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语阗右手攥着本剑谱,趴在案几上。
远处的声音渐渐清晰。
“哼,就算磨蹭了那么点时间,没有出山令牌,本仙看他怎么回来。”
“法长老,本座的师弟在不在剑峰,出没出山,可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
这是师叔师兄的声音。
那另一个就是,戒律堂的法长老。
如果被发现,师叔的四师兄不在剑峰。
那我,那师叔,会怎么样?
他想起吴画走之前和他说:
“相信我。”
脚步声越来越近,声音也更清晰。
“您的好师弟这么久不开结界,不就证明他心虚吗?”
“在没见到本座的师弟之前,还请法长老不要如此咄咄逼人。
到时自食恶果可就得不偿失了。”
“哼,就让本仙看看,自食恶果的会是谁?”
景语阗心跳加快,师叔能有什么办法?
秋椋走了,剑峰上就我和他两个人。
他的身量,又怎么可能会像个二十二岁的大男人?
人群的脚步声停下来了。
出了什么事儿?
“师尊,厢房院门有结界。”
“呵,这是又要拖延时间了吗?就算他拖延了时间,又有什么用?”
“法长老这话,怎么显得您如此焦急?
这只是本座的师弟闲来无事,随手做来玩的阵法罢了。
哪配得上用来拖延您的时间?”
“既然如此,便毁了吧。”
锵!
景语阗心跳加快,是拔剑声。
他们就要进来了!
“您这是什么意思?”
“法长老,这既是本座的师弟做的结界,哪有随意让别人毁了去的道理?
你要毁,可问过本座的剑了?”
“长剑仙尊这是怕了?”
“激将法对本座无用,剑峰的传统向来就是强者为尊。
长老又打不过本座,就不要再做些蝇营狗苟的事情。”
“长剑仙尊,今日本仙若见不到您的好师弟,那这叛逃一事儿,可就只能,宁可信其有了。”
“哼,本座跟你个小人讲何道理,看剑吧。”
“师尊,不要!”
景语阗皱眉,这是那个姚庄参的声音。
“住手,两位都是千仙山的仙人,同门不可互相残杀,都忘了吗?”
这又是哪个仙人?
“师弟?”
“归长老?”
“既然今日,师兄要见长剑仙尊的师弟,那便和和气气的见,莫在他人的地界耍威风。”
景语阗眨眨眼,这个难道是秋凉的师尊?
“相信我。”
景语阗摸摸右手上吴画牵过的地方。
“哼,既然师弟也来了,那咱们便一起见证一下,剑峰是不是有人叛逃。
长剑仙尊,现在这阵法能毁了吧?”
锵!
“本座说不能!”
“两位仙人且慢,院门有阵法,这外边不正好有源海峰的师侄吗?
破个阵能浪费多少时间?
仙尊把剑放下吧。”
“还请源海峰两位师侄破阵。”
景语阗闭上眼,来就来吧。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人群的脚步声靠近了厢房。
“本座四师弟的厢房便在这里。”
“师兄,窗户开着,您看案几上边的,不就是仙尊的师弟吗?”
“师弟,你难道不知道,掌门师兄的记名弟子也在剑峰?
我看,这是他们行到绝处,找他装扮的罢了。”
“仙尊怎么说?”
“是与不是,一看便知。”
景语阗眼皮底下的眼珠动了动,他们要进厢房了。
“房内可是方逸道人?”
“看这姿势,该是睡着了,进去看看吧。”
景语阗手指蜷缩了一下。
“醒醒。”
他睁开眼抬起头。
“呵,本仙说什么来着?”
跟在他们身后的一些弟子发出唏嘘声:
“真的不是方逸道人。”
“他是千仙殿的一个记名弟子。
但这身衣服是剑峰弟子的吧。”
“果然是在装扮道人。”
走在前面的一个仙人说话了。
“如此看来师兄所言是真的。
长剑仙尊怎么说?”
他看向旁边穿着白底绣翠线衣服的青年。
“剑峰这么大,本座的四师弟不一定就要待在厢房。”
“哼,还嘴硬,事实就摆在眼前。”
秋椋和姚庄参站在他们三人身后,面色苍白。
对,秋椋赶的急,不知道还有后手。
“师兄,仙尊说的不无道理,且问问这个弟子。”
这是那个中立的长老,秋椋的师尊。
“你如何会在方逸道人的厢房?”
景语阗赶紧站起来,“弟子在师叔房间看剑谱。”
“哪个师叔让你在这看的?”
“是小师叔。”
长剑仙尊皱眉,表情不变。
法长老冷哼一声。
外面的弟子又开始窃窃私语。
“本座的师弟可有叮嘱你什么?”
“长剑仙尊这是在当众威胁师侄吗?”
景语阗瑟缩下膀子。
“本座问你话呢?”
“叮,叮嘱了。”
归长老看着他,“你可不要胡说。”
法长老笑了一声。
“哎,师弟,你让师侄把话说完。
他叮嘱你什么了?”
景语阗颤抖着说:
“小师叔说我再参悟不透这本剑谱,就让四师叔不停歇的打我三天三夜。”
房间里静了静。
法长老往前一步拽住景语阗,“什么?你再说一遍!”
景语阗眼睛里蕴了泪水,有一滴泪从右边眼眶掉了下来。
“小,小师叔说他要让四师叔打我三天三夜。”
长剑仙尊眨了眨眼,表情没什么变化。
“法长老可听清楚了?
本座的两个师弟可都在剑峰。”
“师兄,把手松开。”
法长老放开景语阗,语气急躁。
“我不信,他一定在说谎。”
归长老看着颤抖着的景语阗,“师兄,镇定点,师侄被你吓着了。”
长剑仙尊走到景语阗面前,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巾帕。
“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给我站好了。”
他把巾帕捂在景语阗脸上,转身又对着法长老。
“长老还要找本座的师弟吗?”
法长老看着他。
“找,现在还没见到仙尊的师弟,他是否出山还并未证实。”
长剑仙尊冷笑了一下,“剑峰可是你说来就来,说逛就逛的?”
归长老看了看对视着的两人。
“仙尊这是何意?”
“法长老既然不依不饶的要见本座的师弟,本座便允了。
只是剑峰早已隐峰,如今却门庭大开。
长老若是找见了本座的师弟,该如何赔罪?”
法长老眯着眼,直到半刻钟后才回答:
“哼,我看你们耍这些小把戏,不就是想让本仙就此收手吗?
若是找见了仙尊的师弟,那本仙就自受戒律鞭二十,若是找不见,哼……”
他还没说完,长剑仙尊接口:
“那本座就受戒律鞭二十,并自断一臂,法长老可满意啊?”
法长老甩甩袖子,“仙尊话可不要说太满,到时候拿不起剑来,长剑峰可就要退出十峰了。”
“长老就说这条件成不成吧?”
法长老挑挑嘴角,“到时候仙尊可不要抵赖。”
长剑仙尊看向归长老,“还请归长老做个见证。”
归长老点点头,“善,我便勉力为之,为两位做个见证。”
长剑仙尊又回头看景语阗,“师弟可有讲他现在在哪里?”
景语阗捧着巾帕,眼睫颤了颤。
他问的是现在在哪里!
他知道师叔叮嘱的不是我说的那句话了!
景语阗垂着脑袋,眼睛眨动。
“小师叔说他去峰顶转转。”
长剑仙尊先一步往外走,“走吧,去峰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