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公寓之后，两人一起进了电梯。原本聊得还算不错的两人，在狭小的空间里独处居然尴尬了起来，彼此沉默着，什么话都没说。
等陈剪阳快到的时候叶衔雨突然想起正事来，她得约一下学习的时间。结果她刚一抬起头，电梯就发出了“叮”的一声，陈剪阳该下电梯了。
“拜拜。”陈剪阳走了出去，叶衔雨没来得及开口。
但是等她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她的手机却响了起来，陈剪阳给她发来了消息：“你刚刚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啊？”
叶衔雨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回道：“没什么就是忘了跟你约学习的时间了，明天上课再说也行。”
“今天就行啊。线上？”陈剪阳很快回了过来。
“可以。”叶衔雨回。
“行，我收拾一下，我们十五分钟之后开视频语音吧。”陈剪阳说。
“好。”
叶衔雨换了件舒适的居家服，把原本扎得紧紧的高马尾放下，然后低低地竖起来。她坐在书桌前，抬手揉了揉被牵得有点发疼的头皮，就在她放松的时候，陈剪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叶衔雨把自己的电脑摆在书桌最前面，然后接受了对方的来电。
陈剪阳在屏幕里冲她招了招手，“hello？”
“hi！”叶衔雨也向他摆了摆手。
“你应该是学习很好的那种学生吧？”陈剪阳问她。
“如果只是书本知识的话，还行吧。”叶衔雨说。
“我猜也是，”陈剪阳说，“那除了那些书本知识呢？你知道我们实战要怎么考核吗？”
“嗯，之前了解过，是模拟战斗吧。”叶衔雨说。
“对，但是实际情况很复杂。”陈剪阳说。
“嗯？”
“你又看过往年的实战考试记录吗？”陈剪阳问。
“什么记录？”叶衔雨问。
“往年实战的时候，都会全程录音录像，那些资料很有参考的价值。所以学生之间有倒卖的。”陈剪阳说。
“你看过？”叶衔雨问。
“看过一点吧。”陈剪阳说。
“怎么样？有启发吗？”叶衔雨问。
“那些资料太多了，而且全都是毫无剪辑的原片，无用信息庞杂，正常人根本看不下去。”陈剪阳说。
“那你那些资料可以给我发一份吗？”叶衔雨问。
陈剪阳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你该不会真的想看吧？”
叶衔雨点了点头，“是啊，反正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如果我们两个不做足准备的话，恐怕会是第一批被淘汰的。”
“行吧。那我先把资料发给你。我们分别看，你看奇数年份的，我看偶数年份的。”陈剪阳说。
“好。”
叶衔雨答应得干净利落，但是在她看到那些根本滑不到头的视频资料之后，她的自信还是被击溃了。
“这么长啊？”她忍不住苦笑起来。
“你以为呢。”陈剪阳被叶衔雨的惨样逗笑了，“每次正式考核为期七天。同一场考核，参加的人有二十个左右，每个人都有追踪记录，七乘二十四乘二十，这就是三千多个小时。也就多亏了很多人根本坚持不到最后，所以每场考核只有几百个小时的学生记录视频。而这些还仅仅是跟拍学生的，记录环境的摄像头有几千上万个，然后每届学生不仅要接受一次考核……”
“我们能不能看单人视角的视频？就只看每年坚持到最后的那个人的视频。一年也就一百多个小时。”
“可以啊，视频的编号是摄像头的编号，有的是在跟拍个人，有的是在拍整个考核场。你点开看就知道拍的是什么了。”陈剪阳说。
叶衔雨点开了那个在考核场里坚持得最久的那个同学的跟拍视频，那个视频有一百五十几个小时。
视频最开始，是那个人跟一群人站在一起，听考官讲考核规则：考生需要在考场内尽可能保护自己，解决敌方机甲，最后的得分由解决机甲数、援助队友次数、自己对自己的保护等因素综合决定。考试前，各小队会被随机分配到考场各地，在考核结束时需要回到考场中心位置提交成绩，否则成绩按照百分之五十计算。
考核场内，有固定的物资补给点，会不定时地提供有限的生活必需品。参加考核的人不仅需要争取物资，还需要做好队内物资分配，两件事只要有一件没做好，就极有可能坚持不了七天。
看似很简单，学生要做的就是一边求生，一边提防随时可能出现的机械敌人。可以说是既常规，又老套。但这种题目看似老套，实际上却藏着无限可能。即便有“参考答案”，真正到了考场上，也不会有太多的参考价值，更何况这还没有参考答案。
“以我们两个人的实力，我们根本不可能抢得过那些人的。”陈剪阳说。
叶衔雨当然明白，实战最考验人的体能，她在体能这一方面的实力基本上为负数。
“而且，还有一个很残酷的现实。”陈剪阳用非常沉重的语气缓缓开口。
“什么？”叶衔雨暂停了视频。
“往年惯例是，所有人会在第一时间解决掉考场里的Omega。”陈剪阳说。
“啊？”听到这个噩耗，叶衔雨整个人如坠冰窟。
“考核是以小组为主体的，我们的敌人不仅只有随时可能出现的那些‘外星机甲’，还有其他小队的人。所以反过来，我们也是别人的敌人。解决敌人嘛，大家都习惯从最好解决一方下手。这也没办法。”陈剪阳说。
“难道就没有Omega在这个专业里考核通过？”叶衔雨问。
屏幕里的陈剪阳静静地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
“不会吧？真的没有？”叶衔雨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
“有。”陈剪阳说。
“那还好。”叶衔雨松了一口气。
“但是那些通过的，都是跟别的beta和alpha组队的。所以，有一种传言就是，Omega只能靠别人才能过关。”陈剪阳说。
“Omega，Omega，又是Omega，这个问题真的解决不了吗？”叶衔雨的眉头死死地皱了起来，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来到这个地方，难道这么快就要止步于此了？
“我们找不到队友，就是别人不想被我们拖后腿。”陈剪阳说。
“肯定还是有办法的。”叶衔雨一口咬定，但心里也没什么底气。
“我之前也有想过要跟别的小队合作，但是，风险实在是太大了，找不到什么真的信得过的人。”陈剪阳说。
“总归会有办法的吧？”叶衔雨的语气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坚定了。
“也许会有，”陈剪阳说，“只不过，就算是有，肯定也不是什么容易的办法了。”
“他们每年都会先对Omega动手吗？”叶衔雨问。
“传说是这样的，所以之前有很多Omega退学，然后现在新生里已经没多少Omega了。今年只有我们两个。”陈剪阳说。
“考试开始的时候，所有人会被随机送到考场的各个地方，他们不一定能抓得住我们。”叶衔雨问。
“但是有个隐藏规则，我们需要到考场中心提交成绩，从考试开始时我们所在的地方往考场中心去的路上肯定会遇到别人的，考场里的物资补给点，还有能走的路就那么几条。”陈剪阳说。
“而且，”陈剪阳又道，“我们的考试时间有限，在有限的时间里，考场里出现的敌人数量也是有限的，要想获得足够高的分数，除了主动去找敌人之外，有时候还需要解决对手。寻找敌人，肯定会把我们跟其他人引到一起去的。”
“如果能让别人自相残杀起来，他们肯定顾不上我们。”叶衔雨说。
“可是怎么做呢？”陈剪阳问，“万一真的有两队或者两队以上的人同时跟我们相遇，他们没有斗起来，反而齐心协力先解决我们怎么办？”
“那就想想办法，让他们不得不斗起来，让他们把彼此当做首要敌人。”叶衔雨说。
“有道理，但是怎么做？”陈剪阳问。
“总归会有办法的。这是可能的，因为他们彼此之间确实是竞争对手的关系，我们是有可能做得到这件事的。”叶衔雨说。
说着，叶衔雨突然冲陈剪阳皱起了眉头，“拜托，你到底找我到底是为了跟我一起合作，还是想找个人陪你一起死啊？怎么尽是在说丧气话。”
“我这不是没办法吗？”陈剪阳说。
“而且有件事你要知道，我们这一个学期有两场实战……”
“我知道！一场一场来！”叶衔雨道，“反正就算到了最后一刻我也不会放弃的，这个问题肯定不是无解的”
屏幕里的陈剪阳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后才开口道：“那既然这样，我们再想想办法吧。”
讨论到最后，气氛有些僵，陈剪阳找了个“时间太晚”的借口挂断了电话。叶衔雨不太睡得着，就坐在书桌前看之前的考试视频。
她把自己有的所有屏幕都用上了，书桌上摆得满满的全是，里面都播放着加速版的考场记录视频。
在她的正前方，放着的就是去年在考场里坚持到最后、得分最高的那个小队的记录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