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斥着风暴与龙吟的神威如同倾倒的天幕般压向产屋敷耀哉，女神在一片神圣的辉光中发出轻柔空灵的声音：“作为交换，背弃诅咒着你亦庇佑着你的此世神明，呼唤我的名字，向我祷告吧。产屋敷耀哉，你想要被我——太阳神王葛温的后裔，丰饶女神葛温艾薇雅与火神弗兰的女儿——胜利女神葛温伊斯塔所庇佑吗？”

这一次此世神明没有做出攻击伊斯塔的举动。他也在等待着产屋敷耀哉的答案。

产屋敷耀哉沉默了良久，他再次向着伊斯塔伏跪下身体，声音艰涩地开口：“请容许我郑重地拒绝您，伊斯塔大人。我们将永远忠于自己信仰的神明。产屋敷家族的血脉是因为神明大人的宽容才能传承至今，我们都发自内心地感激着神明大人。”

是意料中的答案。

“小圆，咳，此世神明应该会很欣慰。”伊斯塔懒洋洋地放松脊背，换了只胳膊撑住下巴，她并不在意产屋敷耀哉的拒绝。“你之前提出的让我指导鬼杀队的请求，我答应了。不过不是现在，目前我还需要时间去掌握此世的法则。”

“感激不尽，伊斯塔大人！”

神明和信仰的问题告一段落，他们又谈起了无限列车事件。产屋敷耀哉询问伊斯塔对于上弦之三的印象。

伊斯塔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当时睡过去了，对他没有任何印象。

“杏寿郎告诉我，当时您和炭治郎那个孩子躺在相近的地方，上弦之三出现后径直袭击了炭治郎，理由是炭治郎是个弱者，上弦之三认为他会妨碍自己与杏寿郎的谈话。”

伊斯塔敲了敲自己的嘴唇，努力回想：“当时我睡得很沉，直到察觉到属于我的那团小小的信仰之火快要熄灭了才惊醒过来。你们口中的上弦之三应该从头到尾都没有对我释放过杀意，不然我不会在他濒死的最后一刻才醒过来。”

“属于您的信仰之火？”产屋敷耀哉敏锐地察觉出了伊斯塔话语中透露的信息，他沉吟了一会儿方才开口，“您是指……杏寿郎信仰着您？”

“是哦。从见到我的那一刻，他的心中就燃起了属于我的信仰之火。”伊斯塔点头。

“……”产屋敷耀哉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所以这就是杏寿郎突然向天音询问如何照顾目盲之人的原因吗？产屋敷耀哉发现自己很难向一位真正的神明解释有的人是不信仰神明的，更不可能在第一次见面就对一位人类少女模样的神明产生所谓的信仰。这位不太了解人类的大人恐怕搞错了某些东西。

“请问您是如何看待杏寿郎的呢，伊斯塔大人？”

伊斯塔眨了眨眼睛，坦诚地回答：“嗓门很大，眼睛像太阳一样很漂亮，热情又有点奇怪，很喜欢亲近我……唔，差不多就是这些吧。”

听上去伊斯塔大人对杏寿郎那个孩子的印象不错，产屋敷耀哉继续问道：“您讨厌他的亲近吗？”

伊斯塔摇了摇头：“不讨厌。”

产屋敷耀哉松了口气：“那就好，伊斯塔大人，那就好。杏寿郎是个热情又积极的孩子，鬼杀队的大家都很喜欢他。在这次的无限列车事件中，他本来不可能活下来，多亏您治愈了他的伤势，挽救了他的性命，我们大家都非常感激您。”

“我今天已经听了很多这样的感谢。”伊斯塔轻笑。

“这样啊。”产屋敷耀哉也笑起来。是那个孩子的话，说不定真的能够赢得神明的侧目呢。

伊斯塔的神明辉光源自太阳，本身就是一种治愈奇迹，能够缓慢地治愈被辉光所照耀的生物。和伊斯塔相处得越久，产屋敷耀哉的面色就越是红润，整个人看上去都鲜活了几分。

虽然很喜欢看到这样难得有活力的夫君，但下午三时还要召开临时柱合会议，产屋敷天音不得不出声打断他们的对话，提醒她的夫君快到开会的时间了。

产屋敷耀哉看向妻子的方向，露出温柔的笑靥：“今天是个好天气吗？”

“是个阳光灿烂的晴天。”

“那么把会议地点更改到庭院吧，现在的我能够前往那里。在商议斩除恶鬼要事的时刻，如果能置身于开阔的庭院，沐浴着灿烂的阳光，想必会减轻些许大家心中的阴霾吧。”

产屋敷耀哉邀请伊斯塔参加这次的临时柱合会议，说她可以提前认识一下他手底下最优秀的孩子们，方便以后为他们设计训练的计划。

鬼杀队的柱吗？我记得炼狱杏寿郎是炎柱来着……伊斯塔想象着七八只火红猫头鹰朝她扑过来的场面，下意识就要拒绝。

“除了身为岩柱的行冥有着自己的信仰，其他的柱都没有信仰的神明。伊斯塔大人不是想要自己的信徒吗，我认为您可以试着和他们沟通看看哦。”

老实说，伊斯塔不是很愿意费时间费精力去寻找信徒，她又不是墟神，不靠这个维持自身的存在。但是她现在处于法则的压制下，唯有拥有一定数量的信徒才能彻底地融入此世，不再被规则所排斥。她对着产屋敷耀哉点点头，算作同意了。

快要走到庭院的时候，产屋敷耀哉突然停下脚步。一左一右牵着伊斯塔的双手，引领着她往前走的雏衣和辉利哉也适时停下。

“伊斯塔大人，如果您能够用杏寿郎的名字来称呼他的话，他会很高兴哦。他心中的，咳，信仰之火也能燃烧得更加旺盛哦。”

“好，下次见面我就直接喊他的名字。谢谢你告诉我这一点，产屋敷先……唔，你也想要我直接叫你的名字吗？你们这里的习俗和洛斯里克的不太一样，我不太清楚这些。”

“伊斯塔大人，和杏寿郎一样，如果被自己尊敬仰慕的人呼唤自己的名字，我们也会很开心的。这里的风俗便是如此。”

“我明白了。耀哉、天音、雏衣、日香、辉利哉、彼方。”

被伊斯塔一一念到名字的产屋敷一家脸上都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

因为产屋敷耀哉临时更换了会议的场所，布置会议场所的时间不太充裕，即使有早早就等候在此处的炎柱炼狱杏寿郎帮忙，产屋敷杭奈还是颇有几分手忙脚乱。

产屋敷耀哉在自己夫人的搀扶下走出了障子门，他身后跟着的产屋敷日香和产屋敷彼方向炼狱杏寿郎行了个礼后便跑到了产屋敷杭奈的身边，默契地帮她处理起布置会场的问题。

“主公大人，您今天的气色看起来很好呢，身体也比之前见到您时健康多了！”炼狱杏寿郎单膝跪下，热情地称赞道。忽然，他压低眉头脸色微变。若是主公大人的身体真的没有问题，之前就不会拜托天音夫人和两位小姐来迎接伊斯塔了。是伊斯塔对主公大人使用了她口中的“治愈奇迹”吗？他眼前闪过了伊斯塔口吐鲜血的样子，手掌倏地收紧。

这个孩子生气了啊。并不是因为伊斯塔治疗了他这件事而生气，也不是对伊斯塔生气，恐怕连他自己也搞不懂这怒火的来源吧。产屋敷耀哉能够感知到炼狱杏寿郎的茫然和愤怒。他叹了一口气，该说不愧是父子吗，杏寿郎和慎寿郎在这方面还真是相似。

“虽然我是个没有立场来劝慰你的人，毕竟伊斯塔大人是因为我才受了伤。”产屋敷耀哉按住炼狱杏寿郎的肩膀，柔声道，“……别对自己生气了，杏寿郎。你一直是个很努力很可靠的孩子，有你参与的任务，队士和平民的伤亡率都是最低的。可是别忘了，你同时也只是个普通的人类，你才只有20岁，无需对自己太过苛刻。即使是柱，也会因为肩上过于沉重的责任而轰然崩塌。”

“主公大人，十分抱歉。我只是……”炼狱杏寿郎明白主公大人指的是前任炎柱——他的父亲炼狱慎寿郎。他低下了头，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此刻复杂的心情。

一只木屐飞出了障子门，在炼狱杏寿郎的注视下蹦蹦跳跳地滚下了门廊。

“啊，我放弃了。”随着伊斯塔的语音落下，障子门后又传来了另一只鞋子落地的声音。“这种鞋谁爱穿谁穿吧，我是崇尚自然的光脚派！”

“这样太，太失礼了……”产屋敷辉利哉的声音听上去呆呆的。

“杏寿郎！”那个牵动着他喜怒的少女跑出了障子门，口中亲密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在那双金橘色的瞳眸中，银发的少女如同破开阴霾天空的第一缕日光，灿烂地奔向了他。

在她即将跃下门廊的那一刻，炼狱杏寿郎伸出手接住了他的神明。他用这种像是抱举起一只小猫崽的姿势把她举得高高的，笑着说道：“庭院里都是碎石，你这样光着脚跑出来会受伤的，伊斯塔。”

“杏寿郎杏寿郎，你开心吗？”伊斯塔期待地低头看向属于自己的那团热烈魂火，满意地看见他燃烧得更加旺盛了。

“哈哈，非常开心！要我抱着你转圈吗？”

父亲大人，原来深渊的到来是不可抗拒的。

*

炼狱杏寿郎很清楚他的父亲最开始是什么样子的，是和现在的他完全相同的模样，开朗热情，对所有的事情都全力以赴，心中燃烧着灼人的火焰。

当然，父亲偶尔也有消沉的时候，但父亲很快就会在母亲温柔的安慰下调节过来，带着开朗的笑容再度出发。

他原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母亲因病重去世，一切终了。

他看着父亲呆滞，痛哭，崩溃，砸碎了身边的一切，最后筋疲力竭地伏在母亲的尸身上，请求她醒过来。

大人们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把他们分开，家里也被破坏得不成样子。

父亲开始酗酒，任务时也提着酒坛，每天都醉醺醺的，有时候甚至彻夜不归。

当时只是孩童的炼狱杏寿郎很害怕，害怕有一天父亲也会如同母亲般离开他和千寿郎。

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是因为母亲的离去吗？

那么我呢，和父亲如此相似的我以后也会变成这样吗？深爱之人会化作深渊，吞噬我的意志与灵魂吗？

于是年幼的炼狱杏寿郎跪坐在母亲的墓碑前，向她虔诚地祈祷：母亲大人啊，如果我的妻子会使我再也无法举起日轮刀，那么请保佑我——让我孤独终老吧。

作者有话要说：内心深处有块残缺的大哥美味极了，吸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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