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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声声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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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请喝茶。”相爷坐在太师椅上,一只手撑着额头,他素来不在午膳时饮酒,今日因闻相和诸多同僚登门,推辞不过多饮了几杯,这时已是微醺。他接过茶盏喝了一口,茶汤温润舒缓,顿时只觉头上轻快许多。

“瑜儿,客都送完了吗?”

“父亲放心,都送走了,闻相是我亲自送上马车的。”

“瑜儿,你可知他们今日为何而来?”

“说是来求览父亲的《历朝通鉴》手稿,实则是来探虚实,看您是不是真的有退隐之意。”

“昨日退朝后,官家召我和闻相、王副相到御书房议事,我已向官家提起告老,从此专心编撰《历朝通鉴》。”

“父亲……”

“官家虽竭力挽留,为父心里清楚,如今是变法派当道,官家心里早有了取舍,我还留在这相位,不过是尸位素餐,不如早早请辞。”

“父亲,何至于此。您是两朝元老,官家还需倚重您在朝中的威望,况且您正当壮年,何至于要告老归田。”

“船到江心补漏迟,我们这一派如今已是式微,我此时急流勇退,给官家送一份体面,也是给自己留个体面。明日我便递交奏章,瑜儿,你在朝中……喀喀……”相爷说着说着咳嗽起来,司马瑜忙上前去帮他轻拍着背。

“父亲放心,儿子自有分寸。”

“顾浅尘”,相爷喘息平定,又道:“此人非池中之物,他先与你结交,又能游走于变法派和保守派之间,如今受到官家重用,你与他可好好周旋,但也不可过从甚密。他在朝中根基尚欠,如今锋芒过盛,后面也难保万一。”

司马瑜心里不满父亲傲骨清高,过于注重名节不愿忍耐,却并不敢多说什么。对于顾浅尘,原本以为他只是来京谋前程的士子,没想到竟是汴京书院的高业弟子,在家乡还曾为平民伸冤而声名藉甚,殿试当场就被官家指了官,在汴京士子中一时无两。既入了谏院,自己这个户部郎中也得以礼相待,不再是以前对小老弟的姿态。父亲如此消极,这几日还得私下和父亲那几个老朋友会会面。

司马瑜跟相爷议完事刚走出堂屋,便被侯在房门口的大丫鬟叫住了,说老夫人有请。司马瑜跟着到了东厢房,看到他母亲正在挑着夏日里做纱窗的绢纱料子,见他进来,便放下手中的料子。

“瑜儿”,老夫人笑容可掬地招呼司马瑜过来塌上同坐,“今日叫你来是要同你说掌家的事,这原是内宅的事,但内宅安稳你们爷们在外面才能无后顾之忧。你媳妇我看着是个识大体的,性子瞧着软,但是做事情有决断。如今桓儿一日日大了,你媳妇也该历练历练,主持中馈。我同你父亲说过此事,他也是这个意思。”

“多谢父亲母亲抬爱。”司马瑜匆匆应下,心里想着还要去看秦玉奴。老夫人见他心不在焉,正色道:“瑜儿!”

司马瑜本欲起身行礼告退,被母亲厉声喝道如梦初醒,忙收敛动作坐好,看老夫人面有愠色,便知事情不妙。

果然,老夫人说道:“我原本不想说开,可如今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司马瑜闻言,做出正襟危坐的样子,双手撑在膝上,目不直视,一副听候发落的样子。

“你家中贤妻幼子是哪点不如你的意,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要在外边拈花惹草。你是相府嫡子,你媳妇马上要执掌中馈,你即便不想着为相府分忧,总归要顾忌相府和你父亲的颜面,在外眠花宿柳有失体统,若我告诉你父亲,看他怎么收拾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老夫人和做儿子的都极不爽利,司马瑜恭恭敬敬地请老夫人息怒,表态不会胡作非为,便恭恭敬敬地退出去了。

出门后,司马瑜叫来魏岩,“去告诉秦娘子,今日我被绊住了,明日再去看她。”魏岩应声便准备走开,司马瑜又叫他回来,交代道:“先到南市的甘记果子铺买两包樱桃煎,一包送到秦娘子那边,还有一包,送到夫人房里。”

入夜,司马瑜回房,看到含辞抱着桓儿在软塌上看字帖,炕桌上的一包樱桃煎未开封。

“桓儿还话都不会说,便要教他认字了吗?”

含辞微微一笑,喊霜月沏茶来,奶娘便来抱走桓儿。

司马瑜摆摆手,“不必了,你们都下去吧。”

“夫人,母亲今日已同我说明让你执掌中馈,我自然是没有意见。府里的账目我并未十分上心,但据我让魏岩所查,大房这些年中饱私囊的事不少。府里开销巨大,以往有父亲和我的俸禄支撑着,再加上田产和铺子,日子倒也松快,日后,还望夫人量入为出,且断不可再让大房从中渔利。这个家就交给你了。”

含辞面露难色,“二爷,我并无执掌中馈的经验,如此重任,担心婆母和你所托非人。”

司马瑜抬起眉毛,不置可否地看着含辞,“你不一直等着这天吗?魏岩跟我说过你问他账目的事,说你算账比刘管事还快。”

含辞闭了嘴不再吭声。

“夫人,还有一事。”

“我在外头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这个人我舍不下,后面会接过门来做妾。她比不得你,当家主母自然是你,但你也比不得她,望你日后不要为难她。”

含辞听后,心中一喜,这恐怕是她近来听到的最大的好消息,原本心里七上八下总担心司马瑜晚上突然袭击,现在有个人来服侍他,自己就安全了。

面上不好表露,含辞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句:“是,二爷。”

翌日清早,杜芳蕊赶在含辞出门给老夫人请安前便找上门来。

“弟妹,事到如今,我索性把话挑明了,我们大房终归是二老爷这支的,从你进门之日起我便知道这掌家之权迟早要交还给你。嫂嫂没有别的,只是这些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日后你掌家也需要帮手,嫂嫂愿当你的左右手。”

“嫂嫂言重了!这些年你掌家的功劳苦劳岂有我置喙的道理。只是你应当知道,掌家之权的安置是母亲和二爷的意思,我只是依命行事,你的托请,我也做不得主。”

杜芳蕊没想到江含辞推脱得如此轻巧,想到司马瑜早就安插人查过她的账,刘管事也旁敲侧击说过一些事,杜芳蕊只好忍住了,闷了一会儿,还是不死心地提了句:“我也是怕弟妹来府里时间不长,总归有要帮衬的时候。”

从老夫人房里请安回来,府里便将二夫人要执掌中馈的消息传开了。

霜月最是欢喜,“这下咱们夫人总算是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了,看以后还有谁敢小瞧了咱们。”

“霜月,不许说这样的话。水碧,你吩咐下去,从今日起,咱们房说话行事更要小心谨慎。我得了这么大的权势,整个内宅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不能行差踏错半步!”含辞正色道。

水碧和霜月赶紧应下。水碧把霜月拉到一边,嗔道:“你这呆丫头,看不出小姐并不高兴吗?”

霜月天真地说:“可是咱们小姐毕竟是相府嫡子夫人,做掌家主母才是正道,其他的不都是空想吗。”

水碧看了看霜月,又看了看含辞,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含辞托腮凝视着茜纱窗外,夏日浓荫,蝉鸣阵阵惹人烦躁,她来不及去理主持中馈的大小事项,心里掂量着杜芳蕊在从数典堂出来时,拉住她附耳低语的那番话,“有桩事我是凑巧得知,莲青并非病死,你若有心,便派人去查查,田庄上的几个老仆给收的殓,他们必知道些什么。”

杜芳蕊这番话当然并非出于好意,但含辞若想有机会离开相府,手里掌握的把柄越多越有帮助。

她叫来水碧,“云嬷嬷是不是说过她侄儿是习过武的?”

“是有这么回事,云嬷嬷说她那个侄儿在衙门当过差,性子刚直被排挤,回了老家种地。”水碧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嗯。水碧,你去叫云嬷嬷来。还有,我叫你们把我那些嫁妆都盘点在一处放好,可办妥了?”

“夫人,东西太多,可盘了好几日,已经快收拾好了。”

“没外人时还是叫我小姐吧。”含辞叹了口气,这个称谓对她来说挺重要。

“嫂嫂,嫂嫂,我来给你贺喜了!”司马蕙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吓了含辞一跳。

“嫂嫂,我早就说过,是你的终归是你的,现在总算是完璧归赵。呀,我说的不对,不过就是这个意思了。”含辞见司马蕙欢喜,心里苦笑了下,并不说什么。

“嫂嫂,我料到你马上就要忙得不可开交,今日特赶来请你开箱子让我借些首饰回去画样稿。”司马蕙近来都在金银铺子帮忙,十分尽心。

“你算是来得巧,我才让水碧她们把我的嫁妆箱子盘理过,现下去找样子倒是便利。”

含辞带着司马蕙和几个丫鬟到后院的库房去开箱子,司马蕙看几个丫鬟一直开了五六七八个大箱子,里面又是层层柜匣,直看呆了,“嫂嫂,我只道你是翰林学士书香门第之家,没想到家境竟这般殷实,折服我了!”

含辞外祖家是名门之后,虽家道式微总归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母亲的陪嫁中有不少宫中出来的好东西,还有前朝的,在她母亲去世后,父亲便命人清点好留给她当嫁妆。

“嫂嫂,你看这个金帘梳,我从未见过这个样式,这金花网的织法与众不同,还有这珍珠坠脚,用的是水蓝色的滚圆珠,异色珠难得,又是这般一致的大小。现在要仿制都只能用白珠子。”司马蕙兴奋地说个不停。

含辞望着那金帘梳出了神,她曾在出阁前戴过一次,被继母说过于华丽,她便收起来了。

那次是她和王楦偷着出门,还好没被家里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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