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食言了。”
“就当我还江家的。”
“算了，过去的事了，都别再提了吧。”
漆黑的夜晚，江澄躺在酒楼的屋顶，回想起魏无羡说的话，笑了起来了。少年恣意、家遭灭门、年少起家……才三十出头而已，怎么活得像个快走完了人生的一个老头，沉浸在过去的事情中。一边想着过去的事情一边喝酒迷迷糊糊地回到了莲花坞。
“师父”，有一个穿着紫色衣服的年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叫道。
“嗯”
“师父，您等等，我去吩咐厨房给你煮醒酒汤”，说完立马走过去了，看样子很习惯这样的场景。
喝完少年端过来的醒酒汤，江澄有点儿累了，这十几年一直绷着突然想休息了，就对着面前的少年说道：“明天开始你就跟着我学习处理宗务吧”。
少年也没问为什么道：“好的，我听师父的。”
少年是江时，江澄的关门弟子，是江澄在重建莲花坞的时候在街上捡到带回莲花坞的，只因为少年的一句话。
当年温氏灭了云梦之后，有很多的家庭也像江家一样残破不堪了。
有的只留下了孩子，有的只留下了老人，也有的只剩下年轻的人，甚至有的被灭门。
因此，那几年云梦的街上到处都是孤儿，江时就是其中一个，那年他六岁。
那年是魏无羡被围剿，无论是街上的乞丐，还是修仙界的位居高位的人没有一个不在讨论夷陵老祖魏无羡，议论他的死亡、他与江家、他与……
有人在说修习鬼道是堕落是不该的，有人说魏无羡是白眼狼，也有人说江澄围剿魏无羡是……
一千个人一千张嘴，说什么的都有。
那一天如今日般，江澄在一酒楼喝酒，突然听到一小孩在一群孤儿中说：“能杀温狗报父母的仇恨，修鬼道又怎么了，总比报不了仇强。”
儿童的这句话吸引住了江澄的注意力，他看向了声音的来源，是一个六岁左右的男孩，穿着破旧的衣服，脚上的鞋子也是破了洞，但眼睛非常有神。
江澄走到了那群小孩之前，看了一眼小男孩问了名字，小孩没有回答而是看了江澄问“你是谁？”
江澄笑了笑说：“有意思，你跟温狗有仇？”
“有”
“哦，你是怎么看江澄带人围剿魏无羡。”
“活该，江澄的姐姐姐夫都因为魏无羡死了，要是我，我也会去围剿的。”
听到这话，江澄从这男孩上看到自己的一点影子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小孩考虑了一会就说：“愿意”。
听到小孩说愿意，江澄走了，小孩也跟上去了，小孩被带到了莲花坞，成为江澄的唯一关门弟子，也就是江时。
在封棺大典后，江澄的坐镇下，金凌十六岁成为了兰陵金氏宗主，如他舅舅是一个未及冠的少年宗主。
从第二天起，江时就跟着江澄处理宗务了，他对江澄做的任何决定是绝对支持和相信的。
也从那天起，江澄就处理什么事都是带上他和金凌，他想让他们两个尽快独立。金陵和江时也感受到了江澄的想法，也更加用功了，进步也更快了。
——
半年后，金鳞台召开清谈会，是金凌成为宗主后的第一个清谈会，这次会议的一个主要目的是选出仙督。
清谈会的准备、办理和结束是一个宗主最好的展现能力的机会，也是最好的锻炼机会。所以一个月之前江澄边带着江时在金家住了下来，手把手的指导和监督他们两个。
清谈会当日，第一个到的是代表蓝家的含光君和夷陵老祖，因为宗主蓝曦臣在金光瑶事后就闭关了，快有半年了。进来的时候他们先跟站门前的招待来客的金陵打了招呼，坐到了蓝家的席位上。
蓝家席位的对面刚好是江家的席位，魏无羡看着对面的江澄，被眼前的江澄大大地惊讶到了，记忆中江澄的着装一直很利索的。但今天的江澄手托着桌子，披散下来的墨发遮住了他的好看的脸，穿了一身白色的衣服，意外地懒散和干净。
其余世家陆陆续续地来了。
过了会儿，聂怀桑缓缓地到了，坐到蓝家旁边的聂家席位上，似乎也是看到了对面的与往常完全不一样的江澄问道：“江兄，什么时候到的？”
江澄没有回答，场面一时有点儿尴尬，不过聂怀桑并没有被影响，跟旁边的蓝魏两个说起了话。
会议是在金鳞台开的，所以主持会议的是金家宗主金凌，他从主位上站了起来说：“百忙之中，能见一面不容易，这一杯酒金某先干为敬。”
半年不见，金凌的变化非常大，不再是那个只会喊舅舅的少年，而是宗主了。
“我非常开心这次会议在金鳞台举行，仙督位置不宜空缺，所以各位前辈有谁能胜任？”
一年长的家主说：“话说现在仙门百家有谁能胜任，当数泽无君蓝曦臣。”
接着有很多人附和了，不过又有一人说：“蓝曦臣跟金光瑶结拜兄弟。”
议论了许久蓝曦臣适不适合仙督之位，可没有人愿意拍板。
聂怀桑弱弱地声音传到现场每一个人的耳里，“我觉得云梦江氏宗主江澄可胜任该职位。”
场面立马就安静下来，确实从修为、手段、地位、立场上来说最合适的是江澄，侄子金凌是金家家主。
即使有人觉得江澄不适合仙督的位置，但没有人敢说出来。一是他们怕江澄的行事作风，二是觉得确实现在百家仙家里面确实没有哪一个仙首比江澄更有资格做仙督了。
接着聂怀桑对着蓝家席位问：“二位，觉得呢？”
蓝忘机确实看不上江澄的作风，但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十七岁便开始做家主，凭一己之力不到几年便把云梦江氏带到前所未有的鼎盛时期。只能冷冷地说：“没意见”。
既然聂蓝金三家都没有意见就等于所有人都没有意见了，只要江澄一点头他就是仙督了。
金凌从主座上来到了江澄桌子前，看了江澄一会儿，确认他睡了过去，笑了着叫醒了江澄：“舅舅，舅舅。”
“什么事？”
“聂宗主提议让您当仙督，其他人也没有意见了。”
江澄似乎是猜到了今天的会议结果，没有意外地说道：“这样啊”，便站了起来。
众人以为他会答应做仙督，可见他转过身对着站在他身后的少年说：“江时过来坐下。”少年也很听话的坐了下去。接着他们看到江澄把江氏宗主的令牌给了少年道：“接下来靠你们了。”
说完这句话，江澄懒懒地离开了会议现场，给众人留下了一道白影。
“江宗主这是什么意思？”其中一个家主问道。
……
“在下江时，从现在就是云梦江氏的宗主了，今日众人推举我云梦江氏江澄为仙督，我替他向各位拒绝。”江时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时众人看向了站在江家宗主位置上的少年，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
“他说的能算数？宗主”一个金氏长老向金凌问。
这一年，他们看着，江澄先是辅佐金陵登上宗主之位，后是手把手教金凌处理宗务。
这一年，他们每天都在恐惧中，恐惧着江澄会把金家和江家合二为一，恐惧江澄的手段的能力，恐惧着江澄为成为第二个温若寒。
“能”，随着金凌这个字的落下，告诉了仙门百家，江澄拒绝了仙督之位。
让在场的许多人都放下了心中的恐惧。
看着这次会没有选出仙督，众人在清谈会结束后都各自离开了，最后只剩下了几人。
聂怀桑对着金凌问道：“金宗主，江兄这是怎么了？”蓝魏二人也看向了金凌，虽然没开口但想知道江澄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
金凌对着聂怀桑淡淡地说道：“我不知道。”
几人见金凌没有说实话的意思，便识趣地离开了。
*
清谈会前一天晚上
江澄把他们两个叫到房子里说道：“是不是这半年我逼你们有点儿狠了，想必你们也大概猜到了，明天我会宣布江时为宗主的，该教的能教的我都教你们，接下来靠你们了。”
“舅舅，你这是不要阿凌了”
“师父！"
江澄似乎是没有听到两人说什么，继接着说道：“我累了，想去四处看看。要是将来有一天你们也累了，也可以出去看看。”
听到江澄这么说，金凌和江时两人都抱住了江澄喊道：“舅舅”，“师父”。
“阿凌，要是以后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你就去找魏无羡。虽然我跟他两清了，但你跟他这辈子都无法两清的。江时，你从小跟着我，年龄也较长，以后多帮我看看金凌，也不知道你将来会不会埋怨我让你做宗主，按理来说应该是金凌来继承这云梦江氏的宗主，但金凌年纪小且还有一个金光瑶留下的金家，所以我也只能委屈你了，不过让你接手云梦我是非常放心的。”
江澄又想到了什么，接着对金凌说道“阿凌，要是以后你有孩子的话，便让一个孩子姓江，写到咋们家族谱上，也算是我们对江家的一个交代。”
交代完这些事情江澄让他们两个回去睡觉了。
其实，江澄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决定是不是对的，但自己撑了那么久，从弱冠到而立之年，这都过去几个春夏了。
他想停下来看看外面的世界，想为自己而活一次，他想为江晚吟而潇洒活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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