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兰……”
他等兰野回复，等了好久，叫的声音都难免有了点哀怨之气。
“你在家吗？”
兰野的声音，比他的还要沙哑些，并且很明显地打了个哈欠。
“你才起吗？”
“我在家呢。”
兰野又打了个哈欠。
“那在家等我啊。”
“哦。好。昨晚……”
“等我来，我马上起来。”
苏木离急着想问昨晚的mp3，兰野却已经挂了电话。
浓睡仍未完全苏醒，跌进枕头，使劲闭上眼睛又愣了一下神，忽然一跃而起。
从东城到西城，很远。
现在都十二点了，那个家伙才醒，估计早饭也没吃，还说马上过来，等到了，都下午了，不要饿死？
苏木离起床，打开冰箱看了看，又买了点东西，才开始洗漱。
兰野进来的时候，电饭煲里的五谷粥已经煮好，锅上的排骨汤散发着阵阵香味。
苏木离原本急切想见到兰野问mp3的事，可是防盗门打开，看到门口的人，他忽然想不起究竟要问什么。
“进来吧。我煮了粥，还熬了汤，你想吃吗？还叫了外卖，是你说好吃的那家。”
低头踢着拖鞋，等着兰野开始穿，就回身匆匆往厨房走。
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们分明就昨天一天没见，但是似乎，隔了很久很久，久到有种陌生感。
或者说，有种近乡情怯的拘束。
“都行。有什么就给我吃吧，还真的饿死了。”
苏木离于是摆了一桌子的碗碟。
兰野拿过五谷粥开始喝。
苏木离有些羞赧，“我不会做饭，就会煮粥和煲汤。很奇怪的搭配吧。”
“不奇怪。很好吃。”
兰野堪称狼吞虎咽，苏木离本来只想喝点汤，看得对自己煮的粥生了馋，舀了一小碗吃。
煮粥时水放少了，几乎是加水版的米饭，倒是很饱肚子。但是，吃不出，兰野吃的那么香的滋味。
兰野一口气吃了三碗，说饱了，苏木离又把排骨汤端到他跟前。
然后期待地看着兰野，眼睛亮晶晶又专注，似乎今天唯一的期冀，就是兰野喝口他煲的汤，并称赞一声好。
兰野没喝汤，却盯着他看，目光里的温暖，渐渐变成炽热，嘴角也越翘越起。
“你笑什么啊。喝你的汤。”
苏木离觉得脸上开始发烫，有些恼怒地轻斥了声。
兰野于是低头，舀了一小口汤抿了。
但是苏木离却觉得，他的目光，仍胶在原处未动。
偏头避开，仍然觉得被烫到。
“那是送给你的礼物。”
兰野放下汤勺，开口说。
“是你自己的词曲，我只是稍微，润色了一下。”
苏木离脸上，先是有些懵。他几乎忘记了这件事。
然后，两只眼睛瞪大，更像一只猫崽儿，乌洞洞，水灵灵，盯着人。
再然后，长睫闪了闪……
“不是吧。只不过用了一点点词。”
昨晚的mp3，应该是一首歌的domo，其中，用了苏木离试做的曲子，也用了他写的词。
但是，他那些词曲，不过像一颗一颗的珠子，虽然单独看好看又璀璨。但是，离一首歌的词曲完成，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但是兰野，无比神奇，将这些珠子串了起来，成了一个好看的链子，完整无缺，而且，完全不像是拼凑的，非常流畅和完美。
他就像是个魔法师！
苏木离在心里赞叹，瞳中的羞涩，渐渐变成了柔软的丝线，细细缠绕，望着兰野。
“我是个制作人而已。”
“我本来就是制作人，不过做影视音乐多一点。”
“那是你自己的作品。”
兰野是想好，要在苏木离面前做出一副淡然冷静的样子，可是，被那双眼睛，那样望着，他脑子里已经开始发乱。
“老兰……”
苏木离忽然低头垂眸，这件事太超过了，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沉默了一会，仍然低着头，说：“可以，让我从你买这首歌吗？我很喜欢，太喜欢了。可是，我绝对不能厚着脸皮当做是自己原创的。那不对！”
两人都规规矩矩坐在餐椅上，不约而同将两只手握在一起，放在膝盖上，以阻拦心里的莫名冲动。
兰野想：怎么变成这样，倒越发生疏了，像是工作关系一样。现在去拥抱他，就像是拿着这个作品勒索他……
苏木离想：好奇怪，为什么想靠近他一些。好想去拥抱一下，作为感谢。可是，现在这个时候，怎么就像是，为了这个作品，讨好他，贿赂他……不对，为什么会觉得拥抱他是贿赂他。
脸上发烫，偷偷瞥了眼，总觉得兰野的脸也是红的。
“我给你倒水喝！”
苏木离慌张站起，跑去饮水机，装模作样开始接水。
又接了满满一杯，才磨磨蹭蹭走过来，把水杯放在……汤碗旁边，慌张之下，几乎将汤碗碰倒。
兰野将汤碗挪了一点位置，低头喝汤，剩个底的时候，干脆把碗拿起来，像喝酒一样仰脖子干掉。
放下碗，又拿起水杯，喝了几大口。
“别喝了。”
苏木离伸手去拦杯子，看着旁边的汤碗和粥碗，红着脸，噗嗤笑出声。
然后笑到直不起腰，干脆蹲在地上，捂着脸笑。
喝粥，喝汤，喝水……他仿佛不是个会待客的好主人。
兰野也走过来蹲下，终于伸手摸了下柔软的头发。
“昨晚我太困了，弄完发给你，就睡着了……才没回你。”
苏木离将头埋在膝盖上，用手去抠裤腿脚的一条缝线。
“你要做这个，怎么不先对我说啊？”
“想让你惊喜。”
“发了也不说……”
“因为想当面看到你……看到你高兴的样子。”
“哼！”
苏木离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高兴。
他心里暗暗有些怨，兰野昨天一天，完全没有联系他，虽然，是因为在为他准备一份“礼物”。
“怎么了？”
兰野有些疑惑，他本以为，这个礼物，一定能让苏木离高兴再高兴，无比高兴，只有高兴，怎么好似，他并不是呢。
苏木离仍在抠着自己裤腿，嘴巴撅着，怏怏不乐，终于开口，是低低的呢喃。
“我还以为，我不租你练习室了，你就不……”
话说了一半，他有些迷茫，心里却满是委屈。
他咬唇，想将才出口的话吞了回去，最好是兰野并没听清，然后他再胡乱打岔过去……
兰野单膝跪下，同时伸臂，将苏木离轻轻揽进了怀里。
苏木离本来是蹲着的姿势，这样失了衡，整个人就没了支撑，软绵绵倒进兰野的怀里。
他忽然觉得无比困倦，也恍悟了昨天的烦恼。
两人维持着这个奇怪的姿势，谁也没有动。
“苏木离……”
兰野的声音忽然在头顶响起，低沉中带了点微喑，全然不是平时的声音，苏木离被叫的心里生出些痒酥酥的感觉，下意识想回应。
他忽然伸手，推开兰野，因着推力，两个人向着相反的方向跌坐在地上，腿脚却纠缠在了一起。
苏木离就着跌坐的姿势，往后退了一步，翻身要站起，却几乎又趔趄绊倒。
兰野急着过来扶他，却让苏木离更惊慌失措，脚下一乱，连兰野也被他又拽倒，压在了他身上。
这姿势和那日兰野喝醉后，一模一样。
苏木离脑子里乱糟糟，竟然忘记赶紧起身，只闭上眼睛，似乎看不到，就没有发生过一切。
原本俊美皙白的小脸，红通通倒似醉了酒，因了眼睛紧闭，长长的睫毛颤巍巍不停抖颤，似在害怕着什么。
兰野忍不住越发凑近，薄薄的眼皮忽然掀开，嵌了点红色边线。
“你绊倒我了！你快走开！”
他急切地低呼，眼里都有了水气。
兰野愣了下，将手先嵌在苏木离脑后，才撑着坐了起来，顺势将他也拉起。
“你平衡性怎么这么差！我家地这么平，你也会摔倒！自己摔倒，还绊倒我……”
苏木离起来，收拾衣服，很嫌弃地碎碎抱怨，然后跑去洗手。
兰野追了过去，他就谨慎地和兰野保持着距离。
一副气呼呼的样子，半点眼神都不朝兰野看。
“苏木离……”
兰野叫他。
“我昨天废寝忘食，帮你做demo，你总该感谢下我吧。”
苏木离正在搓洗的手顿了下，问：“怎么感谢你？”
……
“你亲我一口吧。”
于是苏木离娇羞又热情地转头……
兰野摁了下自己的手指关节，努力从幻想里清醒过来，斟酌着提着要求。
“比如……比如，拥抱下？你说呢？再比如……”
苏木离转头看过来，兰野有些心虚。
“起码该有个拥抱吧。”
“我做了饭给你吃。虽然没菜。可是我点外卖了。”
“你这样是勒索呢。”
苏木离往后退了一点。
“那就算吧。我想勒索一个拥抱，可以吗？”
兰野厚着脸皮说。
“……”
那双有点害羞的眼睛似乎犹豫了，他咬咬唇，然后说，“那你闭上眼睛，你弯点腰，低点儿，我够不着你。”
兰野狂喜，高兴的心脏几乎要爆炸。
屈了腿，努力弯腰，闭上眼睛。
感觉到苏木离接近，激动几乎要按捺不住……湿漏漏的水滴儿撒到下巴上，脖子上，淌进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