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衔雨觉得陈剪阳说得很有道理，王贤岚和齐舒文的和睦对于她来说却是不是什么好事情。王贤岚就好像是齐舒文安插在她身边的一个提示器，不停地在告诉她：你就应该乖乖当小白鼠。

“原本还以为王贤岚是一个不错的人呢。”叶衔雨说。

一听这话，陈剪阳立刻严肃起来，“千万不要对alpha产生这种想法。”

“你真的就这么讨厌alpha？难道alpha里一个好人都没有吗？”叶衔雨问。

“毒蛇里一定没有心地善良的吗？猛兽里一定没有品格高尚的吗？不一定啊，但是人还是躲着他们，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他们本身对人来说就是威胁吗？我是Omega，我生来就想远离alpha，这跟alpha里面有没有好人没有任何关系。”

这话说得倒是挺有道理的，但是叶衔雨隐隐就是觉得有点怪。

她问陈剪阳：“按照一般人的逻辑，Omega生来就应该向往alpha才对吧？”

“你也说了，这个是‘一般人’的逻辑，但这又不是Omega自己的逻辑。”陈剪阳说，“我不管别人是怎么说的，反正，我，一个Omega，就是固执地认为，只要Omega还想作为人活着，那就得远离alpha。除非那个Omega想要变成大众理想型的Omega——跟alpha绑定，生子到死。”

陈剪阳的描述让叶衔雨脊背发毛，那些描述听着非常荒诞，但是又确实有实际发生的可能，这种事是最吓人的。

不过叶衔雨的理智很快就把自己从焦虑的情绪里拽了出来，焦虑不安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再者说，即便陈剪阳说的那些的确是许多Omega的人生，也确实符合大众对Omega的期待。但观念始终是观念，它没有被写进法律里，那就不具有强制性，那就可以不屈从。

叶衔雨看着陈剪阳，心里有一些想法悄然萌发。

“你是不是……”

叶衔雨话说一半又突然收住了，她觉得自己想问的问题并不是很合适。

但陈剪阳却眼巴巴看着她，等着她把话说完。

“唉，没什么。”叶衔雨摇了摇头。

“什么啊？你说啊。话说一半，我心里很难受诶。”陈剪阳皱着眉头抱怨起来。

叶衔雨推脱了几下但最终没能推脱得了，于是只好交代完：“我就是想问你，你这些认知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是不是也跟alpha交往过。”

“那当然没有。”陈剪阳果断地说。

“那你为什么说话这么绝对呢？”叶衔雨问。

“我不是跟你讲过吗？我的爸爸是alpha，”陈剪阳说，“了解他就行了啊。”

“这样啊。”叶衔雨有些替陈剪阳感到难过。

“不过呢，”陈剪阳说，“不过我爸在做alpha这件事上其实还是不错的。按一般人的标准来说，他是万里挑一的好男人、好alpha。”

“那你为什么还那样说他。”叶衔雨问。

陈剪阳抿了抿嘴，似乎是有些为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没事，你不想回答就算了，我问得不合适……”

“他有的时候会让我觉得可怕。”叶衔雨还没说完，陈剪阳就交代了原因。

“其实也不是什么非常严重的事情，你不用这么紧张。”陈剪阳对她说。

“我只是觉得，你在我面前说这些不合适，他毕竟是你的父亲。”叶衔雨说。

陈剪阳叹了口气，“是啊，他毕竟是我的父亲，把我养育到这么大，一直支持着我生活的父亲。”

陈剪阳眉间的阴云触动了叶衔雨的内心，她突然觉得心虚了起来。她想到了不久前自己和母亲之间的矛盾，当时的她如果听到“她毕竟是你的母亲”这种话，心里会怎么想呢？

这个想法出现在叶衔雨脑海时的感觉，就很像干燥冬季手碰到金属门把手时迸发出静电的感觉，一阵尖锐的刺痛，让她脑子都有些发麻。

“我不是想要指责你或者劝你……你不要放在心上。”叶衔雨说。

她的语气不自觉地变得焦急，陈剪阳看到她的反应之后脸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怎么了？你这么着急干什么？”陈剪阳问。

叶衔雨还从来没有在陈剪阳面前提起过自己的私事，陈剪阳这么一问，她一时间根本想不到该从何说起。

“没事，我就是觉得自己说的话一点都不合适。”叶衔雨说。

陈剪阳笑了笑，完全不放在心上，“莫名其妙。”

……

今天是第二节实战课，有第一节实战课的加分经历在前，叶衔雨和陈剪阳不再像之前那样紧张。

第二节课的规则让陈剪阳非常无语，因为姜裕晗要打乱小组，随机重组。

陈剪阳根本不想要叶衔雨之外的队友，不知不觉间，叶衔雨已经成了他最信任也是唯一信任的人，这时候要他离开叶衔雨去找别的人做队友，他心里根本接受不了。

而且，就算他对叶衔雨没有多少心理依赖，他也没法做到去信任别人。

第一节课上其他人的反应，已经让他对其他人心生排斥。更别说现在多了个王贤岚，打乱重组意味着他有可能被安排去王贤岚一组，这是最让他反感的。

“为什么要重组？”陈剪阳听到这个要求的时候就立刻变了脸色，“我们的队友都是自己选好的，既然要重组，那为什么一开始还要我们选？”

姜裕晗微笑着看向陈剪阳，和颜悦色地解释道：“适应队友和适应环境一样重要。真到了军队里，执行任务的时候，谁都没法保证会发生什么，和队友分开也好，和陌生人组队也好，都是非常常见的事情。”

陈剪阳根本不买她的帐，听完就在下面冷嘲热讽起来：“军队里怎样，军队里怎样，现在在场的没一个是军队里的人，谈什么军队标准啊。”

姜裕晗对待陈剪阳的态度向来温和，她对陈剪阳说话的语气永远像是和蔼的长辈在照顾不听话的晚辈。在她这种态度的衬托下，陈剪阳就好像是一个不识好歹的劣等生。

但陈剪阳那句“没有一个军队里的人”明显刺痛了她，姜裕晗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她看向陈剪阳的眼神变得极其冰冷，嘴角虽然还是笑着的，但是眼角却是一点笑意都没有了。

陈剪阳好像根本不在乎她的那点情绪转变，他依然是那么无所谓，姜裕晗的愠怒仿佛根本没有传递到他哪儿。

叶衔雨悄悄地拉了拉他的衣服，低声提醒他：“别那么多话。”

姜裕晗冷着脸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她还是挤出了一个笑容，回答了陈剪阳的“疑惑”：“虽然我也知道在场的各位将来可能并不会把专业当做事业，也基本没有机会去军队，但是既然我来这边代课，该传授的东西我还是得交给你们。”

陈剪阳没有什么反应，他好像真的特别讨厌姜裕晗，他说那些话似乎真的就只是纯粹为了伤害姜裕晗，而不是为了要什么解释。

“难道真的不行吗？”人群里突然有一个人发出了疑问。

大家一齐看向那个人，陈剪阳也懒懒地把头转了过去。

说话的是王贤岚，她眼神里带着许多不甘。在一众人吊儿郎当的态度的对比下，她的认真，竟然显得有些可笑。

“嗯？这位同学想问什么？”姜裕晗笑着问她。

“难道我们真的没有机会去军队吗？”王贤岚问。

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姜裕晗站在所有人面前，猛地蹙了一下眉头。

这个问题似乎是触动到了她，她看着王贤岚，眼中难掩惜才的情绪。

“对啊，难道我们就没有机会吗？”又有另外一个学生问了，这个学生陈剪阳是认识的，他跟王贤岚是同一个小组的。

“机会是有的，”姜裕晗说，“几率虽然小，但每年都会有几个人能通过军队的考核。只不过，这几个人是所有高校加在一起的总人数。不过你们也别灰心，就算进不了军队，也可以选择去当一个警察，或者进护卫队。机会是有很多的。”

军队和护卫队，这两个词的意思跟几百年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他们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概念，军队驻扎在太空，护卫队驻扎在国境线上。驻扎地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待遇和荣誉感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能进军队的都不是一般人。想要进军队，首先父母要有足够的眼界，从小培养孩子的同时，还要密切关注各路消息，才能抓住那些一闪而过的机会。如果家庭条件先天不足，那么孩子就要足够优秀，而且还得优秀到“凤毛麟角”的程度，才能在进入大学之前或者进入大学之后获得进入军队的机会。

王贤岚显然是没有抓住大学之前的那次机会，想要借着毕业之后的那次考核做最后的挣扎。

“那么慌干什么？这两年军队不是扩招吗？机会不是更多了？”陈剪阳站在人群里，低头看着自己乱踢的脚尖，小声嘀咕着。

叶衔雨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