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栩相当记仇。

乔家兄妹太宠着他了，他长得好看，脾气又乖又娇，成长环境内遇到的同龄人也爱宠着他，时间久了，他没长坏，但又娇气又记仇，别人随便说他一句，他记仇好久！

偏偏说他的人是盛燃，乔家的毁灭者，也可能是乔家的拯救者。

但即使是盛燃，乔栩也要记仇。

他不能明面上记仇，他要暗戳戳的记仇。

乔栩“蹬蹬蹬”跑到开放式茶水间的围栏内，低头敲手机，嘟着嘴巴不理人。

盛燃看了乔栩几眼，乔栩察觉到了盛燃的目光，但就是靠着柜子不理人，手指在屏幕上戳戳戳。

盛燃在观察乔栩。

他在观察乔栩的反应。

乔栩低头看手机的时候模样显得有点冷淡的疏离感，他长得漂亮，当收敛起笑意，连眉眼间都透着点生人勿进的冷峻，然而他一抬眼看人，又会显得又漂亮又耀眼，连笑容都能作为武器。

幸好盛燃对这种武器不感冒。

只是……

“你困了吗？”盛燃突然问道。

乔栩正跟乔诚发消息撒娇，刚听到盛燃的话，还没反应过来，等盛燃皱眉头，他才反应过来，弯着眼睛就笑起来：“盛燃，你担心我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点欢欣的笑。

“困了去休息室休息，你左手边的按钮，按一下可以打开休息室的门。”

乔栩下意识按了下身后，墙壁猛地向后弹开，露出空间巨大的休息室。

乔栩吓得眼睛都睁大了。

“你为什么要在办公室里设置这种东西？”

乔栩那不可置信中又带着鄙夷的眼神让盛燃沉默了片刻。

他微微皱着眉，半晌才疑惑道：“你不会睡午觉吗？”

睡。

但他都是在家里的卧室睡午觉。

乔诚办公室里也没有这么大个休息间。

乔栩瞄了眼，那休息室竟然还带了淋浴间和卫生间，还有扇特别大的落地窗和厚厚的遮光帘。

——这怎么让人相信盛燃正直踏实又可信啊！

“想睡先睡，等会午饭叫你。”

盛燃低头默念着文件，一副冷淡禁欲的模样。

乔栩默默把他对盛燃的恶意猜想咽进肚子里。

乔栩悄悄缩进休息室，然而一进门，他又探头探脑的露出个小脑袋，蹙着眉问道：“为什么没有锁扣？”

“里面不能锁，你把门带一下，会自动合上。”

“那万一你偷偷闯进来……”乔栩才说完，盛燃就抬起头。

在盛燃冷漠的眼神当中，乔栩默默收了声，缩回房间里。

门合上后，盛燃却没挪开眼神。

他看着合上的门板，半晌才低下头，在纸上空白的地方写下一个“困”，又在后面打了个问号。

乔栩本来不打算睡觉的。

可他这人懒散惯了，今天被拘束在一个小房间里玩手机，玩着玩着，他就困了。

乔栩原本还打算硬撑一会，但没一会儿他就躺在枕头上睡着了。

睡得还很香。

过了一个小时，盛燃没听到休息室里有任何动静，便起身按下了按钮。

休息室的遮光帘很厚，屋内昏暗的如同的晚上，但盛燃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小鼓包。

他乔栩睡着的时候很安分，漂亮的眉眼敛着，既不显得亲切，又不是那么冷淡的疏远，只是乖乖的缩着肩膀，脸颊被挤得鼓了起来。

盛燃慢慢走过来，半俯下身子，把指尖递到了乔栩的鼻尖。

睡梦中的乔栩似乎察觉到有人在扰他清梦，可他只是耸耸鼻子，很快便又睡得沉了。

呼吸间的热气落到手指指尖，盛燃垂眼看着乔栩，感受着乔栩平稳的呼吸，他的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

下一秒乔栩翻了个身，脸颊一下压在了盛燃的手上。

盛燃下意识抽回手，可动作太大，把乔栩弄醒了。

乔栩被搅扰醒的第一时间，眼睛还没睁开，便开始发脾气。

“你干什么呀。”乔栩还没看清眼前是谁，便先抱怨起来：“我都还没睡醒。”

盛燃正是心虚的时候，乔栩一出声，心虚的情绪刺得他的神经跳了两下，来不及分辨那软绵绵嗓音中透露出的抱怨，盛燃下意识为自己的行为做掩饰：“我来拿充电器。”

他让乔栩进休息室前，早就做好准备了。

“可你吵到我睡觉了。”

发着起床气的乔栩可熟练了，哼哼唧唧的非得等着对方和他道歉。

如果是寻常的盛燃，大概随便抛给他个冷笑，眯着眼睛等乔栩发完脾气、自己冷静了，再跟他说话。

可让乔栩来睡觉本就是他设定的计划中的一环。

现在却吵醒了人。

盛燃稍有点慌，乔栩一问，他下意识道：“对不起……”

乔栩这才满意了。

他没睡好，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干脆连眼睛都不睁，翻了个身，连身旁是谁都没确认，疲惫就再次占据了神经。

盛燃从来没见过戒备心这么低的人。

但他也从未见过一个在他面前睡着且睡得这么安心的人。

乔栩才懒得管别人在想什么，他睡得香甜，才不管别人心里想什么。

而盛燃盯着乔栩的侧脸。

他现在只想知道，乔栩是怎么做到的。

也许他该把乔栩送去做个检查，解剖打开他的身体，找出一切的根源。

额头的钝痛和暴戾的情绪刺得盛燃伸出手，但他的手停留在了乔栩额头上一寸的位置，终究没有落下。

算了。

盛燃垂着眼帘想到。

不如把乔栩留在他身边观察一段时间，说不定……他是自己稳定的一个出口。

盛燃看上去隐忍强大，但实际上却已经快要被精神的压力逼疯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头部剧痛和长时间的失眠给他的身体带来了什么，明明体检报告显示他一切正常，可他本人却要被那种无形的压力逼的快要疯掉了。

盛燃不知道他还能保持多久的清醒，但他明白，他必须尽快找到出路。

盛家还没有找到可以代替他的人，但一群疯子已经蠢蠢欲动了。

他们都盯着盛燃的位置，却丝毫不考虑自身的能力——可盛燃作为掌权者，他得把握盛家的未来。

如果乔栩知道盛燃在想什么，大概会为盛燃悲哀。

预知梦境中，盛燃和属于他的恋人相遇时，盛燃已经被逼疯了。

暴躁、易怒、无法思考、如同野兽，被当众质疑精神问题，被从盛家掌权者的位置上赶下来，差一点就被盛家人控制并送入精神病院。

如果不是他逃出来被主角受捡回家，盛燃所担心的事情会一件件发生，再被他一件件报复回来。

然而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盛燃也只不过是盛家那个阴晴不定的掌权者罢了。

等乔栩睡醒的时候，早就忘了刚才被吵醒的事了。

他迷迷糊糊的洗了脸，对着镜子梳理好发型，才开心的推开门。

“早上好啊。”乔栩看着窗外的大太阳，一时间分不清时间。

“你睡傻了吗？都已经下午两点多了。”盛燃头也不抬：“午饭已经凉透了。”

乔栩：“……”

他拆了桌角外卖的包装袋，只尝了一口，就忍不住开口念道：“你怎么也不叫我下，都凉了。”

盛燃的筷子顿了下。

“打扰你睡觉？”盛燃挑眉：“你没有起床气吗。”

他状似无意的开口问，乔栩却愣了一下，又极快的说道：“没有。”

“哦。”盛燃想到刚才气哼哼得像个小猪的乔栩，没说什么，而是认真低头喝汤。

一碗鲜汤勉强缓解了头部的刺痛，盛燃的情绪都跟着舒缓不少，他看着桌案上那只可爱的小猫咪，忍不住抵着那块玉石上下抚着。

乔栩看盛燃似乎喜欢这只小猫，眼神不由的亮了起来。

“是不是很漂亮。”他的手指抵在猫猫的耳朵上，竖起来做了个喵呜的姿势。

盛燃点点头。

乔栩看盛燃的情绪稳定，忍不住弯着眼睛笑：“是不是舒服了很多呀？”

“啊？”

“感觉你好像比刚才，脾气好很多。”乔栩对盛燃眨眨眼睛。

就像他第一次跟盛燃告白的时候，盛燃也只是平静而冷淡的表示拒绝，不像是今天似的，阴阳怪气嘲讽他的话一大堆。

盛燃阴晴不定的脾气大概和他的病情有关，但外人却不愿意了解那么多。

“头不疼了吗？”

盛燃的眸光微动。

他不太喜欢和旁人太亲近，除了他会影响周围人的身体健康外，还因为他会因为身体原因而阴晴不定的脾气。

没有人在日常的交往中喜欢亲近一个阴晴不定的人，哪怕是在商场上，保持情绪稳定才能正常的沟通交流。

但是他的病情最初还能靠意志力忍耐，越发展下去，他便越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盛家当中隐藏的豺狼虎豹太多，盛燃必须极力克制才能弹压下那群人。

他一直都在隐瞒他的病情，也只有少数几个心腹知道真实情况——他还是戒备心太低，离乔栩太近了。

盛燃没说话。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水，闻着空气中浓郁的茶香，盛燃的目光落到乔栩身上。

“你该回家了。”

乔栩眨眨眼睛。

他本来想留下，但想着陪盛燃太无聊了，他又立刻转变了想法。

下回再陪他嘛！

“你别喝茶了，头疼缓解了休息会儿，不用总忙着工作嘛，你都那么厉害了。”乔栩哼唧着说道：“你加下我的联系方式，我就回去。”

盛燃看着乔栩。

乔栩很认真的把手机往前推了点，一副任由盛燃操作的样子。

不知出于什么心思，盛燃接过乔栩的手机，轻轻刷了下，加了他的联系方式。

乔栩的头像是一只小羊，傻呵呵的，乐呵呵的小羊。

和他挺像的。

乔栩拿过手机和盛燃挥挥手，他开心的蹦跶着出门，临走前还跟盛燃说“下次见”。

而盛燃等他离开后，轻轻叹了声气。

他觉得……应该没有下次了。

然而还不等盛燃想太多，他抬手在眉心揉按的时候，意外察觉到一丝丝的……困意。

盛燃愣了下，他转头进了休息间，倒在床上的时候还嗅到了点和冷空气不同的清甜味道。

但盛燃没想太多，他歪着头，很快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