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有些语塞,并不知道该接什么。
他眯起了眼,换了个话题:“你在来当这里饲养员的时候,应该做好准备了吧?”
“什么准备?”久安歪着头问。
“那当然是——”三十一脸上现出了恶劣的笑意。
他晃动了自己的拳头:“被我折磨致死的准备。”
久安想了想,说:“没准备好。”
他并不认为这样的事会发生,自然也没有做什么准备。
三十一又是沉默了一下。
他有些困惑地眨了下眼,并不能弄懂对方接话的逻辑。
气氛犹如一只气球,不断被人吹起,又不断被戳破。
三十一“哼”了一声。
“不管你准备好没有,都要接受这样的命运,这是我对你的恩赐。”他昂起了头颅。
“哦。”久安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说:“谢谢,我不需要。”
就像是拒绝推销广告一样轻描淡写。
两个人又是大眼瞪小眼。
三十一不耐烦了,并不想再废话什么,酝酿了些力量。
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哥哥,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带着特有的软糯。
“啊,三十一弟弟,三十三弟弟,你们也在啊。”孔三十从墙角探出了头,和在场的众人打了招呼。
“三十三弟弟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又歪着头问了句。
三十三依旧没有抬头,低低地说着:“早些时候回来的。”
“这样啊,回来就好,欢迎回来。”孔三十的声音中带着切实的欢喜。
听着两人的对话,久安若有所思。
虽然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但联想到吵醒他的脚步声,他觉得两者之间应该存在某种联系。
“你怎么在这儿?”三十一粗声粗气地说着。。
“啊,正准备去餐厅,看见久安哥哥站在这里,就往这边来了。”他十分乖巧地回答。
“对了,你们应该知道吧?”孔三十牵上了久安的手,对着三十一和三十三介绍:“这是我们新的饲养员。”
三十一眯着眼睛看着孔三十牵着久安的手,慢吞吞地说:“刚刚知道了。”
孔三十的脸上露出了笑意:“我和你们说,哥哥人可好了。他不像之前的那些人,见到我们就避着我们走,哥哥昨天晚上担心我,就护送我回屋子了,是吧?”
他晃着久安的手指,抬起头,脸上尽是纯稚。
久安平静地说:“是因为你违规了,才送你回去的。”
此话一出,孔三十脸上的表情凝滞了一瞬。
“噗——”三十一大笑起来。
“你瞧瞧,还说他不一样呢?他关心你吗?他只关心那些规矩,关心能不能从这个鬼地方离开。”
“要我说,所有的饲养员都一个样。不然就是战战兢兢地畏惧着,不然就是虚情假意地照顾着。”
三十一揉了揉手腕,脸上带着些漫不经心:“你也看到了,他也是如此,不如让我直接——”
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恶意尽数冲着久安而去。
久安脸色还是那样平静,也并不开口为自己争辩什么。
“不行。”孔三十松开了牵着久安的手,却挡在了他身前。
他的胳膊有些瘦弱,和三十一手臂上那隐隐的线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他还是努力地张开手臂,如同雏鸟第一次张开翅膀,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
“哥哥就是不一样的!”孔三十拔高了声音。
三十一脸上的不耐更甚,“既然如此,那我就连你一起解决好了。”
他笑了下,露出了小虎牙:“你说呢,哥——哥——?”
孔三十明显是被三十一吓到了,他张开的臂膀软了一瞬,但并没有放下。
他声音弱了些:“暴力,暴力是不对的。”
三十一好像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又笑了几声。
不过,他的笑声很快就被孔三十接下来的话掐断。
“我刚看见2245往这边来了。”
三十一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臭了下来:“你怎么不早说?”
“你,你也没有问啊。”孔三十小声地说着。
三十一看着孔三十的模样,冷笑了两声:“好,很好。”
他攥紧了拳头,朝着孔三十举了起来。
久安盯着三十一的拳头。
那拳头最终并没有落下,三十一欣赏了会儿孔三十害怕的脸色,便优哉游哉地离开了。
他离开没一会儿,机器人便来到了这里。
“检测到这里有人破坏墙体,是谁?”它看着两个孩子,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不像是和孩子说话,而像是在审问什么犯人。
久安敏锐察觉到,这个机器人的形状虽然和昨天见到的那个一样,但应该并不是同一个。
它应该就是孔三十说的2245。
2245的问话并没有得到回答。
三十三和三十都站在原地,低下头站着。
“久安饲养员您好,请问您刚刚看见是谁破坏墙壁了吗?”
久安答:“没有。”
他只看见墙壁陷进去一个坑,三十一的拳头嵌在里面,但破坏的过程确实是没看见的。
三十三听他这么说,悄悄抬了下头,看了久安一眼,又很快将头低了下去。
2245听了他这么说,没有往下问下去。
“好的,我会将这个情况记录下来的。现在你们可以离开了。”
三十三依旧低着头,转了个弯便消失在久安视线中。
孔三十没有离开,他伸手,似是想要牵久安的手。
但最后,他犹豫了下,改成用手指勾着久安的小指。
“哥哥,走吧。”
久安被带着往前走。
“现在已经七点了,还有十分钟就到了该吃早饭的时间了,现在我们离餐厅还有点远,要快一些走才是。”孔三十自然自语着:“哥哥刚来,可能不认识路,没关系,我带着哥哥走。”
久安昨天晚上看过地图了,也已经将其记在了脑子里,自然是认路的。
不过他没有接话。
慢慢的,孔三十也没有声音了,一言不发地牵着他。
久安思考了下,还是提醒:“要是再绕路的话,可能就按时到不了餐厅了。”
他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还是提醒了句。
孔三十的身躯颤抖了下,没有加快脚步,反而停下了。
他没有回头,松开了拉着久安的手:“哥哥认识路?”
“嗯。”
他并没有问为什么带他绕路,孔三十倒是自顾自解释了起来。
“我只是想和哥哥多待一些时间,我以为哥哥应该会有话对我说。但现在看,哥哥并不想和我相处呢。”
孔三十的声音微微颤抖,能听出来是强压着哭腔。
“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我?和三十一相比的话,是不是更喜欢他?”
“不是。”久安答:“这从何说起啊。”
听见自己没有被讨厌,孔三十的背影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但心中的情绪并不是那么容易平复的,被安慰后,他开口时,声音中的颤意却更为明显。
“哥哥说谎。你刚刚在2245面前维护了三十一弟弟,但是之前却那样对我。明明三十一弟弟是想要欺负人,哥哥却还是维护着他。”
“我并没有维护他,我只是在说事实。” 久安先是说了句,然后才耐心地解释。
“2245问的是看见了没,我确实没看见。我猜测这件事是三十一干的,但是它没有问。”
说到这,他想了想,补充了句:“而且,三十一并没有威胁。”
“嗯?”孔三十似是很难理解这些话。
或者说,他理解了,只是觉得有些荒谬。
“哥哥是在开玩笑吗?”他深吸了口气:“三十一弟弟刚刚是举起了拳头的,你却说他没有威胁?”
“嗯。”久安应了声,却并没有解释。
墙上的坑洞他是看见了,但这仍然不会改变他的看法。
甚至于,在刚刚的争执中,久安竟然产生了一些熟悉感。
这对于他来说,十分罕见。
在一次醒来后,他被通知来到了无限世界,而那时候他几乎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他的名字,还有几个零碎的片段。
那些记忆中,有什么人在对他说话,他听得清,却看不见对方的面容。
他只是有个模糊的印象,对方对他很重要。
他一直以为,那也是发生在无限世界中事,只是他在上一个世界中发生了什么意外,导致他丢失了那段记忆。他也旁敲侧击问过系统,系统给他的回答虽然模糊,但大意是承认他的想法的。
为了找回他缺失的记忆,他才在无限世界中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也才会被人算计,落得腹部这个致命伤。
直到后来,他见到了主神,无意间翻阅到了他自己的资料,才知道他醒来的时候,是他第一次来到无限世界。
而他来之前的世界,则是乱码。
在失去记忆,经历背叛之后,他很少会有大的情绪起伏了。
而那次,他则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手指在发抖。
本来他在闯关的过程中,便已经对主神自己宣称的“成神”这件事持有怀疑,只是一直视而不见,在那之后,他便开始着手反抗主神了。
只是到最后……
他垂下眼眸,从回忆中回神。
本来他对这里的事情并不是特别上心,只是觉得埋藏着什么秘密,很有意思。
而要是想要在这里生活下去,他自然需要先去解决这些麻烦的,可早解决,晚解决,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差别。
但感受到熟悉感后,他的态度却不同了。
这是这么多年唯一的不同了,他必须抓住。
他需要去弄明白这里的一切,包括这些小孩子。
而这,也就是他现在这么耐心的原因了。
作者有话要说:主角和崽崽们刚开始并不是互相信任的,慢慢陪伴相处,才会改变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