篇内容,你前两日便能学完一篇“立命之学”,今日却连“改过之法”之十一都未能啃下来。如此状态,不若不学。”

他真的很爱点她的花钿。

好在她进学的时辰皆在傍晚,额上的朱墨于此时早已干透了,不然她每日精心描绘了这许久的花样早被他戳了个稀巴烂。

听他说“如此状态,不若不学”时,姜芙还以为他生气了,可抬头却发现他正一脸淡然地看着她,面上既无愠色亦无笑意,不似发怒的模样。

唐瑾咳嗽了一声:“为兄知晓,近日允棠阁生意渐盛,你定是累极了,于学业上便有了堕怠…”

…其实并没有,累的是顺娘他们,就连点妆做账的活计她也大都交给了史嵩。

无论如何,先将态度端正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她方想开口道歉,唐瑾却先她一步说道:“学习贵在专注,若是无法全神贯注地沉浸其中,学来也无甚益处。如此,你不若趁此好好休整几日,将脑中杂念清掉后再学也不迟。”

诶?怎么跟她想的不太一样。

唐瑾这般体贴倒叫她越发愧疚了,遂低喃一声:“多谢阿兄。”

唐瑾放下书本,招呼长安将做好的膳食端上案几,招呼她:“阿芙,过来用膳。”

“好,”姜芙将《了凡四训》放入书架,坐到了他对侧。

长安的厨艺一向很不错。

允棠阁生意刚好起来那几日,她每日忙的脚不沾地,晚膳时更是如饿虎扑食,唐瑾边笑她是饿死鬼转世,还边往她碗里添菜,生怕她吃不饱…

可今日她心系姜固,对着满桌的佳肴便也失了胃口。

这时,唐瑾却突然从膳桌旁拿了个玉兰漆面的黑色木盒递给她:“多少吃点吧,省得夜间饿得胃疼。”

这盒子她熟悉,属白玉斋的特制,而白玉斋则是建安城最有名的糕点坊,一小盒最为普通的绿豆糕子便能卖上六两银子。

姜芙揭开盒子,里间果然放着她最爱的芙蓉糕,惊道:“阿兄,你怎么…”

唐瑾夹了一块芙蓉糕放入她的玉碗内,并为她斟了一盏茶:“你回府首日在前厅用膳时便有些胃口不佳,仅将桌上的芙蓉糕动了两块,我便猜测你定是喜欢那物的。”

“今日申时我去允棠阁接你时,见你与归府那日无精打采的模样一般无二,便知你定然又不想用晚膳,遂差长安于我们讲学时去白玉斋买了点芙蓉糕。”

姜芙听到此处竟有些哽咽,原来他从那么久之前就开始关照自己了。

回府当日她之所以心情不佳,是因为刚给姜固写完家书,思绪一直沉浸在家书描绘的往日回忆里,尔后又想起她当下的境遇,便有些郁郁寡欢…

她垂下头,奋力抑制住喉间的哽咽,喃声道:“阿兄…”

这是她最为信赖的兄长,可为了姜固,她不得不做出抉择…

她强打起精神,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阿兄…近日顺娘同我说,苏州的福安绣坊新到了一批料子,据说是新兴的蚕丝绫,还未在建安流传开来,阿芙便想去看看,若是能先人一步姜这些料子弄到建安来售卖,那也是独一份的…”

其实她并不确定唐瑾会不会答应她的提议,毕竟咸南的高门对女子管束甚严,闺秀一般很少能出远门。

可这人是他的阿兄,不随世流的阿兄,对她总是格外宽和一些的阿兄,她愿意一试。

果然,唐瑾仅沉思了一会儿便答应了她的请求:“出去放放松也好,正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出去一趟,或许会助你解开许多理不清的思绪,父亲那边由我去说便是。”

见他答应的爽快,姜芙更是愧疚难安,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了,回话时声如蚊呐:“多谢阿兄…”

翌日,姜芙将她要远行的消息告诉了史嵩,让他作为代掌柜管理允棠阁一段时日。

史嵩起先还有些踌躇,在姜芙的鼓励下也勉强答应了下来。

翌日午时,咏兰将她的包袱悉数收进马车内,随她一道出发了。此外,唐瑾还将长贵一同派给了她,负责她路上的安全。

一月后,一行人抵达了新吴。

“二姑娘,我们此行不是要去苏州吗?为何临时改道来了常州?”长贵下了马车,于湖边饮马时问她。

姜芙刚要回答,他却“扑通”一声倒了下来,尔后马车内又传来另一声“扑通”作响,是咏兰。

姜芙拿起车舆内的细软,默默朝湖边渡口走去。

毛掌柜诚不欺她,五两银子的蒙汗药,分量就是足!

作者有话要说:毛掌柜:不客气,下次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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