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及和和颜景时的关系很好,许来和莫凡彼都看得出来。
他们好几次撞见莫及和和颜景时在闲聊,还在录节目,但他俩脸上露出的亲切的神情都不似作伪。
许来听见莫及和问颜景时想要在这个节目里传达什么样的信息,颜景时笑着含糊过去。
莫及和说:“我以为你会负责我的拍摄。”
因为有几部卖座电影加持,有趣又有梗又肯上综艺,莫及和如今在综艺的咖位挺大的了,他有好几档以他为中心的综艺。
以往节目中有分头拍摄的时候,颜景时都会负责他的部分,可是这次颜景时选择负责的是许来。
莫及和又说:“他是你新看中的人吗?”
可是颜景时说话没那么大声,许来没听见他说什么。许来听了个糊里糊涂,甚至听了都没往自己身上想,没完全听进去。
许来只是觉得莫及和和颜景时关系不对劲——不过莫及和和颜景时关系不对劲,那和他许来有什么关系呢?
三个人折腾到挺晚的了,晚上,唯一的卧室里,莫及和、许来和莫凡彼躺在一张床上。
星星很多,蚊子也很多,点了蚊香,但不关窗,蚊子还是进来,空气流通着还把蚊香都散光了。
但也舍不得关窗,漫天的星星都在窗外。
啪。
“受不了了。”莫及和先爬起来,开了灯,“这蚊子也太多了吧。”
闭上眼睛的时候,蚊子在耳边嗡嗡嗡地叫个不停。
开了灯,又找不着蚊子了。
莫及和睡在最外侧,掀开被子看露出的皮肤,手臂、脚踝都被蚊子咬了。
“盖了被子都被咬。”莫及和皱着眼睛看,有点烦躁地扭着胳膊、腿,“六个包,离谱!”
小红点都已经发展成明显的蚊子包了。
莫凡彼先是缩了缩脖子挡骤然亮起来的灯光,没一会才探出头来看:“莫哥,你也太招蚊子了吧。”
“你们没被咬吗?”莫及和又问。
“我也被咬了两个包。”莫凡彼被咬在手掌心,挠了也痒,怎么都痒。
“我没被咬。”许来说。
“真幸运。”莫及和穿上拖鞋起床,“我带了花露水,我们都喷点吧。”
最后他们还是没舍得关窗,莫及和很喜欢漫天的繁星,说像小时候从爷爷奶奶家看到的光景。
许来也喜欢看星星,少见的就是稀罕。
莫凡彼还好,他走过很多城市和荒野,看过很多地点不一样的壮阔的星空。
莫及和把花露水和止痒液拿来,那止痒液一下子还不太止痒,涂了一遭等挥发了之后再涂一次,那才变得清凉起来。
莫及和还把蚊香挪到床下去,企图把蚊子吓跑一点,能少一点是一点。
他还拿来三根火腿肠给许来和莫凡彼分了。
莫凡彼拿了,没吃,困顿地问:“你还吃得下?”
晚上那餐吃了很久,莫凡彼躺到床上的时候都还觉得有点撑呢。
“吃得下啊,”莫及和撕开了包装,把火腿塞到嘴里,念念叨叨有些遗憾:“这是我藏的最后的食物了。”
灯重新关上,三个人都困得可怜。
也累得可怜,翻山越岭还劳作不断。
许来总觉着又热又冷的,掀了被子晾一阵又盖上,好不容易等身体和被子凉一点之后才又钻进去。
“这里什么都没有。”莫及和抱怨道。
莫及和是觉得热的,所以连被子也没盖,所以这也是蚊子咬他的原因吧。
三个人在一张床上睡了一晚上,还凑合,睁眼就是第第二天早上。
这一日与刚来那日也差不多,早上就劈柴摘菜玩游戏做饭,做完早饭歇一下又准备开始午餐,准备完吃完收拾完又休息一下,差不多又该做晚餐了。
莫凡彼喜欢看山看天空,要不是这灰白石壁墙看着没有上去的路,不然莫凡彼都要上去一遭。
莫及和喜欢说话,跟自己说,跟许来说,跟莫凡彼说,跟颜景时说,也跟工作人员说。他手上干活不停,嘴上也说个不停。
他还说颜景时给他在山上找了个话痨伙伴,他自己也话痨得很,嗓子都说哑了都没堵着他源源不断的话。
话多,但不让人讨厌,而且由于活也干得多,话映衬起来就少了。
许来就喜欢睡觉,起来得晚,被莫凡彼叫醒吃饭,再次承包了洗碗工作——这次三天两夜吃完饭的碗都是许来洗的。
他闲了的时候不睡觉也爱闭着眼睛歇息。风有风吹过的声音,树木有树木生长的声音,摄制组工作有工作的声音,都是寂静的声音,寂静得让人安宁。
也总有闲不住的人,一日三餐不足够,莫及和把下午茶也弄出来了。
加了薄荷的野菜鸡蛋煎饼,村里牧人的牛新鲜产出的牛奶混到茶里做成的奶茶,百分百源自于原生态产出的纯蔬菜沙拉,干活不停、说话不停的同时,莫及和大概也还得加上一条:吃个不停。
和莫及和在一起的人大概会很没有安全感,身体上的饥饿解决了,精神上的困顿也被认真地照顾着,让人除了想他以外,什么都不用做了。
又一轮吃食摆上桌,莫及和大声叫许来和莫凡彼,三位再次坐到一起。
“慢慢吃,不要紧。”“吃饱了才有力气面对生活。”“能吃是福。”
莫及和也总是有很多道理。
许来的吉他一直放在屋子角落。
有人呆在一起的时候他不怎么唱歌,倒不是因为害羞,而是疑心扰民。
所以他感觉自己说爱也没多爱音乐,只是比较喜欢听,有时一连出门好多天,他也能忘了音乐。
在莫及和和莫凡彼看来就是,许来是歌手,带了个吉他,但是从来没用过。
“你出道了几年了?”莫及和问许来。
“四年多吧。”许来有时也不太记得清这个数字了,还得想一下才能想起来。
“你有开过演唱会吗?”莫凡彼问。
“没,”许来回答得坦然,也不觉得不好意思,“没到那个程度。”
“以后开演唱会了能找我当嘉宾吗?”莫及和期待地看他,“我还没当过演唱会嘉宾呢。”
“可以啊。”许来爽快地回答。
莫凡彼在一边笑:“你也不问问莫哥唱歌唱得怎么样吗?”
“我唱歌很好听的。”莫及和睁圆了眼睛也不大,眼珠子黑溜溜的滚来滚去。
莫凡彼就只笑。
莫及和就唱起来,唱了两句《意外》又匆忙合上嘴巴,眼珠子滚到一侧,快速地瞄了许来一眼又欲盖弥彰地转到另一侧,扯起唇轻模轻样地、短暂地笑了一下,他是忘词了。
不过,莫及和唱歌的确不难听。
“许来,”莫及和语气放软了喊他,莫及和本质粗人一人,嗓音也粗,放软了也不柔弱,“你吉他不是在吗?要不,你弹一首给我们听听呗?”
说起音乐,说起游戏,倒是还有几个镜头值得拿出来寻味的。
本身莫及和和许来猜歌猜得好,那水平不炫也自带闪光,综艺节目里录多了他俩的高光模样也都不出奇了。
可是现在三个人一起猜歌,多了个没怎么听歌的莫凡彼,他们仨的猜歌游戏总是失败的,唯一的一次成功真的像个奇迹一样。
莫及和脾气挺好的,被气得拿着锅铲往莫凡彼方向走,莫凡彼就躲到许来身后。
菜溜走了很多,笑点却收获了很多。
好了,再回到莫及和让许来弹吉他的场景吧。
莫凡彼也拿期待的眼神看着许来。
许来也不推脱,从屋里拿了吉他就到旁边坐下。
下午就是拿来打发时间的,下午茶不是正事,在一起干什么都是正事。
许来给他们弹了《意外》。
说来也奇怪,许来当年创作这种《意外》当然是没有想过它能火。
那时候他为母亲的病愁,为凑不齐的医药费愁,为卖不出去的房子愁,他写下《意外》,却也意外爆红。
他想,大概是因为每个人的人生都充满了意外吧,所以引起了共鸣。
他也没什么时间去想。
母亲生病的时候,他没什么时间去想,母亲去世之后,他也没什么时间去想,到了后来公司让他不停地去商演,让他写出更多的歌,他更没时间去想了。
那时候他一次又一次唱着《意外》,从言深意切唱到颓丧再唱到意兴阑珊,一度仿佛还生出过对这个歌的厌烦。
可是现在他又回到了最初玩音乐的状态,唱歌就是唱歌,歌就是歌,它不是为了发泄,也不是为了钱。
许来稍微改变了《意外》里的一些旋律,他兴趣来了的时候,总不爱照着最先的版本弹。
有的老板很死板,就要他按着最原版弹,说他后来的创作都不好。
许来不喜欢那些老板。
一成不变的生活多无趣啊,一首歌偶尔做出些改变才能让人有新鲜感啊。
于是他改了弦,改了调,莫及和说喜欢他的歌,但他没有听出来,莫凡彼对这首歌都陌生,更是听不出来,许来不在意。
无论什么意义上来说,《意义》是许来创作出来的第一首完整的歌曲,它对许来意味着很多,哪怕许来可能并没有那么想过,它的意义依旧存在。
旧曲重弹,许来早已经不是当年的许来,许来又有了新的心境。
莫及和和莫凡彼听不出许来在曲调上做出的改变,听不出他平和淡定表面下的深情,也听不出在那六根弦一双手之下的天才般的音乐才能。
意外确实随处都在,就是因为这个随处都在,很多时候大家也不把意外当一回事了。
意外嘛,总是会发生的啊。
小时候爸妈说的话,他们也反驳过,生命中的意外,他们也遭遇过。
他们听得懂一点,但听不懂许来在里面遭遇的家庭变故、数年的娱乐圈浮沉。
他们听懂了他们自己,他们被许来的歌打动了。
“你怎么可以不火?”莫及和听完后好一阵才回过神来,手掌都给许来拍烂。
莫及和让许来唱歌一开始其实存的是让许来多得些镜头,也希望能对他的音乐事业有点帮助。
他没想太多,许来出道四年糊成这个样子,莫及和原先没有期待太多,可许来回馈他的简直太多太多,满到要溢出来了。
他怎么可以不火,现在的听众都是听什么的?
听口水歌,听烂歌,听拿一个和弦弹遍所有旋律的复合歌曲吗?
莫凡彼则是惊讶:“许来,你唱得真好。”
他想,这不愧是许来自己创作的歌,他的声音贴合它的旋律,嗓音贴合歌里的情绪,一切都是那么和谐。
“好后悔没有录下来。”莫凡彼说,拿出手机刷着希冀的眼神朝许来看过去,“你能再唱一次吗?”
莫及和也连连点头,看向颜景时:“这一段也在后期剪出来之后给我吧。”
颜景时当时也陷进去了,他听过好几回许来弹唱《意外》,他听得出来那里边细微的变化,这是说不出来哪个比较好的,只能说各有各好。
莫及和转过去找他,他的眼神才回过焦点,状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挑起唇角眉梢。
“你一定要给我。”莫及和跟他说。
“你去找后期要。”颜景时挑眉。
“你帮我去找后期要。”莫及和就是要找颜景时。
颜景时轻飘飘地将眉毛一顶,拒绝之意跃然于脸上。
莫及和又找了他的经纪人,莫及和的经纪人答应,实际上到了最后,莫及和的经纪人也还是找颜景时。
“许来,再唱一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