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说句大实话，黎辛一点点心悦之余，满身的鸡皮疙瘩。
这个拥抱、这些话语，总让她感觉不合适。身上的温度让她警惕，难受无法言说。她只能把人一推，自己往后退，还得抱住自己的手臂才能缓解一下。
「知道了。」
离悟歪一下脑袋，也不知她看没看到，“那你不会把我推给时一了？”
「我说了，这是你的选择。」黎辛再退就要看不见她，只能维持在一个若隐若现的距离。她转身过去，想了一小下才向后伸手，「走吧。」
手心凑过来的温度灼热，黎辛觉得有点烫、却又不能放开。
这个魂体真的很奇怪，明明才认识几日光景，为什么总能说出这些令人害臊的话？
身后的离悟看她低着头，还要往前凑，“黎辛，这里雾那么浓，为什么还会有镇子啊？”
「此处雾中带有魂力，其中生灵都是大补，而且鹿伏域也出好材料。寻宝的人多了、自然集结成镇。」
“原来如此。”离悟想想，“那镇子里也是这么浓的雾么？”
「没。白楼镇外有阻挡迷雾的阵法。」黎辛走快一点，不是很想跟她贴近，「我们一会儿先去寻地方住，你在房间里等我，我去给你买几身衣服。」
“好。”离悟身上还是银鱼的衣服和绷带，看着狼狈得很。买些衣服必然需要，但那两个人呢？
“那时一她们呢？”
离悟寻不到她们踪迹，只听黎辛说，「不管她们。她们要找我们的话，自然会来。」她预判了离悟的疑问，先回答，「那个时一很不一般，她要是不想与我们同住，我们寻不到她的。」
“这样……”离悟左右看看，没看见任何人踪影。想到银鱼说过的话，她还是很疑惑，“那这样……还算护着我们？”
「她们如何想法，我们不知道。」黎辛从未信任那个时一，但这短短一日相处，她也能看出些端倪，「我们这走了一个早上、居然完全没遇见追兵……说不定、就是她做了什么。」
“啊？”树林清晰，光目视范围就最起码几十米，“这么远程……？怎么做到的？”
「魂力强悍者，这些都是小事。」黎辛摇摇头，「看她昨日表现，只怕是州丞级别的强者。」
“……”又是些听不懂的词，“‘州丞’是什么？”
这人的无知已经到了一个令人认命的程度。黎辛边走边给她解释，「天盟下属，全由强者统治，行政等阶也代表了实力等级……州丞是域守下属，一般统领域中一片，下面还有部巡、镇封，再往下就多了去了，不做区别……」
“那这总总算算，加上北风岛、也就五级，”离悟的政治知识长出来，“五个等级、就管这么大一片？”
「……天盟实力为尊，上级对下级是绝对的实力压制，还要那么多等级做什么？」黎辛习以为常的事情，不懂她为何要质疑，「强者为上，便已足够。」
这里的人不像她的世界那样人人平等，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纯粹的□□实力。离悟不去戳她，只问，“那你呢、你属于哪个等级？”
黎辛不骗她，「我尽全力、也不过镇封……」她想到昨日追杀那人，「昨天那人、大概就是镇封级别，时一能如此轻松地杀了她和其他人，肯定在部巡以上……」州丞的名字她大多知晓，却从未听过“时一”名姓。「她大概，是那种不出世的强者吧……」
她有些失落，离悟走上前的时候、她都没有躲开。身旁的黎辛总算不是若隐若现的了，离悟侧身看她，继续询问，“这里的‘强大’，以什么作为标准？”
黎辛回神，又是一步离开离悟身边，总要与她有些距离，但回答还是要的，「一般、以对魂力的控制为标准。真正的强者、可以调用无法想象的魂力，做出无法想象的事情……」
离悟没听懂，直说自己的理解，“那就是打架比较厉害呗？”
「……」黎辛该怎么说呢……「不仅仅是这样。」
“那还能怎么样？”
黎辛不知怎么跟她说，只能给她举例，「听闻北风岛那几位，都有创世灭世之能，大小姐和二小姐甚至能倒转时空、创灭生灵……总之非常厉害。」
“……这确实很厉害。”离悟想着，把各种理论拿出来套，都是她的那个时代没有解决的奇迹。那若是这里能够解决……
离悟咳了一声，压住自己的心动，装模作样地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得去北风岛看看才知道了。”
……奇怪。
黎辛觉得她奇怪、好奇怪，有一种奇异的奇怪。她都不知道这是因为她的无知，还是因为她的愚蠢。她怎么能这么一点紧张感都没有，还以为去北风岛是什么让她游历的旅程么？
明明那个银鱼就还挺正常的……原来不是魂体、是只有她这么奇怪么？
黎辛觉得自己好像上了什么当，现在还不能反悔。一种奇怪的躁意从心底升起，她不自觉又走快了些。
离悟被她拉着，倒是不会完全看不见人，但她走太快了，离悟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身边的雾似是柔软的布，被她的奔跑撕开，好像还燃了味道。
离悟无空去理，之能加快速度、跟上黎辛步伐。小姑娘不知道怎么了，她只能唤，“黎、黎辛……慢点儿……”就算她腿长，也受不住这种快走。黎辛停下来的时候她还喘了几下，“黎辛，你走太快了……”
黎辛没回答，只是仰头看。这魂体是她从牢笼里偷出来的，虽说是她有目的，但这人好像也渐渐显现了牛皮糖的特质……
“你、你走慢点儿……”离悟呼出一口气，“是有什么危险么？”
有危险的话，黎辛不该直接把她抱起来了么？怎么走这么快……？
「没有。」黎辛自己也叹口气，再伸出手去，「慢慢走吧。」
伸手牵住，离悟缓过气来，勉强能看见黎辛面容。她好像有些思绪，离悟忍不住问，“你刚刚在想什么呀？是不是生气了？”
只要她问了，黎辛就不得不答。她都有点后悔，却只能回答，「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有些烦躁……我在想，你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明明是很危险的旅途，你怎么好像还很兴奋呢？」问题答完，她自己也知道脾气来得没道理，乖乖道歉，「是我脾气不好，你不要见怪。」
“啊……”离悟紧了紧抓着她的手，“没，是我不好。”
“确实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总给你添麻烦。”她不觉得自己有错，但理解黎辛。另一只手也伸过去，离悟双手握住她，“对不起……我、我尽量不兴奋了……”
她很真诚，黎辛却觉得愈发难受。她想收回自己的手，扯一下却动也不动。这样显得她好小气，黎辛只能皱着眉头问，「你兴奋什么呢？」
“啊……”离悟得想想怎么跟她解释，“在我的来处，你刚刚说的那些、都是没有人可以攻破的技术难关，我是个……”科学家可能她听不懂。“我的工作就是研究这些，毕生理想、就是寻到能这样做的原理……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能做到时空倒转的个人……那我就算没了性命，也想见见。”
……不理解。
「你的老师、要你研究这些？」黎辛的眉间越来越紧，总有些不好的猜测，「研究这些做什么？」
“世界的本质以时空开始。”离悟眼中发亮，“我们寻求的、就是这个。”
……无法理解。
黎辛不想去理解了，转身拉着她走。不过有些原则要提醒她，「这些话、你不要随便说，要是给别有用心的人听见了……就算你是魂体、也会杀了你的。」
“为什么啊？”这话很过分么？
轮到离悟不理解，她又要看不清黎辛了、赶紧追上两步。
「时空之力、是那两位小姐的代名词。」黎辛反正甩不开她，也就不加速了，任她走在自己身边。她感受着前方，在迷雾中领出一条路，同时还要给她解惑，「你所说的“研究”和“寻求”，是对她们的大不敬。」
“嗯？”离悟还是不懂，“怎么就不敬了？”
黎辛停下脚步，目中严肃，这是决不能开玩笑的事。「所谓“研究”，你想怎么做？所谓“寻求”，她们又是否愿意？能力是非常私密的事情，你所谓的探寻，就是想去了解她们最核心的秘密。她们难道要配合你么？」
「了解了你又想做什么呢？反了她们么？」
语气严厉，这完全就是在训话。
离悟低着头，又听她说，「这个世界是她们在维护，多的是她们的拥趸。你这般说法，换一个人，可以直接让你挫骨扬灰！」
离悟的脑袋已经低得只能看见自己脚尖，黎辛只是告诉、并没有想要训斥。她缓了缓语气，「你只需要说你想见她们……其他的、自己留在心里吧。」
“知道了。”
离悟低低回应，失落得很。
手臂又被牵起，黎辛这回走得慢了。看她还没有扬起头颅，黎辛又安慰道，「我没有在责怪你，只是这些话……」
“我知道。”离悟打断，“这些话我不会说了。”
她不想给两人旅程增添没有必要的麻烦，如果这会被有心之人利用，那她咽进肚里就是。只是这里跟她熟悉的环境太过不同，原本语言相通，她还以为可以熟悉一些……
事实是这个世界的人和文化都不一样，她难过地意识到了，也清醒地明白了她该怎么做。
前面就有不是黎辛的人，她不能再这么肆意了。
“要是我说了什么错话，你打断我就好。”离悟收起情绪，认真地跟黎辛说，“对不起，我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你教我，我一定听。”
……还是好奇怪。
黎辛被她的注视弄得满身不舒服，好像哪里被虫子咬了，刺刺地疼。她赶紧转回去，「知道了就好。」
“嗯。”离悟真的懂了，不能因为只有黎辛就太放松。她还要从黎辛身上学习，该乖乖的，“我知道了。”
一身鸡皮疙瘩。
黎辛感觉自己都要发抖了，赶紧往前，「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日常求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