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醒早读结束的铃声在广播喇叭里响起。

许文捧着两盒水果向教室后面走来，分别放在周栀和季桔的桌子上，看向季桔细声解释道：“家里准备的，我妈妈说有时间欢迎你来家里玩，到时候让阿栀带着你过去。”

季桔双手搭在玻璃盖上，目光看向身边一句话没说就已经大快朵颐起来的周栀，忍不住的眉毛跳了跳。

强迫自己转过头，对着许文温柔似水的面容只觉得这一口气是缓过来了。

“没问题。”季桔答应着，手往身侧一指，笑的灿烂，“我到时候让我家小媳妇载我去。”

“季桔你有完没完。”话音刚落，前面谢晨辰猛的回身，带着桌子都抖动了一下，面色不善的喊了一句，喊完就撤，把自己再次埋回桌子的臂弯里。

“他怎么了。”许文被突然的变故搞的晕头转向，联想起早上发生的事情，像是想起来了什么，顾及着谢晨辰的面子，她压低嗓子用气声询问，眼睛在旁边三人脸上打转。

马皓提溜着圆咕隆咚的眼睛，一边对着许文猛眨，示意自己有话要说，一边急忙鼓动两腮，发动牙齿的齿轮转速，把刚从周栀那顺到嘴里的一嘴水果吞下。

他也学着许文的音量，一手反遮着嘴角，欲盖弥彰的故作悬念，慢慢回答，“吃、醋、了”

大抵是几个人在一起太有默契，马皓说完，就被人从后方和侧方同时袭击，不过他也不是盖的。

耗子从来不是虚名，话音刚落就当机立断的从座位上窜出。以此免遭一番祸事。

马皓挑挑眉，瘪着嘴对旁边看戏的季桔和许文露出一副“早知如此”的了然表情。

说起来，季桔也没想到，怎么今天早上在路上遇见谢晨辰之后，事情就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当时谢晨辰本来从另一个路口往学校的道口转，正巧遇见踩着脚踏板十分用力的周栀，他吊儿郎当的脸还没被喜色都覆满。

谢晨辰面色一僵，他看见周栀后座逛荡的两条腿。

季桔扯了根草莓棒棒糖塞到嘴里，看见谢晨辰时还咬着糖棒朝他灰头土脸的面孔挥了挥手。

她故意的。

早读的时候，仗着班里声音杂乱，谢晨辰彻底坐不住了，跟着身上有个蛆一样的在前面来回拱。

回头看看，叫：“阿栀。”

回身动动，“阿栀！”

再回身招呼，“阿栀。”

气的季桔落枕都治好了。

季桔忍着太阳穴突突的青筋，转头看向带着耳塞跟没事人一样的周栀，伸手把周栀这边的耳塞拿出来。

“告诉他，烦。”季桔迎着周栀探寻的目光，字句铿锵的说出这句话。抬腿往前照着谢晨辰的椅子狠狠踹了一脚。

周栀抬手拿回在季桔手里的另一只耳塞，抬头对上谢晨辰惊疑暴怒的目光，点了点头：“确实烦。”

谢晨辰在只有他受伤的早读时间里独自舔舐着伤口。

季桔笑了笑，把思绪抽回来。闲着没事，招猫逗狗，是打发时间的一大利器。

“嗯，他生理期。”季桔看了许文一眼，应和刚刚耗子的话。

其实这话真没错，谢晨辰喜欢周栀，鬼都看得出来。

至于季桔，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同性相斥。

注意注意，这里的同性是指两个人都在第一面看起来高冷难搞、熟了就犯病变花孔雀一样。

季桔还好，情绪稳定的只对周栀犯病。谢晨辰不是，他情绪稳定的对身边这一堆人无差别进行精神攻击。

只不过这话一出，旁边看热闹的一堆人瞬间喷笑出来，“生理期，谢哥你生理期了啊。来来来瞧一瞧，我季美女认证的……靠。”刘声本来吊着公鸡嗓子捂脸笑着的脸，被自己的尖叫打断。

谢晨辰不是那种谁都能开玩笑的人，刘声一搭茬，他憋了一早上的火终于有地方撒气，手撑着桌子站起来，扫视了一圈刘声和他身边笑的最欢的两个人，然后出位置就拎着几个人的脖领子往外走。

刘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躲闪不开，被拎着往外淌去，双脚蹬着地砖想要稳住，就被一大股力气砸到黑板上。

“生你*，哥们是不是好久没让你舒服舒服了，要松松筋骨吗。”谢晨辰扯着嘴角，皱着眉头在嘴里咂摸着。

马皓往前奔去，靠在讲桌下，正好横在两拨人中间，哈哈着打圆场。

刘平安从位置上快走两步向谢晨辰走去，拉着他往后退了退，接着教室门口就传来一声怒吼：“要拆家是吧！”

老蔡拿着三角尺在门口猛拍了几下门框，指着讲台上的刘声几人开启狂吼：“你们几个，站这干什么。没听见预备铃吗。耳朵聋了！还在讲台上撒泼了，下节课我不上了给你表演行不行啊。”

“还不下去，是需要我请你下去。还是你真想表演，用不用把校长喊过来去主席台给你在周报的时候预留半小时时间蹦跶。”

老蔡把手里的书团成卷指着一众，扯着嗓子把几个人骂下去。

蔡老师很会吼，也会阴阳怪气了，季桔觉得这是他成功担任上政教主任的最强优势之一。

前面谢晨辰往座位上走来，凶相不改的对着季桔看过来，低头对上季桔的视线说了一句：“老子不打女人。”

季桔平和的勾勾唇角，满眼无所谓的回了句：“不巧，我打男人。”低头翻起书。

周栀支起胳膊，歪头看过去，笑了笑。

她好像对季桔这个回答并不意外，或者说她在奶奶那里经过这几年，已经非常了解一部分的季桔了。

‘嘣。’

一段粉笔头弹射到谢晨辰的后脑瓜上，伴随着老蔡低吼的质问：“谢晨辰，你站在那是要跳舞吗。上课了，把脸给我调过来对着黑板。”

啧。

季桔嫌弃的弹了弹从谢晨辰头上二次弹起掉落在自己书上的粉笔头。

老蔡在讲台上数落了几句，跟着上课铃声响起开始背过身去写板书。

谢晨辰趁机回头凶巴巴的瞪了季桔一眼，口型张大比划着‘等着’。

下午放学铃声打响，季桔的桌子被谢晨辰敲了敲，谢晨辰扬着下巴，对着季桔冷哼了一声，“敢不敢走一趟。”

季桔把收拾好的书包往周栀身上一塞，意思是让她带回去，抬头朝谢晨辰点头示意，“带路。”

从一中门口走出去，路过早上两人遇上的路口，谢晨辰哪边都没拐，过了桥，奔着第三个方向去。

再往里转悠，是一条商业街。

季桔抬头四面看着，酒吧、各种餐厅、各式主题的店铺还有……谢家爵士武馆。

“这个是跳舞的还是打架的。”季桔蹙着眉，有些好笑的看着身侧站定后就一脸神色骄傲的谢晨辰。

“走这么远才问，真笨。都能给你卖了。”谢晨辰瞥了季桔一眼，无语感慨。

这间武馆真的是非常具备自己独家特色的，名字叫爵士武馆。

里面音响的声音透过门前通风口传出来的，是当代最火热的通俗流行歌曲，一男一女搭配混唱，配合默契、节奏鲜明，就是这三个元素加在一起显得——十分喜感。

又极其融洽。

“放心，这是我家，不会把你变成孙二娘包子馅的。”

谢晨辰看向季桔望着牌匾不动的身影，冷笑一声无奈解释，单手背后另一只手向前伸展。作出功夫状，高喊一声，“请吧。”

看着到挺像那么回事的。

季桔觑了他一眼，目不斜视的走进爵士武馆。

……

十几分钟后，季桔在谢父笑出一脸褶子的满意神色中，迎着那对男女组合继续的高昂歌声，姿态谦和的走出武馆。

“小季以后常来玩，真不留着吃饭了？”谢父询问的神色还带了许多期待。

季桔笑吟吟的摇摇头，“叔叔，下次我一定来。饭咱们也下次，今天家里还等着呢。”

“哎，行。到时候爱吃什么就和那臭小子说。”谢父谢晨说。

门又被推开，一位姿态优雅的女士手里拎着串油纸包起来的糕点往季桔手里塞。

“小季把这个拿着，我和你谢叔叔做的。回去让家里尝尝合不合口味。”谢母张辰笑着把东西塞到季桔手里。

季桔道谢接过来。

武馆内的谢晨辰捂着肩膀，一米八几的高挑身形现在缩的像鹌鹑似的探头向外看去。

直到季桔身影越来越远，才终于松开一口气，对着进门齐刷刷抱肩看着自己面露嘲笑的谢父谢母委屈，“她就不是个正常人，她是大力水手。”

季桔手里拎着一提糕点，胸口被落日照射的竟出现一片暖意，是属于夏秋的北城，也属于来自这片不曾久居的故土。

不同于对海城遥远的回想，在北城的温润气息和空气中密布的烟火气，都让她顺畅。

从武馆的路走回青杏街，风悄悄的吹落一些镶起金边的叶子，北城的天好像都很好云卷云舒撑起一片红火。

让这片土地都洋溢着暖色。

嗒啦啦……嗒啦……嗒……

嘴里哼着不知名的随意曲调，季桔的思绪沉溺在舒适的气氛中。

北城这个点路上车量渐少，反而更多是每家晚饭前后在路上散步，有人拿着手机相机在街上桥头，记录平平无奇又独一无二的景色。

有人牵手同行，细细说着白日的点点情绪。

空气中蒸腾着小吃的香气，季桔走到青杏街的巷口，瞧见路口和人闲聊的熟悉身影。

“奶奶。”

季桔奔向那道身影。

“小吉回家咯。”奶奶说。

夕阳照在青杏街上零星的人群上，映射出人相依偎的身影。

季桔黏在杨淑华的身上，笑吟吟的大声重复：“回家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