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心SPA是盛莲足浴部最贵的项目，一百分钟全身精油，收费499元，技师能拿到提成150，如果是点钟，会加10块点钟费，到手就是160块。

刚刚李秋宁做的那个臻享足道也是一百分钟，收费338元，提成100，点钟加5块，到手105块。

同样的服务时间，到手的钱却相差好几十，所有技师都盼着能上大项目，是点钟更好。

李秋宁往工具箱里补给精油用品，一边和杨金艳说话，“今天确实还可以，刚刚是黄姐，这个不知道是谁。”

扣上工具箱，李秋宁整理仪容，正准备前往VIP1按摩房，夏露从办公室出来，叫住李秋宁，“168你不用去。”

“嗯？”李秋宁顿住脚步，有点失望，“怎么了？是客人点错技师还是要求换人？”

夏露摇头，“客人没来，给你买的钟，虽然不用按，但客人特意交代这一百分钟不能安排你去上别的钟，让你按时吃饭。”

“啊？”

买钟相当于花钱买时间，有的客人想约技师出去玩，技师也愿意的情况下，就会买钟离店。

一般280元一个半小时，是店里规定的固定买钟项目，给技师买最贵的项目不是没有，但很少，而且没必要。

杨金艳小声问夏露：“夏主管，谁给小宁哥买的悦心SPA？是黄富婆吗？”

夏露摇头，“客人通过前台下的单，一个男客人，不是黄姐。”

“男客人！”杨金艳捂嘴，“不会是腾菲经纪的陈总吧？”

李秋宁：“……不至于吧？”

腾菲地产经纪的老总陈刚，经常点李秋宁按摩，明示暗示让李秋宁陪他睡。

陈刚只是见色起意，油腻自信且世故，斤斤计较，不见兔子不撒鹰，没得到实际好处基本一毛不拔，不像是会干这种事的人。

夏露说：“不要议论太多，客人愿意给你买钟，表示对你认可，168你安心休息，等着吃饭。”

“好，谢谢夏主管。”李秋宁把工具箱放回去，坐到沙发上。

拿起手机就看杨金艳在群里@前台，八卦是谁给李秋宁买最贵的钟。

张爱媛说不是她接待的，另一个前台接的电话，她们属于竞争关系，推销出大项目和充卡有提成拿，人怕她抢客户，没能打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李秋宁让她们别纠结了，不管是谁，迟早会知道的，总不能是活雷锋做好事不留名。

消息刚发出去，有电话进来，顺手接通。

电话那头温润的男声响起，“李秋宁先生是吗？这边是虹海肴外送，已经到三楼休息室了，请问放在哪里。”

“嗯？”

李秋宁抬眼看向休息室门口，穿着虹海肴工作服的外送员一手推着餐车，一手在和他打电话。

外送员也看到了李秋宁，径直来到李秋宁面前，打开餐车盖，递给李秋宁一张单子，对着菜单逐一介绍菜品，“李先生您好，确认菜品没有疏漏，麻烦您签个字。”

餐车上摆着八个菜品，全是虹海肴的招牌。

虹海肴主打高端市场，疫情之后才拓展了外送业务。

这八个招牌菜品加上外送费，估计得好几千。

“我没点外送。”李秋宁没敢签字，印着虹海肴LOGO的钢笔沉甸甸的，感觉烫手。

虹海肴外送员笑容不减，“李秋宁先生，木子李，禾火秋，宝丁宁，然后…手机尾号是8631，对吧？”

“对……”

虹海肴外送员把单子往李秋宁面前递了递，“那就没错，这边下单的客人已经付过款了，您只需要签收一下，我也好去送下一单。”

“我拒签能退掉吗？”李秋宁没这么奢侈过，也奢侈不起，不敢签收别人几千块的东西。

“抱歉李先生，因为菜品特殊性，一旦出菜不支持退换，需要告知您一下，就算您拒签，钱也是不会退回的。”

周围的同事伸长脖子张望，李秋宁迟迟没签字，“方便问一下是谁下的单吗？”

外送员说：“我只负责送餐，不是很清楚呢。”

李秋宁将钢笔放回去，“实在不好意思，我不能签收，麻烦告诉下单的人，无功不受禄。”

“既然李先生坚持，那这边就先走了，话会给您带到的。”

“好的谢谢，麻烦了。”

“不客气，祝您生活愉快。”

外送员一走，一群人就围了上来，七嘴八舌。

“哇！168这是傍上富婆了？”

“虹海肴！据说吃一次好几千！”

“168你怎么不收啊？别人送的不收白不收，你不吃可以给我们吃嘛！”

“是不是黄姐给你点的？”

“没听经理说吗？给168买悦心SPA的是个男客人，男客人还说买钟是为了让168按时吃饭，买完钟饭菜就送上门，说明买钟的和点餐的是同一个人。”

……

李秋宁不想接这个茬，找借口尿遁了。

其他几个女孩儿下钟，听杨金艳声色并茂讲完前因后果，李秋宁又被围住。

“小宁哥，男客人唉！这完全是追女朋友的套路，除了陈总，还有哪个有钱的男客人对你有意思？”

“……”

李秋宁想了想，好像并没有。

目前明确表示对他感兴趣的男人，只有陈刚。

不过，有钱的男人他今天刚碰上一个。

陈刚给他点餐也不是没可能，但绝对不是为了追求他。

如果他今天吃了这顿饭，按照陈刚的性格，指不定以此要求他干些什么，他当然可以不愿意，把这顿饭钱还给陈刚，两清。

但被动地一顿饭吃掉半个月工资，他要肉疼很久，搓几十双脚才能回血。

吃人嘴软，不管是谁点的餐，他都不可能签收。

杨金艳说：“应该就是陈总吧？要是他这么会，倒也不是不行，虽然年纪大了点，人也矮了点，长得一般，还胖……”

李秋宁脑子里浮现陈刚矮肥丑的样子，忍不住头皮发麻，“打住！别告诉我你磕CP磕我头上了，你是真不挑啊！这是磕碜的磕吧？”

1号于学明指着杨金艳，“看看人家168，一个男技师，能让男客人追求，手里男点客比你们这些小姑娘还多，你们不觉得惭愧吗？”

足浴行业，女性从业者才是主力军，同样的手法，男技师不如女技师吃香。

大部分男性，不喜欢另一个男人在自己身上按来按去。

女客人也一样，大多更愿意选择女技师为自己服务。

李秋宁是个例外，他手法一流长得好看，外形阳光俊朗，笑起来眉眼弯弯，亲和力十足，点钟率很高，点客男男女女都有。

技师上钟采用轮排制，如果客人没有指名道号点技师，便轮着叫号去上钟，排过一轮，再开始第二轮。

每天客流只有那么多，要是没有客人点，技师就只能坐在休息室，眼巴巴等着轮排。

盛莲足浴部有五六十个技师，好不容易排到，还有可能被客人退钟。

技师按单拿提成，上钟数量跟工资直接挂钩。

所以，点客越多，工资也就越高。

从入职盛莲养生的第五个月开始，李秋宁就挂在了优秀员工展示栏。

于学明在盛莲资历老，能当技术老师，按摩手艺自然不差，手里有不少客户资源，一直稳压李秋宁一头。

就算都在优秀员工墙上，他的排名也在李秋宁前面。

但李秋宁的工资一个月比一个月高，很多于学明的老客户，在偶然排到李秋宁按摩之后，回头再来就不点他了，改点李秋宁。

黄姐就是其中之一，这让于学明很不爽。

每天听着电子报钟器接二连三响起李秋宁的工号，于学明烦躁一天胜过一天，今天李秋宁大出风头，已经挣了三四百，而他只上了一个基础排钟，忍不住嘲讽起来。

李秋宁绕过于学明，完全没有搭理他。

于学明这个人，说话不讲逻辑，除了阴阳怪气，就是吹嘘哪个女客人看上他了，编排哪个女客人皮肤白骚得很。

天天只想按女客人，遇到男客人就消极怠工，偷奸耍滑，说其实女技师渗透力比男技师强。

跟于学明较劲儿，李秋宁觉得有点侮辱智商。

关键是，这样一个人，居然能找到对象，甚至结了两次婚。

什么天理？

于学明看着李秋宁的背影，咬牙切齿，每一次，不管他说什么，李秋宁都对他视而不见。

拳头打在棉花上，心里的气一点没见少。

今天李秋宁上的都是点钟，工牌滚到第一个，来客人就轮到他。

四个钟下来，挣了四百多块。

李秋宁的愿望是日入三百块钱，虽然不一定能达到，但他每天都抱着这样的期盼来上班。

而今天，超额完成目标！

晚上十点，报钟器再次响起李秋宁的工号。

“请168号技师到VIP1房间点钟做悦心SPA。”

“哇！”

“小宁哥！你今天开挂了！”

于学明坐在一旁，手机屏幕划来划去，心思却不在上面，什么内容也没看进去。

李秋宁一天之内上两个悦心SPA，而且都是点钟，这两个钟就320块的提成。

他在心里默默算了李秋宁今天的收入，六百出头。

于学明做了近十年的按摩技师，不管在哪个地方上班，日入六百的时候都极少。

李秋宁拎上工具箱，脚步轻快，敲响VIP1按摩房的门，“您好，技师可以进吗？”

“进。”

充满磁性的声音传来，李秋宁觉得有些耳熟，推门进去，只见卓少谦歪歪斜斜靠在按摩椅上。

他双目紧闭满面酡红，显然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