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林郁又转身拉了拉门,铁门只发出哐当声,却依旧纹丝不动。
他侧身示意江时殊看。
“让路。”
片刻后,江时殊才道。
这次林郁乖乖的让开了。
一中器材室的门和其他地方不一样,锁装了个反的,在里面需要钥匙才能打开。
江时殊拉了拉门,也依旧徒劳无功。
他看了林郁一眼,又走了回去,坐在层层叠起的软垫上。
顺带拿出了一本单词本,就着小窗的光默记。
器材室室内阴凉,带着一股带着灰尘的铁锈味,并不是一个适合久待的场所。
林郁拍打铁门制造动静,试图吸引途经之人的主意。
但器材室的位置偏僻,在操场的正后方,除去拿放体育用品,一般没人会经过这里。
他的拍打除了制造噪音,任何作用都没有。
“林郁。”江时殊出声,打断了他的动作,“你很吵。”
林郁放弃拍门,转而在器材室内走了一圈。
一无所获。
器材室内除了体育用品,并没有其他东西,连个手电筒都没有找到。
室内的灯也早已损坏,无法正常照明。
唯一的光便只有一盏小窗。
天色逐渐变暗,气温也降了许多。
空气中忽然传来了一声微弱的咳嗽,林郁忽然顿了顿,走到了江时殊身前。
对方嘴唇泛白,脸色很糟糕。
明明刚刚还那样冷淡,现在又病恹的样子。
林郁的身影挡住了光,江时殊抬头看他。
“背下这一页单词。”他把单词本递给对方,“等会我考你。”
“……”
林郁没接。
但他大概也能知道,是他的踱步让江时殊觉得烦。
“不背?”江时殊反问,收回手。
“背。”最后林郁还是抢过了单词本,坐到了江时殊的身边。
他也走的累了。
找了很久的开关才发现,器材室的灯只有个空空的接口,没有换上新的灯泡。
找寻也只是徒劳无果。
不如休息。
软垫很大,但旁边还堆放了一些器材,占用了大部分空间,坐两个人显得有些挤。
林郁读着单词,翻页时,手碰到了江时殊的手背。
很凉。
不像正常人该有的温度。
林郁准备握他的手,抬起片刻时又顿住,转而脱掉外套扔在江时殊的身上。
“穿上。”
江时殊没动。
林郁没由的烦躁,没有握对方的手,直接摸了把脸,手指还蹭到了嘴唇。
有些粗暴的。
“体温这么低,别死在我身边。”
江时殊忽然笑了一下,又像只是勾了下唇,在林郁还没分清这笑这否不怀好意的时候,对方就收回。
“谢谢,”
江时殊穿上了林郁递的外套。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悲。
天色更暗了,窗外的光都不足以照亮方寸之地,林郁没再念单词,而是试图找江时殊说话。
“你刚刚笑了吗?”
“还是我的错觉,是这里太暗了,让我的视线发生了偏移。”
“你们学习好的人都这样吗?不分场合的背单词。”
“我可不会。”
“……”
林郁自认自己并不是话多的人,甚至在大部分时候他都不爱说话,可浓厚的黑却让他觉得不安。
器材室的灰太重,窗外的月色都仿佛要被掩埋。
“你理理我,江时殊。”
林郁闭上眼睛,躺倒在了绿色的软垫上。
他应该知道的,他不该来这,不该让自己身处这样的境地。
安逸太久,连自己怕黑都忘记了么?
好冷。
也不该把外套给江时殊,但不给的话对方冻死怎么办呢。
林郁思维变得混乱,只记得江时殊冰凉的手指,却忘了现在身处六月,人又怎么能轻易冻死呢。
“林郁。”江时殊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林郁睁开眼睛,迫切的看他。
“理我了?”林郁也勾了下嘴角。
“今天周五。”江时殊说。
林郁勾了下嘴角,却没有笑出来。
今天周五的意思是,他要在这暗无天日的房间内待够两天吗?
“考我吧。”林郁说,声音却有些不受控制的抖,“我记完了。”
江时殊接过单词本,对林郁的状态视若无睹。
“antelope。”
林郁闻言,思维艰难转动:“有这个词么?”
“羚羊。”江时殊说。
羚羊。似乎是有的。
林郁很难得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再念一遍。”
“antelope。”江时殊念。
“A N T E……”林郁照着拼,拼到一半觉得累,“换一个。”
“abyss。”江时殊继续念,“深渊。”
“A B E……”
“错误。”
林郁抬手遮住眼睛,选择放弃:“不背了。”
他的耐心只有一分钟。
江时殊也没有反驳,合上了单词本。
可对比林郁的状态,他显然要好太多。
空气再次陷入了静,小窗的光彻底没有了,窗户又太暗,连月色都无法透进来。
林郁想起身把窗户擦净,感受依稀的月光。
可看了眼窗台的高度,他又提不起劲来。
他再次闭上了眼睛,小憩。
周围太静了,原本最过适合睡觉,可林郁却睡不着。
有些后悔白天睡太多。
羚羊那个单词怎么拼来着?
“江时殊。”
他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试图弄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可回神时才发现,江时殊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他的身边离开。
林郁坐了起来,又唤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无人回答。
林郁站了起来,寻找江时殊的身影。
可太暗了,他迎面撞上了铁架,撞的太重,架子上的东西都洒落下来。
很痛。
痛到林郁无暇顾及那些。
忽然,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江时殊拉住了他,朝门的方向走。
随即,他听到了钥匙开锁的声音。
林郁思维混乱,没能搞清楚眼前的状况。
一束暖光照了进来。
江时殊开了门。
器材室的门口就有一盏路灯,光线昏黄,却足以把这里照亮。
江时殊松开了他的手,将外套脱掉递还。
“谢谢你的外套。”
林郁接过外套,好一会才回神。
“怎么打开的?”他的声音有些哑,“江时殊。”
“器材室内有备用钥匙,我想这应该是常识。”江时殊淡淡道。
林郁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他看向江时殊:“所以,你从拉门的第一刻起就察觉到我的异常,然后你故意等到现在,想看我到底会怎样,是吗?”
江时殊没有回答,又勾起了嘴角。
他似乎是在笑,眼神又带着些悲悯。
对上林郁的眼睛,视线丝毫不避,却抬手擦掉了对方眼角的泪水。
“怎么哭了。”
江时殊的语气是少有的温柔,就仿佛拉他手腕时那样,像是安抚。
“真是狼狈。”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