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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北角楼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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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聪鞥眼中漠然,绷着弦,候着人出招。

顾居延却是悠悠自得,十分晌快地咬下一小瓣橘子,酸溜溜嚼了一阵,吸溜着咽了下去。

他如同友人一般推心置腹地谈心道:“张大人,我年前在京里各衙门里瞅了一圈,六部满员进不去,中书省那边瞧着还要外派,我这才到玉京,脚根儿都还没站稳呢,肯定不能外派啊!京兆府的事小,可这天子脚下,办的都是大人物,我无依无靠的,只有人家办我,我哪办的起人家!太常寺呢,倒是个闲差,可惜我这人嗓子不好,唱曲儿跑调,乐理五音都不通……”

人消沉地摇了摇头,撇嘴又挑三拣四道:“太仆寺、光禄寺管着车马吃喝,太琐碎了,头疼!御史台那边呢,我这人婆婆妈妈,心底儿软,说不了同僚的坏话,也是去不了的。忖度了些时日,独大理寺那边还有好些空缺无人问津,”

说着,娃娃脸登时得意起来,他望着张聪鞥,笑成了一朵明媚花:“张大人有所不知,我幼时最爱听酷吏传那一出张汤审鼠,是以入了这朝堂场子,时时不忘这抱负。这刑部去不了,御史台去不了,虽深感遗憾,可去这大理寺也是能纡尊屈就一下的!心思一动,就抱了一摞陈年旧宗发奋看了几个月,近三四年倒没淘到什么大案,我又朝前边借了三四年的档,那旧宗沉的都发霉了,不过张大人,你猜怎么着了?”

直肩惊坐起的人,拿着未吃完的小半橘子,亲切地蹦跶到了张聪鞥身边。

顾居延咬下一口青涩,一张赖皮脸,酸的声音跟着一起发颤,他很是自豪道:“就在这霉宗里头,我翻到了一桩惊天大案!”

张聪鞥眉间稍顿,已明了顾居延所提之事,正欲阻拦,奈何嘴笨舌钝,天生的口吃不利落,略微迟缓,顾居延那厮眉飞色舞,话就迫不及待窜出了口。

他笑嘻嘻道:“宣德二十四年,京中出了一桩舞弊案,讲得是这太学的先生陶正,以束脩之名,收取贿赂,将考题泄漏给了自己的学生苏晚成。”

顾居延似是发现了什么惊人的宝藏,两眼闪着明快的光亮。人也不嫌酸,一股脑儿的将橘子都塞到嘴里,两三下嚼净,囫囵吞咽到肚子里。

沾着橘子水的手,在白净的衣服上无所谓地涂抹了两下,待黏糊糊的荡搓干净,顾居延又条理明晰道:“这苏晚成五月中被京察卫所擒,先经诏狱、推事院,后由御史台、刑部、大理寺三处会审,一直审到冬月十七才定案签字画押。而这陶正,八月下,自行前往京兆府认罪,经转昭狱,后又入了推事院,不到一个月人就没了。各中过程,审案的详情,这几处衙门我翻遍了,不过寥寥数行,甚是简略。那遣词隐晦,供案潦草,掐头去尾似是被人动过手脚,抹去了什么……”

张聪鞥面容僵硬,心内大警,不知顾居延这厮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顿了一顿,顾居延目中带着希冀,他认真端详着张聪鞥,那酸兮兮的语气,格外的真诚郑重:“是以下官这心中生出了几处疑惑,说出来张大人帮忙给参详参详。其一,这陶正不过乡野间的名儒,朝中并无任职,亦非会试主考,他是如何拿到这考题的?其二,陶正于九月二十四日亡故,可他签字画押的时间确是冬月初七,死后一个多月,这不就活见鬼了?这人莫不是从阎王殿里勾出来签的字?而且推事院在他那京中住处掘地三尺,除了一屋子的旧书,并未抄检出这贿赂之物,此中怕是大有玄妙啊!”

几番话语分析下来,有理有据,连时间、地点的细节都掐的分毫不差,顾居延这厮显然是有备而来。

提及往事,张聪鞥脸色白惨的如同鬼魅一般,十分的难看。

顾居延却是不解风情,他摸了摸下巴,滑笑盯着张聪鞥,故作高深地继续卖弄道:“我这儿还有一条小道消息,有那拒不署名者透露,这尚书府的公子苏晚成在狱中受尽刑罚,什么倒吊人,琵琶刑……几十道严刑轮着上,人就是不认罪。直到有一日,彤云密布,天上飘了鹅毛大雪,中书令陈玄陈老大人进了那推事院的大牢,没几日,这苏晚成就认罪了,这不就奇怪了?”

见人目光呆滞,半天未曾出声,顾居延伸手在张聪鞥眼前摇了两下,摇了半天,张聪鞥呆头鹅一般木讷地坐在那儿,没晃过神儿来。

见张聪鞥失魂落魄的样子,顾居延眼珠圆溜一转,毫不客气对着人耳朵发力,突吼了一声“张大人!”。

那一嗓子嘹亮振聋发聩,张聪鞥吓得一惊,这才清明了几分,他不悦地揉了揉嗡嗡的耳朵,恼怒地瞪着那突兀的肇事者。

“哎呀,张大人,我不是故意的!”顾居延嘟嘟哝哝委屈道。

人一脸无辜,毫无歉意,少倾,顾居延又嬉皮笑脸亢奋起来:“我刚刚说的,大人都听清楚了吗?若是没有,下官不怕麻烦,也不怕辛苦,只要张大人愿意听,下官说个千遍万遍都愿意!”

“不必!”

张聪鞥心存芥蒂,怕再说一遍,这小鬼造作地又缠问出什么不该问的东西,当机立断喝止住了顾居延的话,他恨得颤颤咬牙道:“清楚、清楚!”

清楚就好!

顾居延咧嘴满意一笑。

他露出了那排白森森的牙齿,继续胆大不知死活道:“张大人既是宣德二十四年的探花,又是那太学里的学生,这一场事,既有大人的先生,又有大人的同窗,想必知道些不足为外人所道的原由,不知张大人能否给下 官指点迷津,交个底儿。宣德二十四年,这太学的先生陶正,究竟有没有泄题?这尚书府的公子苏晚成,又究竟有没有舞弊?”

张聪鞥盯着发笑的人,断然道:“无可、奉告!”

“哎呀呀,我这挖心挖肺同大人老实交代呢,大人也太不地道了,套完我的话,自己却什么都不讲,真是薄情寡义,小人的很!”顾居延失望地撇了撇嘴,鼻内唏嘘道,“这要是下了马车,有那御史台的言官因着这桩旧事弹劾了下 官,下 官可就一口咬定,是从张大人这处走漏的风声!”

无赖肆无忌惮地撒着泼,张聪鞥听出了双关语中的深意。

顾居延这厮是明目张胆的要挟他,私查二十四年的这桩旧事,要么守口如瓶,大家相安无事;要么同归于尽,大家一起玩完。

顾居延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嘚劲儿的朝人身上泼脏。

莫名其妙被反污了一身脏水的张聪鞥,枯下眉,又好气又好笑。

初初,只觉得自己上了条贼船,行至河道中间,才发现这就是个烧心挠肺的大火坑,水深火热,进退失据。

张聪鞥这边后悔莫及着,顾居延长眉一展,似是想通了什么关节,人忽的又开朗起来。

他双手一合,嬉嬉笑道:“下官知道,盖棺定论的事,大人不便详谈,那这小道消息,张大人能否帮下 官确认一二?当年那冬月后半晌的一场雪,这陈玄陈老大人,究竟有没有进那推事院的大牢呢?”

张聪鞥脸色阴寒,并未作答。

等了一时,不闻声响,顾居延似是有些焦急。他以手遮口,在张聪鞥耳边悄声笃定道:“张大人,下官猜测,陈老大人肯定是去过的!”

“猜测?!”

张聪鞥眼中一凛。

顾居延目光里带着几分狡黠,只轻轻“嗯”了一声,便扬起脖子,一脸神秘地不愿多讲。

张聪鞥眼珠转动,追问道:“理由?!”

顾居延挠了挠头,又挪身朝张聪鞥那处耀武扬威地挤了挤,他不怀好意地笑道:“张大人,你们中书省压着二月里的那一道旨,这两日可不就要发了!”

张聪鞥先是一惊,没料到顾居延这厮消息竟然打听到了这种地步,再又凝眉细思,辗转地记起了数日前议事厅的那一场议事,张聪鞥目转清冷,他试探道:“你的、主意!”

顾居延侧偏过头,将张聪鞥认真审视了一番,而后双手一揖,落落大方认道:“对!主意是我出的,雕虫小技,让张大人见笑了!”

说着,顾居延酣畅淋漓的笑声充斥在整个车厢内。

张聪鞥冷声一哼,挂下脸,双目四处逡巡,车内恨切切地找着能够一招毙命解决人的物件。

顾居延瞧着人气恼,肩膀吓得一退,如同一个顽劣的幼童做错事被大人诃责了一般,十分委屈地撇下了嘴角。

他歪着腔调抱怨道:“我这不就是心里奇怪嘛!那桩案子我是日想夜想,是百思不得其解,烦困了好几个月,想的头都要薅秃了。白日办公,心不在焉,被黎大人逮了个正着,骂我不务正业,当个孙子来训。晚间一合眼,梦里不自觉就琢磨起来,这右相大人到底有没有去呢,右相大人到底说了什么话呢,右相大人到底是怎么审着审着,让人认罪的呢?这可是张公在世啊,我得膜拜一番,好好学一学!”

张聪鞥目光一定,恶狠狠瞪着对面,根本不相信这厮的鬼话。

顾居延边说,边又亲热地凑到张聪鞥跟前。

他亲密地跌撞着张聪鞥肩膀道:“要知道,那几十道严刑学问可大着呢,光是我打听到的那一道琵琶刑就分了三层,这第一层,是用那削尖的竹签挑着人指甲,那签头还有倒刺,问讯的时候,将那小手一拢,细签子捻进去,再退出来,用倒刺勾着那指下的皮……”

张聪鞥闻言,脸陡然一青。

他下意识地屈指,将指甲攥入手心护住,似是怕那签子真的扎了下来。

不时,心内惊悸的人,掌中涔涔积起了一片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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