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拜师
“鹤之所在必是灵气纯粹之地，他们受牡丹初生时释放的精纯灵气吸引而来，也会因灵气淡薄而去，如今牡丹灵气微弱，尚在沉睡，鹤不日便会离去，结界修改之法我上旬已经教过你了，难不成又忘了？”苍涧年没有生气之意，温柔问道。
野寒挠了挠脑袋，讪笑道：“不是的，不是的师尊，我一定会想起来的……不是我没忘！”
“你啊你，来，为师教你。”
鹿车轿上。
明丘宣坐在软塌边上，久久地看着躺在软塌上双目紧闭的人，此时明丘宣有许多疑惑。
西子潭最近两千年他常来，他真正发现西子潭西北边的半阴之地上长有一株牡丹的时候，是一千五百年前，而寻常妖修炼要到达化形之阶，一般需要四千年，且不说是师尊施法助她化形，单说妖的修炼之途，从聚灵之阶到凝识之阶就各要两千年，为何化形之前是她的天劫——水劫，这与王君说的完全不一样啊，到底是她跳过了凝识之阶，还是聚灵与凝识一起修炼了？如果她能跳过凝识之阶，是不是也意味着也许她也能跳过别的阶段……
明丘宣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但是觉得有些失礼，毕竟妖丹的修炼程度对于一个妖来说是不愿公开的私事，只有特殊情况下才能去探查对方的妖丹修炼情况，况且她于自己而言是救命恩人。
就在明丘宣胡思乱想的时候，苍涧年的声音从鹿车前端传来。
“丘宣，鸿远殿到了，你抱她下来吧。”
“是，师尊。”
明丘宣下了轿就看到一个高个女子，站在殿门前。
“参见王君。”明丘宣以点头代替作揖以示尊敬。
江潭落点了个头，眼神就被明丘宣怀里的女子给吸引，她神色凝重起来，言语严肃地说：“快，快抱她进来。”
鸿远殿中。
琉璃玉台立于殿中央，一头戴灵芝簪的女子腾起于空中操纵着玉台。
“陶灵，她妖魂不稳，血气重，需要你和我一起护她心脉。”
陶灵应了一声，就将牡丹从明丘宣怀中引了过来，置于玉台至上，江潭落边走边念决，苍涧年立即明白，默不作声地在一旁护法。明丘宣已经很久没看到江潭落这么严肃的时候了。
无奈，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站在一旁看着，左手手指一遍又一遍摩挲着衣袖，眼睛一直注视着玉台上的人，没有说话。
嗒嗒嗒的脚步声从明丘宣身后传来，兰花香带着酒香从殿门外一点一点的靠近，明丘宣闻着气味就知道是谁了。
“楚将军，这是……”明丘宣正要说着些什么，楚晏春就在用食指比在唇前，示意他噤声：“你随我来。”
明丘宣跟着他走出殿门，在殿门外的阶梯上，楚晏春塞给他瓶伤药，明丘宣正欲推辞，楚晏春拦住他的手，说道：“不要推辞，你推辞了你姨又会骂我。这次要不是我把你打得那么重，你也不会在遇袭的时候受重伤。”
“楚将军不必责怪自己，是我自愿去找将军切磋武艺的，这次是意外，如果没有将军这两千年的指导，我今日也不会活着回来。”话说完又觉得有半句话没有回应，明丘宣继续说道：“如果不想王君责骂，楚将军还是少去人界玩吧。”
楚晏春叉着腰抛了一下药瓶，语气中有些不耐烦：“妖界没意思，阿潭要是想骂，我做什么都不会对的。”
明丘宣笑着摇了一下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他心里对牡丹有着极大的好奇，于是试探地问：“楚将军可知今日化形的那位姑娘？”
“知道一些，师尊在路上的时候就传讯给王君了，是王君叫我回来的，说来也怪，陶灵师母的千机盘能测万物，就单单测不出那株牡丹，只有在她化形之后，据说是她从空中险些跌落的那一刻，千机盘上突然显露出她的消息，真是让我们应付不及。如果师尊不是为了救你及时赶到，妖界就可能又要失去一位新生的妖了，她这样天地蕴养而生的妖，难得。”
楚晏春看了一下天空，说道：“时候差不多了，我们进去吧。”
明丘宣跟随楚晏春走进殿去。
殿内，牡丹香气若有若无地传入明丘宣的鼻内，看向玉台，她醒来了。
她坐在玉台上，他一走进来，她就注意到了他，她的眼睛凝视着他，玉台的光映进她的眼眸，熠熠含情，无意而柔美，在四目相接之时，明丘宣感觉心怦然地放大一声。
心狂跳着，她的眼睛，美得让人局促，让人不敢直视，让人一下子慌了神，仿佛多看一眼就是亵渎。
明丘宣紧张地移开了眼睛，又莫名地想再体会一次猝不及防令人心动的瞬间，明丘宣再看向她时，她那双眼睛依然在凝视着他，温柔中又带着探究的意味，明丘宣还未走近，她忽然从玉台上站起来并向着他的方向飞过来，明丘宣心里又是一惊。
她她她……她冲着我过来干什么？？？
牡丹并没有飞到明丘宣的面前，而是在玉台前停下，站定。然后指着他说：“血……”在场的人的注意力被引到明丘宣身上。
明丘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右臂被划拉开两道口子，左腿上有三道伤口，再加上背上的，胸前的，虽然这些伤对他的体质来说不难治愈，但是他现在看起来确实像是身受重伤还剩半条命的可怜妖。明丘宣对她浅浅一笑，同时也是对大家说：“外伤，不碍事的。”
“宣儿，你快回去处理一下伤口吧。”江潭落这时才意识到明丘宣的外伤不轻，心里开始自责。
“是，王君。但是丘宣有些事需要现在同王君说。”
“好，你说。”江潭落应着明丘宣的话，同时变了张椅子，将牡丹牵过来，让她坐着。
“我有疑，我不曾与藤类灵物有过冲突，今日对方却是招招狠辣，要置我于死地；再者，在交手中我发觉，对方竟像是有预谋一般，藤与藤之间竟能声东击西合作将我包围。”明丘宣还想说些关于牡丹的事，但是此时不是好时机。
“吾知道了。晏春你加强戒备。”
“是。”
江潭落神色凝重。
牡丹攥着她的手，懵懂地听着他们说话，看到江潭落神色凝重的样子，她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手，想要让她舒缓拧在一起的眉头，这是她在玉台上醒来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妖，她生得颜容秀俊，又从眉心处散发出一种宽厚的仁善，让人不知不觉地对她产生信任并且愿意依赖。
她觉得很亲切。
江潭落感受到手背的温暖，舒缓了眉头转头看着她，有些惊讶：“你通人性？”寻常妖刚刚化形是学不会人与人之间婉转非常的情感表达方式的，妖化形之后需要修炼去除本性，学习人性的阶段，即“去本”。
牡丹一脸疑惑，用带着稚气的声音，询问道：“人性是什么？”
此话一出，大家都感到震惊，“你还识人语？”一个甜美娇俏的声音，是陶灵。
“什么是……识人语？”
陶灵笑嘻嘻地迅速举手，抢先开口：“潭落，我想要这个徒弟。”通人性、识人语，又是天地灵气蕴养而生的妖很少见，带着这样的徒儿能省不少心。
江潭落一看陶灵就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开口道：“拜师一事，我们还得先问问她的意见吧？”陶灵轻哼了一声，说道：“好嘛好嘛。”
江潭落蹲下温柔的对她说：“吾今日为你赐个名你看如何？”
牡丹懵懵懂懂，心想这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就点头答应了。
“人界有一种牡丹叫姚黄牡丹，生于洛阳，天生便雍容华贵，吾叫你……‘天华’吧。你生来灵韵纯粹，许是妖界的转机，又救丘宣性命，吾为你取名，赐你华贵的殊荣。”陶灵拍着手叫好，江潭落说罢就看向苍涧年：“师尊，为天华赐个姓吧。”
苍涧年温柔一笑，回应江潭落，接着思虑片刻，说道：
“姚黄牡丹有‘花王’的美誉，与你有九分相像，那就取‘姚’字的谐音，姓‘尧’吧。”
牡丹懵懂“嗯……”一声，点了点头。
而陶灵、楚晏春、明丘宣听到这个姓的时候，有些震惊。
“尧”，尧舜禹，人界上古部落首领，如今，虽然这三个字已经通俗化，但是在妖界，大多数妖仍然不会给自己或者孩子取名以“尧”“舜”“禹”为姓，若不是祖上承袭，断不会做第一辈取此三姓之妖。因为妖民们敬畏处于首位之人的力量，害怕高位所带来的灾煞，民间有流言，取此三王姓者，命里多凶必早夭。
陶灵笑道：“看来我们小天华，以后会很棒哦。”
尧天华似乎是没懂她话里的意思，只知道这个人笑得甜美，不由得也跟着笑。
江潭落见她身体已无大碍，继续说：“你想现在选一位老师吗？或许晚些也行。”
“阿潭你这也太着急了吧，她还什么都不懂呢，你这不就是骗小孩吗？”楚晏春语气透露着阴阳怪气。
江潭落睇视他一眼，下一秒楚晏春唔唔唔的说不出话来，这是禁语咒。
尧天华点了点头。
江潭落笑着站起来走向苍涧年，为她介绍：“妖界目前共有四位门主，救你回来的是这位，昀泽师尊，灵木门门主，如今门下尚未有弟子。”苍涧年点了点头。
“昀泽师尊好。”尧天华乖巧问好。
说罢便走到陶灵身边，说道：“这位是灵朝门门主，陶灵，你可以叫她陶灵师母，如今门下有一名弟子。”陶灵向她招了招手。
“陶灵师母好。”
江潭落继续走到楚晏春身边，解了他的禁语咒，微微一笑当做无事发生，为他介绍：“妖界的德武将军楚晏春，现在是灵跃门门主，如今门下没有弟子。”楚晏春有些咬牙切齿，但又顾忌脸面，就不计较江潭落对她下禁语咒之事，转而对尧天华笑了笑。
“德武将军好。”
最后则是江潭落自我介绍：“吾是妖界王君，亦是灵羽门门主，不知你更喜欢谁，若是你拜入吾门下，倒是可以和宣儿做个伴。”
尧天华听江潭落说完，将每个人都看了一遍，她在尝试记住每个人的脸，最后眼睛定睛在站在一旁的明丘宣。
“白虎……”尧天华轻轻抬手，指着明丘宣说。
“天华怎么不看看我？灵芝也很可爱的。”陶灵说话有些撒娇之气。
尧天华收回手，回过头看陶灵，然后抿嘴唇摇了摇头，好像很抗拒的样子。
陶灵生气直跺脚：“我不喜欢你了，哼。”
苍涧年笑道：“哈哈哈，毕竟他们在生死危难中相处过，必是先入为主的更喜欢丘宣，小孩喜恶都直接，作不得数的。”
楚晏春在一旁，无人注意到他在听到苍涧年说“生死危难”“先入为主的更喜欢”的时候，眼神偷偷看了江潭落一眼，又迅速收回眼神，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陶灵撇过眼：“我不管。”
江潭落没注意到楚晏春，专注于眼前的热闹，笑道：“拜师之礼免了，今后你便随我修行。”
尧天华稚气地笑着，说：“好。”
事情已经完毕，江潭落松开尧天华的手，拍拍尧天华的肩，说：“以后多努力，吾会尽心教你。”随即又看向苍涧年，询问道：“师尊，可否借鹿车一用？我这徒儿身子虚。”
陶灵酸里酸气地说道：“这就叫上徒儿了？真亲热。”
苍涧年微笑着回道：“我正有此意，我待会儿送你们回去吧。阿灵别气，这世上不缺好苗子，我们阿灵想要的一定会有的。”
江潭落不拒绝：“好，多谢师尊。”
说罢又回陶灵道：“四大门的弟子是各门门长一起培养的，你也算她的师母，不亏吧。”
陶灵更恼了：“那怎么能一样呢？又不是我亲徒儿。”
楚晏春呜呜呜地想说话，江潭落这才想到她忘记解开他的禁语咒了。江潭落嘴里念了个“解”，楚晏春能说话了。
“哎呀师母你就算了吧，好好教茶盛浓吧，药理这么难，没几个人爱学。”楚晏春的咒一解开，话就突突地往外说。
“闭嘴，别叫我师母。你已经出师了几万年了，我不认你。”陶灵怼起来。
苍涧年知道他们俩拌起嘴来会没完没了，想着尧天华的虚弱便说道：“打住，下次再聊，该回去了。”
二人立即止住话头。
江潭落使唤着明丘宣：
“宣儿，过来扶天华上鹿车。”
作者有话要说：妖界学生对老师的称呼
女老师——师母；女老师的配偶——师爹
男老师——师父；男老师的配偶——师娘
但暂时用不上师爹师娘的称呼。
出师之后，老师和学生不再具有师徒关系，但学生为表尊敬与感谢，仍然保留为学生时对老师的称呼。
老师中地位崇高者，称呼“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