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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蛊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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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张还未读完,晏起忽然感觉右肩泛起了一阵奇异的酥麻痒意。扯开衣领一看,一粒小小的种子正破血肉而出,在极短的时间里发芽、抽枝、结苞,最后开出一朵妖冶艳丽的花。

这个过程中,晏起没有任何痛感。花簇团锦,红蕊镶霜,迎风摇曳,他扶住纤长的根茎,惊恐地骂了一句我草。

周衔冰盯着那朵花,嘴角忽然可疑地一抽。

晏起惊悚道:“为什么我开花了!我变异了!”

周衔冰脸色怪异地说:“这个叫美人蛊……”,他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只有处子血才能滋养美人蛊,它在南疆有个更通俗的叫法——守宫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晏起:“……”

周衔冰上前一步,戴着手套的指尖轻柔地抚过花茎,将整朵花托在掌心里,仔细看了片刻:“哎呀,美人蛊对身体没有危害,就是会长花而已,等你……嗯,它自然就凋谢了。”

晏起后知后觉:“那别人一看见这花,不就都知道我……我草,我不要!”他抓住周衔冰双肩疯狂摇晃,“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快想办法!快想办法啊!”

“我有什么办法!没有办法!这是南疆不外传的蛊,比起解决它,我更好奇蛊虫是哪里来的。”

晏起摸了摸喉咙:“说起来,刚才在海水里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好像吞了什么东西来着。”

周衔冰无语道:“要是毒药,你现在已经死了。”

晏起又看了会儿那朵花,慢慢地品味出几分韵味来:“好吧,这花不丑,但肩膀冷啊,他们不冷吗?我好冷啊。”

周衔冰翻了个白眼,替他把衣服撕开了一条口子,正好可以露出花瓣。

“美人蛊在南疆很普遍,但毕竟是姻亲赠物,几乎不外传。这只蛊知道找人寄生,有自我意识,是活蛊,养了有些年头了,蛊主应该离得不远。”他顺手弹了下花骨朵,花瓣扑簌簌落下几点银星般的粉末,“估计是船上的南疆人,是不是跟着我们来的还不好说。”

“别碰,边儿去,摸坏了怎么办。”晏起拨开周衔冰的手,“总不会是下水捉鱼的吧,一个个跟皇帝似的。要真是冲我们来的,就弄他。”

周衔冰看了看他,忽然笑了一下:“说得轻松,你要怎么弄啊?杀了?”

“也不至于。”

周衔冰笑意一收:“那就在旁边看着,跟你没关系,没事少插手。”他把鲛鳞拍回了晏起胸口,“人家给你的东西,你就收好。去,把刚才那只鲛人叫回来,让它带我们出去。”

“使唤人家,还理直气壮,真没素质。”也不知道他说的这个“人家”是指那只鲛人还是指他自己,总之晏起去了,周衔冰的思路完全正确,那只白发鲛人似乎在等着他们,他刚敲了下门,海水就漫过了脚踝。

白发鲛人仿佛一头勤勤恳恳的老黄牛,把他们接来又送去,晏起哭笑不得,心道:和楚明孤一样,还挺听话的……

殿门轰然关闭,银白色的云晕在水底投下一道明亮的线,周衔冰撑着泡泡在湍急的水流中走了两步,水流裹挟泡泡倒退十步,他又走,又倒退,走得心力交瘁、举步维艰。

其实爬才是最省力的,但打死周衔冰也不可能做出那个姿势。他回过头,正想和晏起商量对策,却见后者已经毫无心理负担地跪在泡泡里,在海底爬来爬去,泡泡仿佛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指哪去哪,轻松无忧。

……行吧,两个人丢脸好像也不是丢脸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鲛人,那只巨大的章鱼没有再出现过了,周衔冰与晏起在海底掘地三尺,一无所获,他们靠着一片珊瑚礁群坐下,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晏起抬头望着乌压压的海水,像是随时都会坍塌的穹顶,地面凹凸不平,泡泡被压出了柔软的弧度,他低头蹭了几下泥土,蹭出一片鲜红。

他立刻发现了问题,说:“下面。”

两人将珊瑚礁挖开,碎石裹挟着泥沙滚落,海水变得浑浊起来,须臾,一张死人脸突兀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看清那人的长相后,周衔冰瞳孔一缩。

是迟曜尔。

颈部一道细细割痕,一刀致命。

离国二皇子迟曜尔,被割喉后扔在了郁海。

晏起不认识迟曜尔,却见过离石亚蒂圣教的徽章,那枚象征骑士的图腾,已经被水泡得肿胀发白,扭曲失真。

怎么回事?他不是被周衔冰打得下不来床吗?诸葛仪知道他死了吗?

随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被挖出,一小片海域都被血染得通红,晏起随即意识到,诸葛仪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因为船上几乎所有叫得出名字的人都在这里了。

此时,他内心那丝自上船起就若有若无的隐秘的不安终于露出了端倪。

诸葛仪邀请的贵族都是处理对象,但是他要怎么收场?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没有任何办法能掩人耳目,除非……这些人看起来依然活着。那些贵族多数与诸葛家无冤无仇,有些甚至还是熟交情,他怎么就确定了名单?背后的人究竟是谁才能让素来谨小慎微的诸葛仪毫不犹豫地下手?

真相昭然若揭。

晏起能想通的周衔冰自然也能想通。他事先并不知情,如今想来,周渺交给诸葛仪的信恐怕就是生死簿,一张轻飘飘的纸,七八十条命。

一只粉白色的小水母从死人口中扑了出来,触手一扑一飘,尖端还沾着血迹,轻轻一弹,它就冒出一连串泡泡咕噜咕噜滚出老远,一路洒下星星点点的磷光。

远处,颜色绚丽的鱼群洄游着围住了白发鲛人,鲛人美丽到近乎妖异的脸庞上露出了很浅的笑意,它开口说了些什么,一阵难以言喻的波动顺着海水传导到四周,晏起掌心贴紧内壁,那感觉非常奇妙,像是某种远古生物的窃窃私语。

他仰头望着漆黑的天空,巨大的鲸鱼缓缓游过,投下一道深灰色的阴影,数以万计的蓝光小鱼浩浩荡荡穿梭在海水中,汇聚成许多条交错纵横的洋流。

那厢周衔冰还在对着尸体发呆,晏起知道他一直对周渺的手段颇有微词,但那毕竟是他母亲。他滚过去,撞了撞周衔冰的泡泡,说:“我们该上去了。”

周衔冰回神,犹豫一下,说:“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把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都收拾干净了,周渺还写了封检讨给你。”

晏起摇头:“倒不是因为这个,稷下学宫重开,我估计要当质子了,还住在周府也不好,不如早点搬出去。”

周衔冰不满道:“都住十几年了有什么不好的?难不成还有人敢说三道四?”话落却是觉察几分不对劲,“我记得燕王还有个儿子,轮得着你作质?”

“应该是我,毕竟晏离已经参政了。他在燕云的声望也比我高许多。”

周衔冰更不满了:“凭什么?”见晏起事不关己的样子,他恨铁不成钢道,“全大胤可再也找不出一个做世子做成你这样的玩意儿了。”

“怎么,你不想我当啊?”晏起轻轻地说,笑着看了他一眼,“可是那样的话,我就得回燕云了。你舍得吗?”

这个眼神钩子似的,周衔冰视线和他一碰撞,立刻恼火了:“你干嘛!”

晏起道:“没有,说真的,我不想去燕云,一年才和我姐见一次面,不太熟其实,那批粮我要得都不好意思。”

他略显怅惘与无奈,“而且……燕云大概也没人待见我吧。”

周衔冰哼道:“算你识相,知道还是我对你好!”

白发鲛人推着泡泡向上游去,足足半个时辰后,他们才隐约见到了一丝光亮。

终于重见天日,晏起翻身滚上柔软的沙滩,见到湛蓝天空的瞬间眯了下眼睛。

周衔冰伸手挡住太阳,被阳光照耀到的手背泛起一丝灼烧般的刺痛。

突然,一根羽箭破空而来,钉进了岸边鲛人的肩窝。鱼尾剧烈扑腾着,水花四溅,它迅速下潜,几个呼吸后便不见了踪影。

晏起转过头,看见了手提弓弩的迟曜尔。

那张不久前惨白肿胀的脸上写满了得意洋洋,眉里眼梢尽是人样。发觉对方不为所动,那双瞳孔忽然急剧缩小,变成了蛭子状的一个点。他朝周衔冰比了个中指,嚣张地用离国语骂了句脏话,一脚踢在掌舵人背上,大笑着扬帆而去。

这次出海,诸葛家收获甚微,只捕获了寥寥数条鲛人,想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满船的蛭子人,晏起瘆得慌,白日躲在房中不肯出门,不知道诸葛仪如何还能装作兢兢业业、悠然自得,与众贵族谈笑风生。

他夜里做贼查探,见那些衣冠楚楚的个个化作妖魔恶鬼,脑袋一翻就是密密麻麻的尖牙,一圈又一圈,根根锋利锃亮。

其中有条嗅觉格外敏锐的蛭子发觉了他的窥视,双目暴突,扔下尸体就追出门去,却被一把森然长剑拦住。

放眼望去,每间屋前都有侍卫把守,剑身符文金光流动,惹得蛭子忌惮三分。它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无可奈何地折返,指甲在墙壁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抓痕。

走廊拐角,黑暗之中,晏起被一人紧紧按住,手腕反扣在身后,动弹不得。

那人道:“燕世子,在下这船中无甚稀奇,您又何必作贼呢?”

侍卫手执纸灯上前,照亮了这一方天地,也照亮了那个出手制住晏起的男人。

诸葛家主一身华贵黑袍,腰间佩玉暖光生烟,眼底含笑,眉目端正,知书达理,温文尔雅,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一定会惊叹一句,好一位世家公子!

然而晏起一看见他就不由得心惊,回想几日来诸葛仪种种行径,当真是深藏不露,千言万语只化为一句话:“家主,晚上好啊。”

诸葛仪微笑道:“晚上好。”

晏起暗自使劲儿抽出手腕:“夜色甚好,我回去睡觉了。”

诸葛仪侧身请路,他冲那提灯的侍卫小哥也笑了笑,走出一段距离,忽听诸葛仪道:“明日在下返航,世子若有要去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灯笼晃荡着,光影交错明暗,在地面投出一道纤长写意的影子。晏起盯着那影子,须臾笑道:“那我就搭个顺风车,劳烦家主送上一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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