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瑾月缓缓睁开迷离的双眼,却发现自己躺在又冷又硬的地板上,房间内空无一人。
她头疼得不行,活似被人用铁锤锤过。她摸着脑袋,坐了起来,仍旧感到一阵阵的晕眩。
几乎是下意识的,瑾月张了张口:“谢~嘶~”
嘴巴一张,右边脸有点疼。
不对,是很疼。
摸了一摸,感觉有点肿。
难不成她头和脸都被铁锤锤了?
那不得成猪头?!
要了老命了,这简直是要毁容的节奏啊!!!
瑾月撒腿就跑,来到湖边,做好心理建设后,对着如同镜子般湖面看了看。
她震惊了!
她脸上怎么又个巴掌印?!
五指连贯在一起,右边脸肿了一指高!
谁干的?!
瑾月愤愤地咬着牙,气愤到了极致,气势汹汹地朝谢怀竹屋子里走去。
这座破囚牢除了她和谢怀竹,还有谁?
什么东西!敢扇她?!
瑾月一脚把门踢破了,里面空无一人。
“藏起来是吧?谢怀竹你有本事就出来,躲躲藏藏的算什么?”
“圣妖殿的脸面都给你丢光了,就你还圣妖殿殿下,还大妖怪,依我看,你连只小妖怪都不如?”
“上次下山,路边那条小狗狗看见了吗?我跟你说,等它修炼成人型,她肯定比你这只九尾狐还要厉害还要牛逼,她一脚把你干趴下,你也就欺负欺负我这个弱小的凡人。”
……
瑾月一张嘴叭叭叭,骂了整整半个小时,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知道谢怀竹沉得住气,但没想到她那么能忍。
气煞她也!
谢怀竹出不去,肯定就藏在这附近!
瑾月也不着急,骂人骂久了身心俱疲,她做好饭,吃饱喝足后,搬了张凳子,守在谢怀竹门口。
她就蹲着,她看谢怀竹能忍多久。
……
昨夜,谢怀竹连夜闯出忘忧峰,惊扰了守山弟子。
一如上次一般,众弟子以为谢怀竹要出逃纷纷拔剑相向,半夜去请大长老。
大长老半夜惊起,来不及束发便赶了过来,见谢怀竹又一次违背约定,擅自闯出忘忧峰,他气得肝疼,抬起手,想扇她,恍然惊觉自己没有立场打她。
大长老气急败坏地说道:“谢怀竹,这是你第二次违背诺言了,第一次我放过你,第二次就别怪我按照规矩办事!这一次,就算是南清来了,也护不住你!”
谢怀竹低垂着头,一声不吭。
大长老哼哼几声,见谢怀竹仍旧是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急反笑:“你别以为南清会护着你,我就不敢动你,谢怀竹我告诉你,星灵城上上下下,奖罚我说了算,这次定要让你脱层皮!”
大长老大手一挥,身后弟子会意,拿出千斤重的手铐脚链,把谢怀竹整个人都锁了起来。
谢怀竹没反抗,任凭他们上枷锁。
将人拷住之后,大长老发话了:“押去刑台,十、五道雷刑。”
说着,他又重重重复了下:“五道雷刑,立即执行。”
众弟子会意,就要把人押走,谢怀竹死活不肯动,她终于抬起头,眼眶微红,说道:“我有要求。”
大长老听说还有要求,气笑了,正想一口驳回,重重打击谢怀竹,冷不丁见她眼睛红红的,跟兔子眼睛一样,又好像哭过一般……大长老心底一颤,觉得有些不对劲:“你怕了?”
不应该啊……谢怀竹以前的修为虽然废了一大半,但作为她血脉尊贵,修炼速度非常人所能及……何况这混账向来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没道理怕了五道雷刑啊~大长老后悔自己问了这句话,连忙改口,绷着脸端着威严道:“嫌五道雷刑少啊?”
谢怀竹:“没有。”
“既然没有,那就等受完刑再说。”大长老手一挥,烦得不行,“把她带去刑台,看见她就烦。”
“受完刑就没有力气开口了。”谢怀竹不肯跟着弟子走,她向大长老走去,脚上戴着重重的镣铐,走起来异常艰难,说道,“受完刑后,你换个地方看管我吧,牢房也行,只要……”
大长老眼皮一跳,直觉不对劲,他顺着谢怀竹说下去:“只要什么?”
“只要不再见到瑾月就行。”谢怀竹眼眶红红的,声音低低地,又夹杂着一丝委屈。
“谁又把那混账送进去扰你清修?!”大长老瞪着一双眼,很是吓人,嗓门响彻云霄。
他算是明白了,谢怀竹这好脾气的,被瑾月那个混账王八蛋给欺负了。这么多年了,他何时见过谢怀竹这般委屈?
而且好像还哭过了!
他就说瑾月那个人不好相处,迟早会带坏怀竹,偏生南清不信!
大长老压下心中恨不得暴打瑾月一顿的怒火,尽量用往常的语气对谢怀竹说道:“行,答应你就是了。”
“望大长老说话算话。”手上的镣铐也重得很,但谢怀竹为表达谢意,还是抬起手,认真行了一礼。
大长老瞧见了这动作,又听见这锁链碰撞的声音,更烦了。他将所有的弟子散开,蹲下身子,替谢怀竹解开脚上的镣铐,嘴里吧啦道:“走个路,哐当哐当的吵死了,大半夜都不让人睡觉,这得吵醒多少浅眠的人……”
谢怀竹默默听着,一言不发。
大长老解开脚镣,想了想没解开手铐,他重新唤来两名弟子,吩咐把谢怀竹送去二长老那里。
谢怀竹反问道:“不是去刑台?”
大长老瞪她,糟心得不行:“一道雷劈下去鬼哭狼嚎,你不睡觉,别人要睡觉。”
谢怀竹不认为自己这么没骨气,平静地反驳道:“五道雷刑,我还是能忍住不叫的。”
“滚。”大长老没忍住,抬脚就踹过去,“叫二长老看好她,拿她试药,试药性最强的药。”
谢怀竹没有脚链的束缚,轻松躲开后,转身就走。
大长老目送她离开后,又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适时,一名弟子走来,在大长老耳边说了句什么,大长老蓦地开怀大笑,呵呵乐道:“动手了啊……这是得生多大气,这家伙居然让怀竹在清醒的状态下气成这样……”
旋即,他面色又冷下来,不悦道:“简直是混账,柿子挑软的捏,仗着怀竹脾气好,竟然这般欺负怀竹。”
“阿里。”大长老唤道,“给她送两个月的干粮。”
让她自个儿待一两个月的,看她下次还敢不敢!
……
二长老一觉醒来,便听门下弟子说大长老那边押了个人到炼药坊给她试药。
众生有灵,她一向不用活人亦或者是动物来炼药,除非是对方自愿的。
大长老一向懂她,他送过来的人必然是自愿试药的。
二长老兴冲冲地来到炼药坊,见大长老门下弟子面朝里围成了一个圆圈。
“你们在做什么呢?”
“二长老。”这几个弟子齐刷刷站成一排,朝二长老行礼。
方才被围困的谢怀竹也终于有机会喘口气,她看了眼二长老,想了想,还是开口唤了一声。
二长老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见到谢怀竹,她肉眼可见地开心:“怎么地,大长老那老顽固终于想通了,把你送到我这里来了?”
“还是说,你魔气消退了不少?”
“没有。”谢怀竹冷淡地打断了二长老的念想,“我不愿意试药。”
“啊?”二长老这才明白,“原来你是来给我试药的?”
谢怀竹不愿承认:“不是。非我所愿。”
二长老看了一眼谢怀竹手上的镣铐,放心地将人晾在房内,自己去大长老那里了解前因后果,回来后她呵呵笑道:“瑾月这是做了什么,惹得你这般生气?让你宁愿忍受大长老雷霆之怒,也不愿意再见她。”
谢怀竹道:“我没生气。”
她只是很不舒服。
“没生气你动手打人?”
谢怀竹嘴角动了动,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许久,二长老才听她说道:“下意识反应而已。”
“嗯哼?”二长老越发不理解,“下意识反应?什么下意识反应要打人?”
谢怀竹不说话了,二长老想到什么,她又急了:“你不会又是没控制住魔气,这才出手伤人吧?”
谢怀竹不想解释,她想了想,如果说是能省掉很多麻烦……于是她点了点头。
“怎么会这个样子,压制了这么多年,怎么就压不下去呢?”二长老急得团团转,转念又道:“幸好大长老误以为你被瑾月欺负了,这才放过你,要是让他知道你是因为魔气上头才伤人,那你不得脱层皮。”
谢怀竹没说话,平平静静地坐着,二长老却是一秒也待不住了:“我研究了几年的灵药,现在也该试试了。”
谢怀竹:???
不一会儿的功夫,谢怀竹面前摆满了二十大碗药。
“二长老这是做什么?长老不是一向不违背试药人的意愿么?”谢怀竹面如土色,“我不愿意试药。”
二长老一改往日平和的作风,不容抗拒地说道:“你不愿意也得试试,这可是灵药!我研制了好几年,特地为你压制魔气的。每一碗都有旁人梦寐以求的修为灵力,赶紧点,喝了!”
谢怀竹不愿,起身就要走,说道:“我去找大长老。”
“大长老把你送我这里来,就是为了让你喝药!”二长老一把打破谢怀竹的幻想。
“我不愿意喝。”谢怀竹厌恶极了这些药味,说道,“我宁愿受雷刑也不喝。”
二长老也不生气,仍旧笑眯眯地,说道:“不冲突,你去,把你劈晕了,我也方便灌药。”
谢怀竹:“……”
二长老瞥了一眼谢怀竹手上的镣铐,又道:“哎呀,也不对,你修为也被封了,你醒着,我强行灌药也是可以的。”
谢怀竹内心悔恨,蓦然觉得自己给自己找了大麻烦,还止不住地委屈。
她好心好意为瑾月着想,瑾月倒好,居然、居然……
她这辈子还没和任何人这般亲近过,更何况,这种事情是能随便的吗?
一开始她懵了,清醒过来后她又惊又怒,一时间头脑不清醒也没忍住,一巴掌挥了过去。
力道没收好,她记得她下手挺重的,动了灵力,瑾月整个人都被她一巴掌扇出两三米外。
她在屋子外吹了许久的风,总算是清醒了。
瑾月亲了她,虽然是无意的,但她想以后还是别见面了,免得整出别的事情来。
瑾月不是故意的,但她却动手了,她也没脸再见瑾月了。
谢怀竹想得很清楚了,所以她闯出忘忧峰,只要能不再见瑾月,她任凭大长老处置。
大长老封了她的修为,让她来二长老这里喝药……可她,最讨厌喝药了啊。
谢怀竹拧着眉,苦着张脸,解释道:“我并非是因为控制不住才动手伤了瑾月,而是……”
“而是什么?”二长老追问,“她欺负你?”
“没有。”谢怀竹道,“总之,此事与魔气无关。”
“嗷。”二长老点了点头,说道,“这药,我已经为你研制了好几年,这件事和魔气有没有关系,你都得喝的。”
谢怀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