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常年不生病的人，一生病就是大病。
神无这个虽然不是什么大病，但是发烧还是让他浑浑噩噩了几天没起床。
等到他意识再次清醒的睁开眼时，夜色微凉，下了多时的雨也有了停雨的迹象。
很多年没有过这样的疲惫了，神无心想。
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正是夜深熟睡的时候。屏幕上的未读消息不多，但是基安蒂那99+的消息还是那么显眼。这个聒噪的女人已经短暂的拥有了新的搭档，也是个狙击手，从她的语气来看应该还算满意的。
院子里的桃树被晚风吹得簌簌作响，这还是宫野志保六岁那年过生日神无陪她一起种下的，她一直期盼着吃上自己种出来的桃子，只可惜这几年结出来的果子都不甚如意。
他下了床，走到窗边，肌肉还带着一丝酸软的疲惫。风从未关紧的窗户缝隙里丝丝缕缕的吹进来，夜晚的温度很低，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很快变得冰凉。
夜晚的人是感性的，神无很少主动去回忆往事，曾经是，现在也是。但是记忆这东西有时候就是很不讲理，你越抗拒，它越让你印象深刻。
就像现在，哪怕神无已经放空了大脑，看着落在窗户玻璃上的雨水汇聚在一起缓缓地流下，形成一道道水痕，脑海里还是浮现出那天离开时的场景。如果当初没有选择离开，他们一家人现在的生活应该和普通家庭一样吧。
“刚退烧就开始糟蹋自己的身体是吧。”
茶发的女孩像幽灵一般拿着杯热水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赤脚踩在地面的少年。
“不穿拖鞋，病刚好就站在窗口吹风，晚上穿单衣还不加外套。”女孩一一细数着他的种种，随即“咔嚓”一下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片，“我已经发给姐姐了，你完蛋了。”
“小孩子少管大人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哪个大人前几天晚上烧得满脸通红的回来，一进门就直接倒地上了，要不是隔壁热心的大叔过来帮了一把你现在应该是从地上醒来的。”
被怼的哑口无言的神无乖乖的回到了床上，接过热水开始喝药。从未尝试过的苦味在舌尖蔓延，神无轻微皱了皱眉。
“这确定是药吗，不是毒药？”
“毒药也是药，赶紧喝了睡觉，我明天还有事情。”
大半夜爬起来照顾人的宫野志保语气不是很好，本身就有点起床气的她在睡眠不足的情况下会显得有些暴躁，神无在她的死亡直视下规规矩矩的不再讲话，一口气干了杯子里的药。
门被轻轻地关上，房间重归安静。
毫无睡意的神无盯着天花板上的纹路发了半天的呆，已经休息了几天的他现在精神的不行，此刻不知道干什么的人看了会手机的消息，果断的给基安蒂打了个电话开始骚扰她。
手机嘟了半天，在神无以为对方已经睡熟不会接了的时候，电话通了。
“谁啊大半夜给老娘打电话！找死……死神来了真好看啊，咳咳，格拉帕啊，怎么了嘛。”
神无装作没听出来对方的骂腔，倒是被这突然转变的态度给逗笑了。
“贝尔摩德有说我什么时候回来做任务吗？”这几天发生的事神无大致都在基安蒂给他发的消息中了解了，这个时候才不得不感叹这女人有时候还是有点用处的。
“啊，她说给你的任务量太大了导致你身体吃不消，所以给你放一周的假期。”对方咂咂嘴，显然对那个女人多有怨言，“才放一周，真抠。”
这下神无是真的笑出了声，他轻手轻脚的下床走到窗边一把拉开了窗户。
呼呼——夜风一下子涌进吹乱了他的碎发，外面雨已经停了，地面上一块块水洼映着莹白的月光，如同星河涓流涌入人间。
“出来飙车吗，我记得你有辆重机车吧。”
山间无人的公路上，两辆机车如同比赛一般的飞驰着，漆黑的车身与黑夜融为一体，只能看到尾灯留下的残影。
神无这次没有选在城区的主干道，而是选择了偏僻的郊区，也算是让人睡个好觉了。
他扭了扭把手，速度又快了一档，冰凉的风如刀子般刮过人的皮肤，惹得人肾上激素飙升。
“你这家伙——”
基安蒂被远远的甩在后面，她喊叫的声音逐渐模糊，于是最后也没能听清她说了什么。
暗淡的天空中云层厚重，神无来到山顶的露台上，将车停在栏杆边。这里算是个非常高的地势了，整座城市一览无余，这里的风也格外的凉。
身后传来油门的轰鸣声，基安蒂刚摘下头盔就打了个喷嚏。
细小的雪粒在风中摇摇晃晃的飘个不停，她看着这带着冷意的小白点，不耐的啧了一声。
“没想到今年的第一场雪居然是和你一起看的。”
神无并没有理会女人的抱怨，他今晚的心情格外的平静，风扬起的橙色长发成了这夜间唯一的色彩，口中微微呼出的白气消散在空气中。
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女人揉了揉被头盔压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十分惬意的靠在栏杆上，或许是临时被人叫起来没来得及化妆，素面朝天的脸倒显得几分清秀。
如果他们换身衣服，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配上这雪景将会是非常浪漫的场景。可惜俩人都是不解风情的人，穿着一身黑的站在露台上像在做什么违法交易。
“新搭档怎么样？”
就在基安蒂以为他们会这么一直沉默着到天亮时，一直望着远方的少年突然开口了。
夜风突然变大，吹动神无的发尾和衣角。他站在露台边往下看，雪花还在飘飘悠悠的落下，城市中只有寥寥的灯光还亮着，街上看不到人影的踪迹，旁边的沥青公路上也看不到车影。再远一点，能看到的只有远方大楼楼顶亮着的灯牌，因为距离超过了他的所示范围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灯光。
“你说科恩啊，他可比你好一百倍。”基安蒂小声嘟囔着，手在口袋里掏了半天，递过来什么。
神无视线下垂，看着她手上花花绿绿包装的糖果，毫不嫌弃的抓了一半。
“土匪吗你。”
已经习惯了神无作风的女人照例吐槽了两句，嘴里的硬糖咬的咔咔直响。
“虽然做事效率没你高，但是人家性格很好，话少，不像你一张口就是威胁，感觉下一秒就要被你打死了。”
“你很喜欢他嘛~可惜两个狙击手搭档的话有点浪费，贝尔摩德应该也是让你俩暂时磨合一下吧。”神无看着远方的天色逐渐出现了第一缕光，对于自己被嫌弃这个事实并没有多大想法，“后面有机会的话我会找琴酒给你换搭档的。”
“哈？倒也没有那么讨厌，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生个病烧坏脑子了吗？”
“我不知道有没有烧坏脑子，但是你再多说一句我能保障你的脑袋会坏掉。”
看吧，又开始威胁了。
橘色短发的女人在少年的笑脸下乖乖的闭上了嘴，但眼神充满了控诉，神无直接视而不见。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太阳缓缓地升起，清晨的阳光给城市镀上一层金边，雪花也逐渐大了起来，街上开始陆陆续续的出现行人了。
神无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挥挥手扫开了车座上薄雪，长腿一跨，随即几声油门的轰响响起。等到基安蒂回过头时，已经看不到他的人影了。
“大半夜就把我叫过来欣赏风景吗，真是讨厌的小鬼。”
骑在回家的路上，沿途的行人逐渐变多。路过商城时，他看到商场一楼某个高奢产品的门店外面巨大的落地玻璃碎了一地，里面一片混乱，被扔在地上的昂贵的包包边缘似乎有些焦黑。
最近美国很混乱，一些黑人开始各种“零元购”，还有一些对执政管理不满的人各种游行罢工，砸个门店玻璃也算是常态了。
他瞟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只是有些遗憾，这家的包包有一款是宫野志保非常喜欢的，他还打算过段时间买了送给她当生日礼物的，这下来看应该是买不到了。
卡在妹妹醒前回了家，神无不禁庆幸幸好昨天晚上宫野志保睡得晚，再加上今天正好是周末，她不像平时那般起得早，不然让她发现自己半夜跑出去飙车还吹了一晚的风，肯定会直接和他冷战一周。
熟练地从二楼窗户翻进屋内，神无拿出十二分的精力处理了各种能证明自己出去过的痕迹。感谢克劳德教官的悉心教导，他保证如果这次没被发现的话下次回据点的时候一定给他带两瓶好酒。
等到日上三竿时，隔壁房间终于有了动静。神无等着宫野志保差不多收拾好的时间端着杯子走出了门，和她来了个“偶遇”。
“病好了啊。”少女上下打量了一下看着十分精神的少年，整理了一下腰间的斜挎包。她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了，头发用彩色的头绳编了个头箍模样的麻花辫，穿着新买的咖色风衣，里面配的是小裙子，看着就有这个年龄少女的活泼。
“我今天要和爱丽去时代广场那边玩。”她整理了一下脖颈的围巾，“晚上不回来吃饭，你自己解决。”
“那边人很多，你别走丢了。”神无倚在门边看着宫野志保掏出镜子理了理头发，一脸不想听的表情，伸出手啪的一下弹了她的额头。“最近这边很乱，我可不希望接到你出事的消息。”
“知道了——我走啦。”女孩看了眼时间，随即拿着手机匆匆忙忙的冲出了门。
一个人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神无上午终于开始补觉了，夜晚的兴奋劲过后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也不知迷迷糊糊的睡了多久，熟悉的手机铃声将他从梦中惊醒。
是几个小时前才见过面的熟人打来的，只不过这通电话打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神无眯起眼看着手机屏幕上备注的基安蒂，犹豫了会还是按了接通按钮。
对面似乎出了什么事，女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气音，像是受了伤。
“格拉帕，这边需要…支援……该死的这个疯子——操！”
声音断断续续的模糊不清，最后那句怒骂倒是十分清晰，神无刚要开口回她，电话就被挂断了。随后一个地址发了个过来。
与此同时，一个实时新闻的弹框跳了出来，他正要点开地址的手一滑点开了新闻。
真是烦人的弹窗广告，等会就把这些软件权限都关了。他漫不经心的想着。
准备点返回的手指突然停住了，神无紧紧的盯着新闻的第一句“时代广场11点左右发生爆炸事故，疑似恐怖袭击，目前警方已经到达现场，人员伤亡暂不明……””
后面的话他已经看不进去了，他死死的盯着“时代广场”这个单词，眼中晦涩不明。
那天他没能去做的事情，这次总能赶上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有能力就日更，没能力就隔日更(扶额)(露出下颚线)(转身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