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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脆皮流心蛋vs酱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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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前脚刚走。

程管家便接踵而至,把他请去前厅。

初棠不可思议打量满桌点心。

竟然是用早膳?

只是那一堆精致茶点中,一道酱肘子扎眼异常,肘子不多不少,刚好三个。

谁家早餐吃酱肘子啊!

程立雪借机含沙射影他?

吃吧你!跟头小肥猪似的,这肘子圆鼓鼓、肥嘟嘟,正好给你以形补形。

你可赶紧补补你的小猪蹄子吧。

初棠愤然撸起袖子:“胖吗?我胖吗?”

程管家人还没站稳就急捂眼:“哎哟喂!”

那双手娇柔若无骨,纤细又嫩白,稍有点痕迹便显眼夺目,都怪公子这人太不怜香惜玉,非得带着人滚那假石山。

滚出这么多暧.昧的痕迹。

这不平白折腾人吗?实在有点丧心病狂!

“你哎啥哟?”

初棠垂头,瓮声瓮气嘟囔句:“真的很胖么?”

可恶!!!

程立雪这臭狗果然在拐弯抹角阴阳他!

他抬手将整个碟子拖来,徒手抓过根猪蹄,就是狠狠扯掉口肉,义愤填膺含糊骂道:“可恶的臭男人!”

“吃穷你!”

初棠猛地拍桌:“再给我煮十个!记得撒金箔!”

程管家欲言又止:“这……?”

初棠:“不是吧?这么大个程府弄不出点金箔?你们程公子到底行不行呀?”

程管家:“咳咳。”

他呛红了脸回头:“都杵着做什么?听不懂话吗?”

“是。”一名小厮连忙跑走。

初棠囫囵咽下几口,便把肘子丢回盘子里,大清早吃这玩意儿属实有点腻。

他咕咚吞下半杯茶。

门外好似也逆光走来个人。

长影迤迤然踏进,气定神闲越过他。

初棠余光瞟瞟那抹翩然而过的袖袍:“哟!什么风把您老人家吹来了?”

程立雪落座他对面。

神色自若端起桌面的热茶。

不消片刻,门口那边便有名端菜的侍女快步走来:“正君,您的二十个肘子。”

初棠:“……”

说好十个,怎么还翻倍了?

一个都吃不下,还给他来二十个?

初棠苦恼地昂着小脸望天,双手托腮的人,俨然是副左右为难的模样。

偏头的功夫,恰巧对上那边的程立雪。

这家伙忽而抬眸凝来,眸光流转出丝意味不明,如在示意他“来,别客气。不是大言不惭要吃十个吗?爷给你双倍快乐”。

落在初棠眼中,那是挑衅意味十足。

“怎么不吃?”

初棠:“……”

这个臭男人果然在挑战我?

程立雪抿了口茶,旁若无人拨弄茶水,半晌后才开口:“不够?”

不够你个大头鬼!

初棠暗磨后齿。

真想抓起个酱猪蹄子,把程立雪的臭狗头当成小木鱼,敲得哐啷哐啷响。

“还是说——”

程立雪搁下茶杯,淡淡然道:“要喂?”

猛然对上那道耐人寻味的目光。

他脑海里竟蓦然飘过昨日的话“吃饭要喂,睡觉要哄,走路也要人抱着走”。

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初棠语塞:“……”

腹黑!这厮绝对是个腹黑的主儿。

让这个臭狗喂还得了?

那不得撑死他?

初棠摸摸自己可怜的小肚子,他可不想里面被程立雪这个臭狗塞得满满当当。

他气鼓鼓瞪过去。

那个臭狗竟还似笑非笑的。

真欠揍呐。

不行!输人不能输气势。

思忖再三,初棠直接扶着桌沿,弯身踩上凳子面,整个人登时便是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他抱手斜睨过去,自以为盛气凌人,毕竟他看电视剧的刁难大小姐都是这么演的。

想了想,初棠洋洋开口:“程公子也没发烧呀,怎么说话这么骚啊?”

此言一出,众人倒吸凉气。

下人们本就惊讶初棠的行为,听闻这大逆不道的言论更是惶恐得屏息凝神。

这位主儿未免太胆大妄为了些。

就连程管家都暗暗替人捏了把汗,这不是活生生的恃宠而骄吗?

这回怕是有苦果子吃咯。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唯独当事人面无表情抬眸。

惯是冷若冰霜的人,忽然搁下茶杯,起身朝初棠所在位置走去。

二人之间相隔十来步。

程立雪步步逼近。

四周下人愈发惊觉他们公子连浮动的袖摆,都无端掀起阵压迫感,有些胆小的已惶恐得腿软摔倒。

初棠亦往后仰仰,稍不留神间单脚半踏空,整个身子重心不稳,跌坐椅背横杆。

木凳翘起,差点让人往后翻倒。

“呜欸!”

他双手胡乱在空中抓了抓。

恍惚间一条腿轻抬,雪靴踩在固定凳脚的木杆。

凳子登时不动如山。

初棠心有余悸扒紧椅背喘息。

而程立雪这个臭狗眉眼都没动半分。

关于这场对峙,他预想中的针锋相对、暗流涌动呢?怎么演绎出来的完全货不对版呐?

可恶!

这次他又被迫仰着脸看去那张冷脸。

好半天。

初棠只听到那人轻哂声:“不成体统。”

不成体统……

不成体统……

不成体统……

清冷话音缓缓穿过耳膜。

一遍又一遍回荡。

初棠昂头盯着那张脸。

程立雪分明是在呵斥他没规没矩成何体统,可偏生那股淡淡的话音中,无丝毫来自上位者的威严。

反倒似在硕石里碾过,有种沉而模糊的温柔,与这冷若冰霜的脸,十分的割裂。

到底是他撞邪了?

还是程立雪鬼上身了?

这没道理呀!

初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呜……好痛。

咋舌嗷了一嗓子后,眼眸都隔上层水雾,视野虽朦胧,可程立雪那张脸赫然还在眼前。

种种迹象都昭示方才那幕是真实存在的。

按照这臭冰块脸的性情,不是该把他扔出去吗?

初棠急急忙跳下椅子,慌乱无措地跑走,不行,他要回去查查黄历。

万年老冰山融化了?

颠趴哦。

程管家左眼瞟瞟一溜烟跑走的初棠,右眼再瞄瞄这边若无其事,敛衣落座的公子。

但见公子拿起双筷子,慢条斯理夹住块酱肘子,往原先只有三个的碗里放去。

半晌后,唇角竟漫出点饶有兴致的笑。

随后淡淡起身离去。

程管家目瞪口呆摸上额头,没烧。

跟在公子身边多年,公子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他还从未见过公子浮现过这种笑。

不解盯着那只有四个酱肘子的瓷碟子,程管家心道,莫不是今天起猛了?要不回去补个觉?

*

初棠一路狂奔,思绪比腿速更快抵达终点。

他知道了。

一定是程立雪换套路整蛊他,温柔刀是吧?没错!温柔刀,刀刀割人性命。

臭男人八成是想温水煮青蛙。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初主子?”

穿过道拱门,初棠便与苏嬷嬷碰个正着。

“苏嬷嬷?”

见到来人,他眉眼不自觉染上笑,只是才惊觉苏嬷嬷走路姿势似不对,一瘸一拐的。

“苏嬷嬷,您腿怎么了?”

“这腿长年犯疼,老毛病咯,听说这草乌能缓解,久病成医,我这老婆子现在呐,都能自己配点药煮煮。”

苏嬷嬷扬扬手里的草药。

初棠顺着视线瞥去。

这不就是十一在河边泄愤时拔掉的草药么?似终于想起这药材叫草乌,印象中好像有毒性。

初棠提醒道:“这药有毒。”

苏嬷嬷笑笑:“煮上一两个时辰无碍的。”

初棠点头,这味药材虽有毒,但的确有祛寒除湿,温经止痛之功效。

“那您记得煮久一点哦。”

“你这孩子。”

苏嬷嬷笑了笑,好似看到初棠肩脖的发丝卡进领口,她抬手替人顺理了一下:“知道啦。”

“那我先走啦,记得要煮久些。”

“欸,跑慢点,可别摔着。”

“不会的。”

初棠回头应了句,便拐进条廊道消失踪影。

*

先前耽搁太多时辰,初棠马不停蹄跑回小厨房,气都没顺几口便掏出篮子里的鸡蛋。

今天要出摊的是,外表金黄酥脆,咬下去时一□□浆的“脆皮流心蛋”。

初棠蹲下生火。

果然还是赚钱重要,等他挣得盘满钵满,才懒得和那个臭男人周旋。

先和离再跑路,恕不奉陪!

锅中水加入少量白醋和盐,待其烧开后,初棠才从篮子里拿出鸡蛋,哐地一下打开下入锅里。

整个的蛋落入热水,没有散开,又因水中含有醋和盐,蛋白很快便凝固成团状。

鸡蛋不能煮至全熟,要保留里面的糖心状态。

每个鸡蛋的蛋白凝固后,初棠便将其捞出备用,直至煮出满满一大碗,他方才停下。

煮好的糖心蛋被依次裹上面粉、鸡蛋液和馒头屑。

油温六成热左右下锅。

油温不能过高,不然就不会流心了。

油锅滋哩咂啦响。

初棠喜滋滋闻着油香。

“少爷,好香呀!奴婢都流口水了。”

“晴云?”

初棠一回头就看见晴云笑吟吟走来:“你阿娘和妹妹都安顿好了吗?”

“都好,这是奴婢妹妹给您画的。”

晴云说话间又要给他跪下叩谢,吓得初棠蛋都丢在歪了,连忙跑过去扶人。

“你别跪我啊!我受不起。”

他便扯着人起来,便接过画。

这幅图画的是他,作画之人落笔精妙绝伦,简直将他画得栩栩如生。

“你妹妹画功真厉害。”

“她说要送给漂亮哥哥,画了整整一夜。”

“那我放回去,好好珍藏起来。”

晴云自然而然接过他的糖心蛋帮忙炸起来:“少爷您去吧,剩下的这些活交给婢女就行。”

初棠满心欢喜跑回来时,晴云已将东西弄得七七八八,他凑低头看了几眼。

“火候掌握得不错诶。”

语毕,已是迫不及待捻起一个。

糖心蛋被炸得金黄酥脆,初棠小心翼翼张嘴,咔嚓一口,还未咬断,里面的糖心已经溢出。

很有一□□浆的感觉。

“唔。”

他偏头舔舔唇间的浆汁。

“嘶。”他轻抽气,有点烫。

糖心的口感偏沙沙糯糯。

气味则类似于甜牛奶的香味。

他还蛮喜欢。

初棠指指这大碗的脆皮流心蛋:“来,咱们一起吃。”

……

照旧来到先前的摊位,初棠却远远便瞧见那里坐着位红衣姑娘。

“阿绛?你没事吧?”

“本小姐生龙活虎,倒是你,我说你傻不傻,自己都不会水,还下来救我?”

初棠轻笑声没说话,他已经懒得解释,这种傻事就此掀过去吧。

“来,本小姐给你把把脉。”

他刚放出份脆皮糖心蛋,手就被人拽过去。

“你还会医术?”

初棠有些惊讶瞟过去。

阿绛点头:“略懂吧,我娘是个妾室,你知道的,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府中美妾源源不断,我娘早就被我爹抛诸脑后,大病小痛从来无人管,我只能胡乱摘草药,以身试药咯。”

“你……”

初棠欲言又止,怎么他身边每个人的身世都这么惨呀。

“哎呀。没事,我这不活得挺好?”阿绛不以为意拿起个炸团子。

“你今日做的又唤什么名堂?”

“这个叫做‘脆皮流心蛋’,小心会爆浆哟。”

他话刚完,液体已经溅出,初棠猝不及防,被那糖心喷到裙摆。

“哎呀,抱歉啊。”

阿绛似乎也难以预料这转变,她连忙把糖心蛋塞进嘴里,抽出方绢帕:“我帮你擦擦吧。”

“还是让奴婢来吧。”

晴云话未完已蹲下替人擦衣服。

“不用,晴云你快起来。”

初棠哑然,侧身就要扶人,却是猛然一顿。

以前从未留意,但此刻这般姿势,风一吹,晴云额上那道厚重的流海便有些歪斜撇开。

光洁额头露出一小点红印,那是类似烙印的东西,但显然被人刻意磨烂,只剩下块红痕。

“你额头受伤了?”

晴云却慌忙抚平发丝:“陈年旧伤,奴婢无碍的。”

“听说你家东西好吃得很?”

一声嗓音将人视线转移,初棠笑脸迎去,是位青年大哥:“这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未瞧过。”

“脆皮流心蛋,会爆浆哦。”

“爆浆?还挺稀奇,来一个尝尝。”

“八文钱一个。”

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青年大哥接过油纸包,这酥脆的蛋团,看起来就十分有诱人可口。

油纸都没能隔绝那股香儿。

就着扑鼻的香气,他按捺不住似的埋头咬下去。

齿尖最先触碰到的是脆脆的外表,接着是层软软的蛋白,而后便是阵装不住般的汁水流出。

滋溜一下溢出。

他差点没滴到地上。

“果然爆浆,而且口感甚是独特。”青年大哥头头是道嚼着说话,“再来两个,我要带回去给我家娘子尝尝。”

“好嘞。”

青年男子还未走远。

初棠的摊位前又走来几个人,争先恐后要买他的“脆皮流心蛋”。

不消半个时辰,便被抢空。

“看来你这流心蛋很得人心嘛。”阿绛笑叹。

“今日确实有点快。”初棠眯眯眼。

原来美食生意这么好做呀。他未曾多想,转头把木箱交给晴云:“我要去看张婶,你先回去吧。”

*

此时时辰尚早。

初棠本想雇个路过的马车牛车,顺路捎他一程,哪知还未走几步路就遇到采购的张大哥。

最后只能坐上张大哥的马车。

张婶还是病怏怏的。

初棠微微叹息坐在院子外的石桌,张大哥也坐在他的对面。

桌上摆满精美佳肴。

旁边煎药的瓦罐咕噜沸腾。

他没什么食欲,只单手撑头,盯着药罐怔怔出神,药香源源不断飘来,初棠闻出点川贝的味道。

想起那日张大哥说张婶有咳疾,川贝能化痰止咳,确实没用错药,那怎么会接连几日都无好转呢?

“阿午想什么呢?”

温和的话语传来,初棠闻声抬头,只见对面的张大哥正有条不紊剥着虾。

他摇摇头:“没什么。”

“你。”

张大哥欲言又止,半晌才吐出句:“想离开此地吗?”

离开这里?

他还真有这个想法。

然而他还没开口,张大哥又继续道:“当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说罢,将整碟虾仁放到他面前。

“……哈?”

“皇后。”

“咳咳咳。”初棠被呛到,实在是这话太过语出惊人。

“没事吧?”

对面的人急急忙起身,就想给他顺背,被初棠抬手推开。

这不异想天开吗?

造反哦?

“张大哥,生活固然需要有盼头,日子才会过得滋润起来,但你这属实有点天方夜谭。”

“只要你想,我都尽力给你。”

初棠无语:“……”

他啥时候说过要当皇后?

“张大哥,我已经强调过,我成亲了。每日就盼着我那位病秧子夫君什么时候死,好让我早日当上寡夫郎。”

“届时我就可以去江南置办套宅子。”

“年纪轻轻,三房两厅。”

“不需要靠你口中不切实际的空想来度日。”

“怎会是空想?阿午你信我。”

初棠:“……”

真是冥顽不灵。

“承蒙张婶和你多年照顾,我很是动容,但感激不是爱情,我固然不钟情程立雪,但也不代表我就喜欢你。”

“况且这个世上,并非只有爱情。”

初棠垂头,把虾推回去,转手抱起碗膳汤匆匆溜走:“我去看看张婶,她还没吃饭。”

里间榻边。

床上的人无丝毫血色。

初棠捧着药汤来到张婶身边,用瓷勺搅动汤水,哐哐当当中,一点药味扑鼻而来,有点熟悉。

他垂头舀起块茎状物体。

是草乌。

目光恍惚凝滞,初棠僵硬抬头,脊背没来由被阵凉意覆来。

如坠冰窖。

他骇然砸下药碗,热汤溅红了手背,他却浑然不觉,爬起来就是朝院子外跑出,直奔院中那还煎着的药。

五指微颤抓起旁边的木勺。

他难以置信地搅了搅。

“阿午你慢点,仔细烫。”

身后传来张大哥的声音,他却只将注意力定在药汤里,药汤确实有川贝。

直至此刻,他方才明白神医大哥的锦囊。

神医大哥说“十八反”。

川贝反草乌。

作者有话要说:初棠:每天盼着我那位病秧子夫君驾鹤西去,生活有了盼头就是不一样!

程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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