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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没必要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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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深夜,酒吧内人群络绎不绝,脸上或愉悦或放纵。

从巨大舞台投下的多彩镭射灯照红栾见殊的脸。

她靠在丁遥肩上,感受到丁遥努力装得像男人一样有健硕的肌肉时没忍住笑出声来。

然后抬手扯下丁遥不知从哪找来的逼真假发,蒙到了自己头上。

她有些醉了,可能是被酒精麻痹,抑或在挣扎着逃避自己的真实心绪。

丁遥把男人假发又拿过来戴上,再把快要掉下的络腮胡重新贴好。

栾见殊眼睛朦胧地配合着尽力仰头看她,说出口的声音含含糊糊,却勾人得紧。

“不像。”她点上丁遥圆润可爱的鼻尖,红着脸摇头,“你这样,一点都不像男人。”

丁遥哼哼两声,低下头油腻男派头十足地用指尖挑起栾见殊漂亮的下巴,“宝贝,你这么说的话,我可就要对你做些什么了。”

栾见殊咬了下红艳的唇,起身,强硬地一把推开她,道:“我心情稍好点了,你不是要去跳舞?赶紧去,西西应该很快回来了。”

丁遥看她一点儿没醉的样子,得了指示利索地穿进人群中跟着疯狂了。

栾见殊冷冷地环住双手抱在胸前,没有表情的脸看着如冰山般冷寒。

舞池中央和前方宽台上劲歌热舞不断,咚咚咚的不规律鼓点更让她情绪快要遏制不住地膨胀扩大。

忽的,栾见殊闻到一股刺鼻的劣质香水味靠近。

她抬眼,正见一个打扮看似精致,浑身伪装成优雅贵公子的男人轻咳两声,整理了一下发皱的衣角。

“请问。”男人看着栾见殊询问道,“我可以坐这吗?”

“不可以。”栾见殊想也没想地回道。

男人快要落座的屁股一时难受地不上不下,他尴尬地笑了下,抬了抬高仿眼镜,“美女一个人吗?”

他尽力维持着表面上的绅士礼貌,眼里闪烁令人不适的光芒,“需不需要再点些酒?”

“不用。”栾见殊被酒气浸染的语气很冲。

此时此刻,她暂且抛却了自己从小被教导地面带微笑、与人和善,一股脑地把心中的负面情绪撒到这个可怜的无辜路人上。

任由真实想法蔓延进而指挥肢体,栾见殊倏地伸出手,在男人强烈注视下,手掌拂过他曾经站过的地方,意思是:

——不好意思,你脏了我的地盘。

这对一个来夜场猎艳的不务正业男无疑是将尊严扫至地下一般的行为。

男人看了眼面前这容颜妖艳但高贵气质难遮的女人,似乎一瞬间明白她不是可以随意拿下的人,端着好不容易装满的酒杯,仓皇而逃。

栾见殊眼皮半垂着,眼底一层凉意跟从骨髓流至神经,愈发外露。

她将放在她面前许久的酒杯一把挥开,路过的服务生虽然被吓了一跳,但还是朝她点点头帮忙把倾斜的酒杯收了。

栾见殊给自己又重新倒了一杯,甘凉的红色液体顺喉咙润泽心肺,才让她眼神清醒了点。

肚子里火辣辣的痛,被人狠狠一抓,她表情难受了一瞬。

但也只是一瞬。

她手上动作急躁,红酒被倒至杯外,染红花纹繁复的台面。

下一秒,那酒杯被一股不容她抗争地力量握住。

她回眸刚要发作,但在对上何知渺拧紧的眉时蓦然一顿。

何知渺手比她大了不少,所以即使握着,攥起的形状也远远胜过她。

似乎很难撼动。

栾见殊垂眸盯着被已经竖直的红酒,里面液体在两股力气的较量下泛起微弱的水花。

她泄气一样松了手,胸膛因为动了怒气起伏两下。

何知渺余光看到她的反应,没说话,只是伸出手帮她把酒杯里残留的酒浇在一旁玻璃器皿盛放的垃圾上。

然后杯口朝下,一副不能再喝了的强势。

栾见殊用背影面对他。

她还没说话,何知渺朝她解释道:“你喝得够多了。”

“我没有。”栾见殊执拗地不和他对视,梗着的背影瘦瘦小小,但又宛如被怨气与怒气填满而撑起的可爱气球。

何知渺在强烈光线打到他脸上的时候微微一笑,形状姣好的唇高高弯起,露出个宠溺无奈的弧度。

他叫她回头,栾见殊心情复杂不愿看他,干脆闭上眼装掉线。

“栾见殊。”何知渺小孩子一番地伸手拉了下她轻薄外套,依然没让人成功转向。

既然这样……

他在黑暗幽静的人声鼎沸中向她倾身,声线压低,用前段时间才学到的低沉嗓音在她耳边轻呼一声——

“姐姐。”

刹那间,一阵酥麻串通全身。

何知渺并没有靠她靠得很近,但栾见殊浑身似乎被他柔柔软软的语调迷惑了,哄骗了。

她指尖一丝暖流让她心脏陡然跳动一下,但迅速地,被她清醒的理智非正常压下。

留有一点马上要看不到的细微痕迹。

栾见殊转过身,眨了下眼。

何知渺把摆在桌边的酒瓶都拿上来了,此刻正比侍应生更认真地一一清点。

他伸出手指比了个“6”的手势,接着收起小拇指,似是无言指出她做过的恶劣行径。

“就这几瓶?”栾见殊问。

“嗯。”何知渺拉长了尾音,“怎么?这还不少?”

栾见殊却像被戳中心事似的,没了方才的“盛气凌人”。

她垂睫,摇头,说:“难以解忧。”

何知渺看她落寞的神情和语气,呼吸都轻了,他沉默片刻,轻声问她:“谁让你担心了吗?”

“是。”栾见殊毫不避讳地在他面前谈论起别人,“是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她诚实的回答在何知渺心里扎下一根刺。

徐徐穿破土壤,渗入根系。

漫天飞扬的金色纸片中,他听到自己的心像碎掉的月亮一样,被扔到地上,难以圆满。

“很重要吗?”何知渺讷讷地问。

他想再听一遍。

“重要。”栾见殊扭头看向他落寞的眼,温声道:“但不是你想的那种。”

其实她没有必要解释的。

说完这句话,栾见殊心里就后悔了。

她扁了扁嘴,试图让说出口的话不令自己感到那么奇怪。

但这样的举止被何知渺登时明亮并深深凝望着她的眼打断了。

视线相交,何知渺方才隐现出的阴霾一扫而空。

他控制不住表情,栾见殊总感觉自己被他看得褪去了衣料,她的所有被剖析、被研究,再被放回炉中重新铸造。

“我知道了。”何知渺热切着向她补充,“待会儿我送你回去吧。我们篮球队的庆功宴很快结束了,正好我想回去拿点东西。”

栾见殊远远瞧到向西上完厕所向这边走来,想起她下午说过不想早回家的言辞,道:“好。”

-

车辆沿着宽阔畅通的快速路高速行驶,栾见殊坐在副驾驶座上,别过头朝向窗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何知渺稳当操控着她的方向盘,骨节分明的手轻搭着,随性放松。

车内弥漫的轻音乐是何知渺看到她眼睛微阖时调频换了的。

如今栾见殊昏昏欲睡,她与大脑斗争了会儿,没成功,于是浅浅闭上眼,在座位上不舒服地晃。

前方红灯亮起,何知渺将车暂停,伸手将音乐关上。

他扭头,就见栾见殊脖子难受地缩着,丝质衬衫在她姿势下瑟瑟发抖地被堆到一边,露出那性感魅惑的白皙锁骨。

何知渺忽地收回眼,墨黑的眼珠在他略带一丝不知所措的脸上左右乱晃。

许久,红灯显示通行时间还有五秒,他纯情地抬起手,对待那布料如同对待一个烫手山芋似的飞速拉了一下。

但很显然,山芋并没有变得冷手,反而愈演愈烈——

他将它拉得更开了。

栾见殊从车里迷糊醒来时脑子很懵。

她旁边的驾驶位上已经没了何知渺身影,自己身上却不知何时盖上了一层绿色的夏凉被。

连她脖颈也被遮得一丝不漏。

她从被放平的座椅上起来,揉了揉视野还没清晰的眼睛,环视车外一周。

他不在。

“去哪了?”栾见殊嗓子有些哑,脑袋昏涨,她拍了下自己额头,试图让自己快速清醒,“难道上楼了?”

“还好吗?”她短暂闭眼的时候,车门打开了。

何知渺手里拿了两瓶矿泉水,红色瓶盖以至瓶身上部都被他大手挡住。

栾见殊看着来到他身边的人,情不自禁地想向他身上靠。

她浑身燥热,喉咙像被从地下翻出来泛着苦苦的涩与酸。

所幸何知渺隔着被子扶起她看到了她皱起的眉。

他把水都放到栾见殊身侧,俯身去捡掉到地上的被子一角。

等起来,就看到栾见殊正将他那一瓶已经开封的水咕嘟咕嘟往嘴里灌。

他沉了下眼,手在半空中抬起、僵住,然后落下。

栾见殊喝够了水,嘴唇被润得粉红,她看着正低头想什么而入迷了的何知渺,最后一点血液还流动的神经被冲刷殆尽。

她将未开封的一瓶水举到何知渺面前,眼眶蓄了一汪朦胧逸动的水与月色,嘟起嘴,向他哭似的控诉。

“你,为什么不帮我拧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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