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徐徐飘荡下来,称的方逸一贯表情生动的脸沉稳不少。
吴画看着他,那种长年独处的孤寂,将他的坚韧无畏都打磨了出来。
“何以见得?”
方逸斜眼看他。
“就他那猖狂的样子,别说我求他打我了,就算我说他最近剑练少了他都能追着我打。”
“你真说他剑练少了?”
方逸看着漂浮的字,摸了摸鼻子,“我那不是想让他陪我练剑嘛。”
吴画想,跟一个顶尖剑修说他剑练的少,不等于说他实力不行吗?
他长这么大还没被打傻真是运气不错。
“还有其他迹象吗?”
“多着呢。”
吴画等他讲下去。
方逸上下看看他,“你个小孩儿,你懂什么?”
吴画也想揍他了。
“你忘了,我是花木仙人的半个徒弟。”
方逸一脸“对啊,还有这茬儿”的惊讶。
“那我跟你仔细说。”
吴画点点头。
“起先几年,我只是觉得他有些懒散了。
可是他立府后的二十次收徒大会有十九次他都交给咱们剑峰了。
我本来想着是他峰上人少,也没太在意。
后来他就时常睡觉,甚至看着剑谱也开始睡。
直到你来,他让你绣衣服。
我就开始怀疑他身体出了问题。
大概是半个月前,姚庄参和我提起,说他有时会看见二师兄喝安神茶。
我去问了他,他说只是喜欢这种茶的味道。
可昨天姚庄参又看见他在用灵力温养天灵。
天灵是神魂所在,我便朝这方面怀疑了起来。
今日我以练剑为借口试探,他就拒绝了。”
方逸看着吴画,神色恍然。
“也就是说,从一百年前,或是更早,他就神魂不稳了。”
方逸有些恐慌的抓住了他的衣袖,“真的是神魂不稳?”
吴画看着他焦急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写到:
“就算不是神魂不稳,也会是神魂的其他方面。”
方逸放开他,眼睛蒙上水光,“有什么办法治愈吗?”
吴画抓起他垂到地上的手,“师兄,我知道你担心他,但是牵涉到神魂的病,花木师叔都不敢说能治愈。”
方逸看着那些字,沉默良久,最终只是点点头。
吴画摆正他的脸,“但是,有法子温养。”
方逸猛地抬头看他,眼里的水光晃动,聚成泪滴,缓缓从眼角滑落,“真的?”
吴画郑重的点头,“嗯。”
温养神魂的法子其实很简单。
找到一处纯灵脉,以其灵脉眼作安神阵,让神魂受损的人日日浸泡。
所谓纯灵脉,其实是指纯水灵脉,而只要纯水灵脉出现,就会在其中哺育出木灵脉,然后五行相生相辅,就不再成为纯灵脉。
千仙山上基本每个峰都有灵脉,可却没有纯灵脉。
吴画看过典籍,知道纯灵脉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从贫瘠之地出现。
而贫瘠之地,大多广袤而没有灵气,就算修士,也不能久待。
然后吴画就想到了源源兽。
这种兽类对灵脉有很强的探索能力。
吴画心想好巧哦,我正好遇到过一只。
他去花木峰下递帖,想见见白茹。
可没想到,白茹居然拒绝见他。
他就契而不舍的一连递了一个月的帖子。
于是,流言又传了个满山。
吴画依旧不知不觉。
这回方逸和二师兄也都没有管他。
最后却是与玉下了花木峰,让他以后不要再求见白茹了。
吴画没有问原因。
他直接和与玉说他就想借源源兽用几天,让与玉帮忙和白茹讲一下。
与玉其实有点想打他。
一个月前的源源兽事件他还是个当事人呢,就不知道避个嫌?
不过她不仅没打吴画,还给他传了话。
当吴画得知源源兽已经被送人时,心里非常诧异。
毕竟他把源源兽送给白茹时,白茹恨不得把它拴在身上时时带着。
不过还好,白茹把源源兽送给了景语阗,他和景语阗还算有点交情。
然后他自以为事态良好的就去了千仙殿。
千仙殿还是一如既往的人多。
今天何丹好像不在,吴画直奔后殿。
好些弟子暗暗跟着他走。
更有人叫了师兄弟一起跟着他走。
于是,吴画到后殿执事堂的时候,身后跟了一堆弟子。
活像来砸场子的。
景语阗在他到执事堂之前,听见有弟子说那个八岁样貌的小师叔冲后殿来了。
他就赶紧溜了出去。
吴画在后殿没见到他,就随手问了个殿内的弟子。
于是,吴画带了一帮子人到后殿找景语阗的事在一刻钟内就传了个满山。
那弟子给吴画说景语阗最近时常去后山的林子里。
他就又转向后山去了。
千仙殿的后山种着一片灵树,树叶可以做灵茶。
不过吴画不关心,他只关心那树枝上被啃的树叶。
看高度和牙口,好像是那只源源兽。
景语阗穷的让娇贵的源源兽吃树叶了吗?
从后殿执事堂出来,吴画身后跟着的人其实已经散了大半。
毕竟他们已经知道吴画果然是来找景语阗的了。
山上传的师叔师侄争风吃醋竟然是真的。
吴画正沿着那些源源兽吃过的树枝往林子里走。
突然间就听到了几声哟哟叫。
他修正道路,往那里走去。
林子里躲着的景语阗也听见了源源兽的叫声。
他才养了它三天,以为又有人伤害源源兽,只能从藏身的树后走出来。
看着吴画离开的方向,咬咬牙跟着跑了过去。
吴画往源源兽的方位走去,想着找到源源兽再和景语阗说一下好了。
然后就看见那只像梅花鹿的源源兽朝自己跑了过来。
他脑子突然一灵光,现在有求于源源兽,还是不竖防御结界了。
景语阗赶到的时候就看见那只源源兽冲着吴画撞了过去。
源源兽本以为自己又会撞个头晕眼花,特地收小了些力气,结果什么也没撞到。
它试探着顶了一下,真的没有墙。
让后就更欢快的撞了过去。
吴画后退两步,胸闷气短的倒在了地上。
这只源源兽不知道自己长多大了吗?
跟在景语阗和吴画身后的弟子也都看见,那只源源兽试探着撞了一下没撞到,就又撞了一下,把他们八岁的小师叔撞翻了。
……
又有一条‘白茹送给景语阗的源源兽非常不喜欢吴画’的流言传了出去。
源源兽整个身体砸在吴画身上,吴画完全推不动它,兽类的舌头上长着倒刺,朝他脸上舍/忝了过来,留下一条带着淡淡血迹的水痕。
景语阗赶紧跑过去,他没想到,一个月前还被吴画虐打过的源源兽,居然占了上风。
源源兽被景语阗拉开,吴画闭着眼站起来,给自己施清洁术。
景语阗制住源源兽,挡在它和吴画之间。
吴画睁开眼,十六岁的少年身量修长,容貌将展未展,护着身后的源源兽,盯着他的目光不复以往的轻快简单。
“我来借源源兽。”
景语阗看着漂浮的字,心思百转。
源源兽刚给他撞倒,又给他破了相,现在跟我说借,还还吗?还回来还活着吗?
“师叔为何借源源兽。”
吴画心想,说是不能说的,撒谎吧,我又不想。
“我想借。”
景语阗也在想,他是师叔,说借我又不能直接拒绝,可源源兽是白茹送的,万一死了白茹肯定要找事儿。
“师叔要借的话,能把我也借走吗?”
吴画大大的脑袋,小小的汗珠往下淌,你又不是个源源兽,借你有什么用。
“你又没什么用,我只借源源兽。”
景语阗看着漂浮的字,这几年来被欺凌的恼意涌上心间。
“虽说当时白茹仙子信师叔,可那用剑的人只能是师叔,源源兽我不会借给你的。”
吴画心想,哦,忘了有这茬儿了。
“你知道源源兽是我送给白茹师姐的吧。”
景语阗看一眼字,又瞪着眼看吴画。
“我知道,但源源兽我不借给你。”
吴画皱了皱眉。
这死心眼儿,一起过了两个月,居然还不如一个装可怜扮柔弱的陌生人。
“它是我带回山的,我想带走就带走。”
“师叔要带走源源兽,就打死我。”
嘿,这胳膊肘往外拐的主角。
“随你怎么想,源源兽我是一定要带走的。”
景语阗看完字马上闭眼半蹲下抱住了源源兽。
吴画看着他滑稽的动作,差点真有打死他的心。
他走过去,掰着景语阗的手。
灵力化成的字拍在景语阗脸上,“你都穷的让它吃树叶了,养都养不起,还是撒手吧。”
景语阗睁开眼,看着字愣了一下,就被吴画掰开了手。
源源兽哟哟的叫了几声,被吴画灵力化成的绳子牵着往前走。
景语阗突然回神,源源兽在向他求救!
他站起来跑过去双手展开拦住吴画。
吴画看着他,嘿,这傻小子,真是皮痒。
他挥袖抽晕了景语阗。
然后带着战利品走了。
殊不知这又是一个师叔师侄相互,不单方面的虐打的流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