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知桐再次拿死亡做威胁,红着眼睛瞧着秋重山。
白玉顾不得疼,哭着去劝他别做傻事,可这次秋重山并没有向上次在老宅那次那么慌乱。
他甚至收回了抓着秋知桐的手。
“你太让爸爸失望了。”
这句话劈头盖脸砸下来,云锦曾经也很害怕,怕让他们对自己失望,可是仔细想想失望又能怎么样呢?
“为了秋家你只有两个选择,收下爸爸对你的补偿,即使不姓秋你也永远是我们的儿子,是我们的家人,或者是收下补偿,从此和我们秋家再不相关。”
秋重山说得斩钉截铁,这场闹剧已经持续了太久,严重耽误了他处理公司的事情,该结束了。
秋知桐见自己拿死威胁都没有用,眼泪无声的簌簌落下,他找不到能让爸爸回心转意的办法了,只觉得自己走入了绝境再无前路。
无法再待在这里,再留在这里他会彻底发疯,状况只会更坏,拔腿就向外跑去。
“知桐!”
秋霁林第一时间追了上去,秋重山叫了他一声想要拦住他,可是这次秋霁林并没有听他的话。
这让秋重山更加坚定自己做得是对的,与其时刻防范秋霁林这个炸弹随时都会炸掉,不如彻底将知桐从这个家在法律层面上切除掉。
房间里只剩下3个人。
秋重山难掩疲态:“你得到你想要的了。”
云锦只是笑笑并没有说话,这还只是刚开始,比起他们对自己做得事情,这还远远不够。
白玉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有一件事是确定的。
她不可置信的向云锦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就这么容不得他?你才是我们的亲生儿子,知桐在这点上已经比不过你了,你为什么还要这么伤害他?”
一声声的质问,一声声来自爱子心切的母亲的伤心悲愤的质问。
云锦只觉得好笑,不过外面很热闹,他得去火烧浇油一把,甚至懒得回答白玉的问题,站起身就想要离开。
白玉却不依不挠的拦住他,她的神态那么受伤:“我知道我这个妈妈做得不够好,我有想补偿你的,我真得有想好好补偿你的,可你太让我失望了。”
又是这个词。
云锦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冷漠:“我也对你很失望。”
在回到秋家前他曾幻想过母亲的样子的,他想她一定会是一个温柔的母亲,会疼爱自己弥补这些年的分离。
这世上把母爱歌颂的那么美好,他的确是被迷惑过的。
只可惜,他这 22年有两个母亲,却没有一个人爱他,哪怕爱他一点点。
绕过白玉继续向外走去,白玉哽咽着的声音从身后低低传来:“你真得有把我当你的妈妈么?”
“在问这个问题前,先扪心自问自己有没有资格做一个母亲。”
白玉身形一晃,跌回沙发上,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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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锦来到外面,瞧着被秋霁林拦下的秋知桐。
他笑盈盈的走过去,秋知桐注意到他,恨不得咬死他,发了疯的向他扑去却被秋霁林牢牢抱住,挣脱不开。
“云锦!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他居然还真问得出口!
“我这就给你理由。”云锦拿出手机,弯弯眉眼看了下秋霁林。
秋霁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云锦放出录音,秋霁林的声音冒出来。
如同一颗炸弹扔了下来,炸得人粉身碎骨,而云锦是那个唯一活着的人,他就是要他们所有人死无葬身之地。
云锦无奈的耸了下肩:“我也是听大哥的话。”
秋霁林在这一刻暴怒,那眼神恨不得咬死云锦:“你——”
“秋霁林……”
这是秋知桐第一次喊他的全名,语气很轻,但是落在秋霁林耳中如同雷鸣,他慌乱的看向秋知桐却不敢看他的那双眼睛,着急的解释着:“不是这样的,知桐,你听我说,是他,是他……”
说不下去了。
他红着眼睛能说的只剩下:“对不起,对不起……”
秋知桐的最后一口气也被彻底打散了,他怎么也无法相信秋霁林会背叛他,他最信任的大哥。
喉头涌出血腥味,秋知桐没忍住呕了口血出来,视线有些迷惑他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秋霁林吓得一时手足无措,被秋知桐一把推开。
他再次伸出手就听秋知桐说道:“我恨你。”
秋霁林的手僵在半空。
秋知桐转身摇晃着跑了,再不走他觉得自己想要杀人了,过了好一会儿秋霁林才回过神,恶狠狠的看了云锦一眼后着急地追了出去。
云锦悠哉悠哉的回去了,到门口就撞到了秋重山和白玉,一把拦住了他,好像要捏碎他的手臂:“知桐呢?”
“大概去找哪个河边死去了。”
这句话一说出口,抓着他手臂的手又加重了力气。
白玉剜了云锦一眼,这么恶毒的话居然是从她儿子的口中说出来的,他在那种环境长大果然心术不正。
心里暗暗想着如果他没有回来,这个家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秋重山:“不要得意,这件事你始终欠着知桐。”
云锦什么都能不在意,唯有这个“欠”字他不能承认,不能接受。
乌黑的眼珠向着秋重山一横:“我欠了他什么?”
秋重山也快要压不住火,维持不住体面,怒道:“你夺走了他的姓氏,你欠他一个姓,如果他出事,你就欠他一条命!”
云锦只觉得好笑,他真就笑了起来,笑弯了腰,笑出了眼泪,这是他这辈子听到过的最可笑的话,他欠秋知桐一个姓,他欠秋知桐一条命。
他猛然收了笑声,冷成了一块冰,拽开秋重山抓着他的手。
“你老糊涂了,我来告诉你他姓什么,他姓云,在一个父亲是酒鬼,赌鬼的家里长大,上头还有一个混账哥哥以及一个不爱他的母亲。”
他声声句句都是把自己的伤疤掀开,用最粗暴的方式。
“家暴是最平常的事情,他的身体几乎没有一天没有伤,他会吃不饱饭,没有干净衣服穿,即使生病了也要坚持着做家务,他的母亲会在他6岁时离家出走,那一天他差点被他的父亲打死。”
云锦从没提过这些事情,此时因为愤怒的情绪越说越激动,一张脸涨红出青色的血管,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住自己的情绪,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死死盯着秋重山,一字一顿:“这才是我从他身上夺走的。”
秋重山和白玉两人哑口无言,被云锦逼得向后退了一步。
云锦猛地掀起衣服,在左边腰侧一条长长的伤疤,他近乎咆哮:“这就是我从他身上夺走的,秋重山你告诉我,我欠他什么!”
剖心挖肺的质问,云锦明明气势狂躁却叫人觉得他早已一身鲜血淋淋,那伤口从来没有愈合过,被最亲的人反复剥开,撒盐滴蜡,日日夜夜的折磨着他,还要反过来质问他,我们到底欠你什么?
秋重山没了之前的气势,视线不由得看了过去,瞳孔猛缩。
云锦向白玉看了过去,眉头挑起:“你来说,我欠他什么?”
白玉被他震慑住,嘴巴开合着却无法发出声音,视线完全被云锦身上的那道伤疤吸引,无法移开,伤疤从裤腰的上方一直向上到肋骨位置,如一条扭曲的蜈蚣,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看上去格外狰狞丑陋。
在把他接回来前是收集了资料的,知道那家人并不好,所以他们才是坚决没有让知桐回去,哪怕和他的亲生父亲见上一面。
把云锦找回来后,对于之前的事情不问他从来不提,偶尔谁想起问上一嘴,他也会云淡风轻的说一句都过去了,要不就是小时候的事情记不大清楚了。
所以他们从没在意过,没人想打开那个盒子,打开了就要接受云锦以前的全部,要承担治愈保护安慰他的那个角色。
所以谁都没有做。
无论是他的爸爸还是他的妈妈,又或者是他的哥哥。
云锦咬住嘴唇,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心里不断说着不值得,这一切都是不值得的。
他放下衣服,颤抖的身体逐渐恢复正常,语气冷漠的说道:“今天就把秋知桐迁出户口,不要让我等到第二天。”
转身离开了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