浚衍这辈子最慌乱的就是这几个时辰，云晋和龙木也惊着了，谁也没见过这幅模样的浚衍——支离破碎、几近疯狂。最后还是谕夫和诺亚出来才让他冷静下来。
找人对于天机堂很容易，尤其是顾铖根本没想藏人。
人是在城中一间客栈里找到的，还好是云晋跟乔樵跟着同往，换成一样暴躁脾气的龙木今天必然是大打出手惹出一场是非。
浚衍跟顾铖两人一碰面，顿时雷霆炸裂火山爆发，话都没讲一句直接对着抡拳，看得云晋头大不已。
“猛兽的本能。”云晋只能这么解释。
“这位兄弟你还是让路吧，他这个情况外面的医馆处理不了，我要带回万寿宫医治，你也不想他有什么事吧。”
顾铖死都不肯放人，直到乔樵诊过脉后才劝解开，云晋死压着浚衍在外面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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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渺宇宙、瑰丽神秘。
如心漂浮在一条条璀璨流动的星河中间，双目微闭、神色平静，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伤。
“你睡够了吧？外面都已经乱套了。”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声音响起，依然还是只闻其声。
如心懒懒地转了过去。
“你一心想放下恨，不愿因恨生私，你既然已经做到了，又何必躲在这里？”
点点流星划过，落在沧溟之中，泛起的星光犹如破碎钻石，处处透着大道自然的鬼斧神工。
这里就是内景中那团迷雾后的最深处——无量虚空。
“有些东西需要你放下，而有些东西是需要你拿起的，既然已经有了那就坦然面对，大道无情亦有情，如何权衡你当自悟，去吧……”
再次睁开眼看见的是满脸风霜的乔樵。
“谢天谢地你可算醒了！这都第五天了！”
如心没答话，探查了一下自己的内景果然乱得一塌糊涂，微微叹了口气才支撑着坐起来。
就着法阵的金光，如心看了一圈环境，这是万寿宫的聚灵金光阵法，想是乔樵怕他散魂才想出这么个法子，阵法中灵力很盛，应该是几个高手硬灌进来的，总之是个不错的闭关之所，于是又写了一个祝由符咒融了进去，转而对乔樵说道：“这几天别让人进来。”
乔樵点头称是，转而走出房门，关门之时看到金光被紫光覆盖，这才放心离去。
一路疾行最后到了谕夫所在，昨日七月朝圣已经开坛，山下热闹异常，反而衬得万寿宫中寂静安然。
谕夫翻看着今年的花名册，面露满意之色，诺亚和浚衍也都在。
“两位师伯。”乔樵的辈分还是按首阳山的弟子序，称谕夫和诺亚为师伯，“如心醒了。”
“真的？”三个人都喜出望外。
“他现在情况怎么样？”谕夫抬手示意乔樵先坐下。
“他此次应该是在心绪极坏的情况下使用了一个消耗很大的术，所以一时炁乱神迷，只要醒了就好。我已经将石竹堂设下结界，这几日他会在里面自行恢复，请几位放心。”
浚衍的眼神从明亮再次转为黯淡，低低地垂着眼眸。
“他那几日心情都不好，全是因为我。”
“浚衍。”谕夫在一旁劝解道：“这件事从头到尾，你都并未做错什么，怎么怪都怪不到你的头上，所以你不用如此自责。”
“师父，您不必宽慰弟子，我知道的，我对他的亏欠这辈子无论何时也还不清。”
“若是说亏欠，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亏欠，而是我们金氏一族满门对首阳山白家的亏欠，怎么也还不清。”谕夫面露戚然，痛心说道：“你还没有去首阳山之前，小师弟接任天衍宗掌教祖师之时，我和你师叔去朝贺，当时我们就起了疑心，煦然小师叔一再回避不愿告知全貌，我们两个也只能是猜测，只不过这件事情实在是太有悖人伦，我们不敢再往下想。”
诺亚接过来说道：“那时候陛下非常宠爱雁龄，我们谁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她要把你送到万寿宫来，后来你随着你的成长，我们就开始怀疑的父亲不是陛下而是语谧大哥。把你抱到万寿宫那天我们就已经探查过你的气息，非常纯净的庚金之气，因此可以断定你的母亲应该是个毫无功法之人，而且那时候你父亲与雁龄之间闹得很僵，已经到了势同水火的程度，所以我跟师兄便猜想，你的母亲不应该是雁龄。”
“师叔，为何不早些告知于我？”
“并不是有意隐瞒你，而是在雁龄出现之前，这些都只能是猜测，若不是她自己说出来，我们至今也不敢断定其中原委。就算确定了，你父亲早已经不在人世，贸然说出来只会给你招来祸端。”诺亚长长地哀叹了一番继续说道：“而且在没找到小师弟之前，我们并不知道师父有遗腹子，煦然小师叔让云耕帮忙寻找就是想有意避开我们，只能说缘分使然小师弟差点就留在了万寿宫。”
浚衍痛心地闭上眼睛，一颗眼泪流了下来，谁能想到留下他的人就是自己。
谕夫拍拍自己爱徒的肩，蔼声道：“浚衍，其实你疑心的事情，我们都疑过，小师弟肯定也疑过，他这般聪慧应该是比我们知道得都早、也知道的更多，但是他没有与你疏远，你应该能体会出来其中深意，只是可怜他小小年纪就要承担这些实在是过于残酷。”
“当时他修祖元真经的时候我还纳闷，怎么煦然小师叔突然打了这个主意，如今看来非此不可啊……”
浚衍的心此刻被惭愧填满，所谓无地自容也不过如此。这么多年一直觉得自己委屈，以为只有自己在付出，气势汹汹地逼迫他、冲他发脾气，还不止一次地想去揭开这个伤疤……浚衍觉得自己虽生犹死，恨不得天上立马降下个雷来劈死自己这个蠢蛋，攥紧的双拳颤抖着，掌心被自己的指甲戳到渗出血来。
“师父当年悉心教导我二人、视如己出，又对大哥赤心坦诚以手足相待；结果却因为我们金氏一族内部的争权夺势害得抱憾终生，最后身死道消；雁龄的做法虽然不近人情，但也是为了保住我们金氏一族的皇位传承；说到底作孽的是我们，遭殃的是白家。而浚衍，你知道最让我惭愧的是什么吗？”
浚衍抬着一双泪眼望向谕夫，怔怔地摇摇头。
“上次去朝贺，我在白家的宗谱上看到，师父留给小师弟的名是恕懿，他希望小师弟能原谅这一切。”
那个直劈神魂的雷终于落下，劈得浚衍的心血肉模糊，流着泪的脸上僵硬地露出一个惨痛而又讽刺的笑。
“我有什么脸送他如心为字，最没资格求原谅的人就是我。”
谕夫望着窗外，远处比武大校热火朝天，谁也不知道此时繁盛的万寿宫将要面对怎样的风霜雨雪，劫数之后何去何从。
“诺亚、浚衍，万寿宫的魔神，就算我们拼个山穷水尽，就算万寿宫在我的手上毁派灭门，也断然不能把小师弟再拖下水。”
毅然、决然深深地錾刻在了浚衍的内心，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他心里的那个人有半点危险。
说着话，云晋从外面冲了进来，踹着粗气一脸的焦急。
“浚衍，事情不好！”
“怎么了？”所有人都盯着云晋看。
“你让我打探的那个姑娘！”云晋嗓子干哑，乔樵连忙递上去一杯茶，喝了一口才将气理顺，看样子是一路奔跑上来。
“她不是一直藏在沅沁府中吗？”
原来灵儿那日逃走后四处打听，听说沅沁回府了这才敢找过去，沅沁自然是喜不自胜，再加上这几日皇后一直都被禁足于宫没人管沅沁，所以灵儿便在沅沁的王府中住下了。
“地宫被毁，消息传了回来陛下震怒，查来查去就发现是皇后丢了钥匙，自然就查到了沅沁身上，陛下亲自带人捉拿的沅沁，那个姑娘也在其中，你快进宫看看，要是沅沁那张嘴再把如心供出来麻烦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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浚衍御剑到达皇宫之时，诚述也刚刚把人捉回来不久。
沅沁跪在地上，脸上挂着伤，有血痕从嘴角流下；灵儿吓得瑟瑟发抖缩成一团，被两个圣羽卫按着。
御书房俨然变成了刑场。
诚述看见急急走进了的浚衍，眸色一沉低低道：“浚衍，你来得正好，省得一会朕再宣你。”
浚衍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沅沁，果然他招了。
“沅沁，”诚述摆着不阴不阳的一个表情，嘴角嗤笑地望着沅沁，“你可知你这个爱妾，是个什么东西吗？”
灵儿的冷白皮肤和有些异域风情的容貌对于诚述来说再熟悉不过，他曾经猎杀过几百头类似模样的北海儒鲛，怎么可能会认不出。
“父皇，父皇，她虽然是个舞姬，但是品行端正并没有做过不检点的事，而且她已经怀了儿臣的骨肉，求父皇怜悯成全儿臣吧！”沅沁从小就怕诚述身上那种阴狠煞气，此刻他只能跪在诚述的脚下不断的磕头。
灵儿痛苦地闭上眼，眼前景象多么熟悉，只不过上次的人是皇后而已。
“哦？”诚述阴笑一声，低低的眉眼里露出冰冷的嘲讽，“沅沁，你还是年轻啊，见的东西太少了，那今日朕就让你开开眼，让你看看你这貌美如花的爱妾到底是个什么面目！”
诚述让那两个圣羽卫拖起灵儿往花园里走，沅沁傻傻地跟在了后面。
浚衍心里惊呼不好，那晚在棠樾他就看见过灵儿那副怪模样，断然不是什么善类！
“给朕把这个女人沉塘！”
“不！父皇！求父皇开恩！”沅沁哭喊着扑到诚述脚下，却被诚述一脚踢开。
“你给朕好好看着，好戏可都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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