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什么？”琉璃对二人的交流也稍显疑惑。
“他说不一定要用刀。”艾薇答道。
“什么意思？”
艾薇微微一笑，“是我恶劣时候的小爱好而已，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被羊偷听到就没意思了。”
琉璃明白艾薇的意思——她们始终是被“羚羊”所监听的。
“你真的没问题？跟佣兵战斗的话？……我是一点也不想动手了。”艾薇问。
“嗯，我见过他们，很一般，有我在你不用动手。”琉璃点点头。
“嗯，感觉很可靠啊，走吧。”艾薇说着，转过身向门口走去。
可靠？琉璃自嘲的笑了笑，没有自己艾薇也不至于这么狼狈，可现在却放心的把后背对着自己。应该说她是傻呢，还是单纯？或者……是对自己的信任又回来了？
总之这一切对琉璃来说都感觉很珍贵，而且她也终于得到了答案——是那个想要的答案。
从这一刻起，她想保护这份珍贵，直到永远。
“他在哪？”艾薇突然停了下来。
“……呃，不知道……他的实验室我没去过。”
“那我们在这傻走什么……”艾薇突然一个闪身，在拐角的位置按住了一个人影。
“小哥哥，你知道那个‘羊癫疯’在哪吗？”
琉璃有点无语——有时候，艾薇的脑洞也实在让自己佩服，这就给起了个外号。
被按住的人影是之前研究了半天艾薇锁骨的男人，一个十分有书生气的男人，白白净净，带着一副大边框的眼镜。
“……知道，我知道……”男人疯狂的点头——他已经知道艾薇是什么人，这着实让他有些恐惧。
“那，麻烦小哥哥带个路呗。”艾薇松开了钳制住男人的手，而感觉到身上的禁锢消失，男人竟然起身就要逃跑。而艾薇不紧不慢的伸腿绊了他一下，他就划了个抛物线重重的摔在地上。
“小哥哥，”艾薇提着领口把男人拽了起来，又随手捡起他的眼镜挂在他脸上，“我现在心情不太好，所以你最好乖一点，不然……”艾薇拽开一点领口让男人看自己锁骨处狰狞的伤口，和那如同订书钉一般粗糙的处理方式。
“干这种事，我比你在行多了。”
“……好好好……我不跑了……绝对不跑……”男人头如捣蒜。
艾薇看他一副学者的模样，倒也没有多为难，毕竟还是正事要紧——想起艾尔他们的样子就好气，想早点见到这个“羊癫疯”。
“喂，小绵羊，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行走在冰城堡的内部，道路蜿蜒曲折，艾薇突然开了口。
这次男人和琉璃都无语了，“小绵羊”又是个什么鬼？
“……我们是沃纳理学院的博士研究生，心理学……还有……我叫希普。”迫于对艾薇的恐惧，男人老实的回答着。
“希普……还真是小绵羊，那那个羊癫疯呢？还有既然是学生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艾薇又问。
“……他是安特鲁教授……是个传奇心理学教授，我们习惯叫他先生。”
“传奇？”
“是的。他取得了教授资格后就不在任意一个大学任职了，听说他觉得大学课题没有意义……但是他写出了很多非常惊人的论文，所以很有名，我都一一拜读过。”说起“羚羊”希普似乎很兴奋，看来是狂热的崇拜者。
“什么论文？比如呢。”
“…呃，比如变态心理学、原生家庭创伤与性格形成、反社会心理学……”
“听名字研究的都很普通啊，谈不上惊人吧。”
“当然不止如此！这都是先生前期的作品，后期就非常厉害了，比如杀人分尸者心理测绘、杀手组织心理体系建设、佣兵组织心理特征……还有更厉害的！食子之人的心理侧写，流星街住人的性格形成轨迹……好多好多，都是其他教授想都不敢想的。话说，你知道流星街吗？”
“……”艾薇有点无奈的说道，“小哥哥，既然做了这种事就要多调查一点吧？凡是知道幻影旅团这四个字的，多半也知道我们来自流星街吧？”
“呃……啊，”希普搓搓手，“我没太注意这些……”
“那么，羊癫疯是怎么写流星街住人的？”
“呃……简单地说就是抱团倾向、淡漠欲望，超脱生死之类的……一般研究过流星街住人的心理学者都倾向于认为，流星街人是被欲望和生的渴求所驱使的，但是先生超前的认为流星街人是高于欲望，超越生死的。是不是很惊人？”
“……你面前就站着一个，你觉得他说的对不对呢？”艾薇来了兴趣，问道。
“……我当然觉得先生说的对，从来没有怀疑过，但是……因为我仔细研究过先生所有的论文，所以我觉得，你像流星街人，但是不纯粹。”
“哦？那我是怎样的？”
“如果我说错了，你别见怪，但是我觉得你很复杂，我猜想你幼年生活非常幸福，但是却在流星街长大，但又有些杀手和雇佣兵的气息。就是有种看到过地狱的冷酷，却又好像拥有什么温暖的记忆……总之，很复杂。”希普一字一句的说着，仿佛在做学术答辩，但是艾薇却轻笑出声。
“呵，确实有意思，有时间我也希望能读读羊癫疯的论文。”
“你也对心理学有研究？”
“研究？……没有，我能有什么研究，我只是随便看看。”
“没想到流星街的人也会读书……”
“团长看的多些，你如果跟他聊天可能会比较有趣。我看的很少，毕竟像你说的，我当佣兵的时候可没有时间。”
“……能跟流星街的人说上话已经很奇幻了，跟幻影旅团的团长交流？别逗我了。”
“但是你对我的分析其实很准确。”
“那也得益于先生的文章……所以说，你是坏人咯？”
“哈哈哈，”艾薇笑道，“你居然会问这种问题，我当然是。”
希普有点局促，刚才于艾薇的对话让他对这个恐怖女孩的想法有点改观，才会问出这么奇怪的问题。
“那我问你个问题，”艾薇又开了口，“你觉得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我当然是好人啊……”希普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哦？用铁钩子往没有反抗能力的女人身上戳洞的人会是好人？还是你觉得因为我是坏人，所以你在替天行道？所以你是正义的？”
希普被艾薇问住了，她说的没错……自己觉得反正先生找来的实验品是坏人，那就无所谓了，即便是要在他们身上开洞，好像也是理所应当的事……不过这么随意的伤害别人，即便对方是广泛意义上的坏人，那自己又算什么呢？善恶的边界又在哪呢？
“好好研究你的心理学，不要跟羊癫疯混了，毕竟我们这种边缘人还是少数，可能有更多的人需要你的帮助。不过如果你觉得这样很快乐的话，当我没说。”艾薇平淡的说着，而希普点了点头。他突然觉得艾薇似乎没有那么可怕，也没有那么遥不可及，反而非常的真实又诚恳……甚至有点可爱。
而且自己也确实不想再做这份工了，本来是崇拜先生，但是看他做的实验实在有违人道主义。
“给我讲讲他写的那篇食子者的论文。”
“嗯？哦……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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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城堡的内部比想象中大了很多，在外面看到的应该只是个入口，真正的主体掩于冰山的内部——羊癫疯甚至把山挖空了。
“快到了吧？”感觉到了些许的念压，艾薇问向希普。
“嗯快了，再过一个门禁。”希普指着前面。
“好，那过了那里，你就自己先走吧。离开冰城堡，越快越好，记得躲着监控。”艾薇说。
“……嗯，好。谢谢你不杀我……”希普弱弱的道了谢。
“我也不会无缘无故杀人的……难道我的属性里还有杀人为乐这一条？”
“没有……”希普扶了扶眼镜，“其实如果咱们不是在这种情况认识的话，我会想要好好了解你的……甚至可能会……想追求你……。”
“哈哈哈……别逗了，我可不想跟在我身上戳血窟窿的人在一起。”艾薇笑道。
“对不起……不过……其实，你这个人给别人带来的感觉有两个极端。”
“嗯？”
“想狠狠虐待你，极近狂暴，或者好好爱护你，极尽温柔。看到你柔弱的躺在那里竟让我突然有种想要摧残你的感觉，就像看见白雪想要踏上去……其实我一直在看监控，后来我又突然心生不忍……我想如果我能跟你在一起，我会把这一生所有的温柔、所有的怜爱都给你。你应该也这样觉得吧？”希普说着，向琉璃投去一个寻求赞同的眼神。
然而琉璃因为觉得自己的行为似乎恰好印证了希普的话，所以有些生气，“小少主不杀你不代表我不会动手，你要是再说这种冒犯的话我就让你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呃呃……知道了……抱歉。”希普点着头，打开了最后的门禁。
“呵呵，有缘再见了，小哥哥，和你聊天很愉快。还有，我想你的不忍来自你的善意，跟我是怎样的人没有关系，所以以后别跟羊癫疯一起玩了哦。”艾薇倚着门，跟希普道别。
希普竟有些留恋，“嗯，那你们小心……里面很多佣兵。”
说完却看到，艾薇和琉璃已经头也不回的消失在电子门的后面。
果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有缘再见吗？
恐怕很难……不过看到艾薇他们的存在却让希普对那个世界有所改观——一群活的真实的人。
不畏惧死亡，所以活的真实。
就像先生说的，超越了生死观的人。
希普这一刻明白了先生为什么想要研究这些人，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要靠近他们一些——但是会以更加温柔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