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鸣笛声拉着长音传来,把身边衬托得异常安静。
海面不远处似乎有个小礁石合成的小岛,在灯塔照射下若隐若现。
易知时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对身边的潘小景戳了戳胳膊。
“应该快到了。”
潘小景双眼圆睁,但了解他的易知时早已看出他此刻精神是涣散的。
被提醒了一句,潘小景朝四周看了看,“多爷怎么还不来。”
话音刚落,身后一阵脚步声就传来,多爷一身黑西装,在黑夜的映照下像个幽幽的死神。
多爷脑后的马尾今天团成了一个小啾,“等很久了吧,这批货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走到易知时他们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明白。”易知时往身边让开了,自动站到了阿七的旁边。
阿七和他并没有任何眼神交流,似乎前一阵子的火锅不过是一场梦。
多爷看着海面,手往后一伸,阿七就递给他了一支雪茄。
易知时观察到今天多爷带的是一只电子表,跟西装很不配,而且也不像是他平时的风格。
“准备好了吗?”这话他问的是阿七。
“都好了,”阿七回答得很快。
多爷抽了口雪茄,“知时跟着我。”
易知时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多爷,“好的。”他又朝身边的阿七看,对方还是没有看他。
“来了。”多爷往前站了站。
易知时往四周看了看,这里白天是个渔港码头,空气中现在还弥漫着一丝海鲜的咸味。
不远处是几艘渔船打着灯在作业。海面上果然有一艘比周边暗许多的船只在朝他们这个角落靠近。
等了好一会,船终于慢慢地靠近岸边。
易知时见一个长相富有异域风情的男子走了下来,后面还跟着几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健壮男人。
各个看起来都够自己喝一壶的了。
“一路平安。”多爷上前握住了男人的手用力摇了几下。
“这本来就是我的任务。”对方的普通话虽然有点蹩脚,但还算清楚。
易知时观察到他身后的其中一个男人拿了两个箱子,他朝潘小景使了个眼色。
“走,这边不是说话的地方,我订了个舒舒服服谈生意的地方。”多爷满面笑容地搂着对方往身后走了。
不远处的潘小景收到他的眼神示意朝他靠近,“怎么了。”
“一会看清楚了再上车,尽量离那群人的车远一些。”易知时说不出来,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易知时叮嘱完准备上前跟着多爷。
“别坐错车,跟上多爷”身边的阿七突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易知时走了几步回头看着阿七,“你不走?”
阿七没有回答他,眼看着身边这群人浩浩荡荡的往外走,他却转身就朝码头走。
“箱子放后备箱吧,一会到了再验。”多爷站在其中一辆车的后备箱前跟为首的人含笑道。
“不,我们习惯箱子跟着人。”对方不出所料拒绝了。
双方再次寒暄地握了握手,一行人转身上了车。
多爷丝毫不见被拒绝的怒意,转了转手腕处的表,抬手将后备箱合上,朝易知时开口,“走。”
码头位置比较偏,开了好一段窄路才驶上了盘山公路。
易知时和多爷一起坐在了后座,多爷一直有规律地点着手里的表,看着外面黑乎乎的山路,“等了一晚了,饿不饿。”
易知时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一头雾水,“啊?”
多爷转过来就着中控的屏幕光亮对他笑了笑。
他手机响起了铃声,“喂。”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多爷就拍了拍驾驶座椅。
又见他低头看了看表,“可以。”
挂了电话后,多爷还是一直看着手表,他头也不抬地对易知时说,“知时,捂好耳朵。”
易知时身侧的手指瞬间扣紧了座椅。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多爷专注看表的侧脸,觉得涌入自己脑子里的想法简直不可思议。
他朝后面望过去,只能望见远远的车灯,又在下一秒消失,天太黑了,看不出距离。
听不见发动机的声音,也听不到电台的音乐声。
易知时只能听到自己强烈的心跳声撞进耳膜。
与此同时他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因为他听到了多爷手上电子表跳秒的滴答声。
“轰——!!嘭!”震天动地的声音仿佛要将他的耳膜都穿破。
紧随其来的是耳朵里充斥的“滴”声。当下他觉得地动山摇,但是耳朵里听不到任何声音。
易知时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在跟着摇摇欲坠。
尽管车窗关着,但他还是闻到了浓烟的味道。
他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后知后觉地摇了摇头,松开了快要把座椅抓破的手。
“可惜了车。”多爷放下了手,看了看易知时,“你倒是比我想得要淡定。”
“咱们不是要跟他们做生意吗?”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好像悬浮在空气里。
“他这条命才是我们的投名状,是他背后的势利要他死。”
“那他手上的货?”
多爷好整以暇地看了看窗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差不多,回去刚好吃早饭。”
出发时候六七辆车,等到了目的地时,只剩下2辆了。
易知时下车的时候朝四周看了看,毫无意外没有看到潘小景。
这是个临街的老美食城,附近都是开了十几年的老店了,各种小吃都有,平时晚上热闹得很。
他跟着多爷上了一家不显眼的酒家二楼,趁着多爷点菜的功夫给潘小景发了消息。
“你在哪?”
“路上,刚才听说前面出了个车祸堵住了,刚通。”
确认了对方的安全,易知时收起了手机。正好对上了多爷的眼神。
“看看吃点什么。”对方看到了他倒扣在桌子上的手机,不动声色。
“我都行,我不饿。”易知时眼神往门口看了看。
“你的小兄弟不会来的,喝点粥配点小菜怎么样。”多爷眼皮不抬,翻着手中的菜单,勾勾选选。
看来潘小景会被直接送回到尊海,“那我们现在在这里是等谁?”
多爷把菜单给了身边等候多时的小姑娘,抬头朝他笑了笑,“一会不就知道了。”
也许是刚才爆炸的后遗症,易知时觉得面对这些菜的时候直反胃。
他吃得很慢,没一会就放下了筷子,多爷倒是丝毫没有被影响,大口地喝粥。
包厢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易知时侧头望去。
只见阿七头发微微凌乱,大步跨进来,他身后的门也在之后合上了。
房间周围只站了零星几个人,只有多爷和易知时坐着。
阿七目不斜视地走到了多爷的面前,将手上的两只箱子放到了桌子上。
“回来了,坐下先吃点。”多爷朝他招了招手,“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车子和人都处理干净了,船夫也是。”
阿七听话地坐下,端起了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
多爷摸了摸箱子,“哼,连箱子早就被调包了都不知道,活该他死。”
说完他点了一支吸烟吐了口气,“货验过了吗?”
“验过了,确实跟我们的不太一样,但还是需要实验。”
多爷夹着烟眯了眯眼,看着箱子开口,“阿七,你从小就跟着我,我最信任的就是你。这两箱货你帮我先保管一下,暂时见不了光。”
易知时手放在桌下有规律的击打着自己的腿,“多爷,是什么样的外路好货,能不能让我见见世面。”
阿七停下了手中的筷子,转头朝他看了过来,眼神辨不出喜怒。
倒是多爷先笑出了声,“你倒是聪明,这是国外独一档的好货,不过太可惜了,得等风头过了才能出,你就别着急想着在尊海散了。”
“纯度高?还是见效快?”看得出多爷没有生气,他大着胆子继续追问。
“优点多得很。”多爷扔下这句话就没再看他,明显是不想回答他接下来的问题了。
阿七擦了擦手,眼神从易知时面前扫过。
“这次帮马先生解决了这个大麻烦,后续的合作应该可以顺利一些。”
多爷直接在勺子里摁灭了手里的烟,“嗯,困了,折腾一晚上,比不得你们年轻人了。”
他站起来朝身边招呼,“我得先回去休息了,阿七,这事交给你了。”
送走了多爷,包厢里只剩下他和阿七。
易知时走到阿七身边的位子坐下,“七哥,需要我帮忙吗?”
阿七没有看他,“你觉得呢?”
“那你能不能让我看看,这到底是哪里来的货?”易知时退一步海阔天空,也不确定阿七会不会答应。
阿七跟他直视,目光又往下移,看了看他的腰部。
“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有些事情不要太刨根问底。”说完就站起来拎着箱子出去了。
说话就说话啊,看老子的腰干嘛?
那还不是你捅的,易知时对着关上的门翻了个白眼,早就恢复好了的刀疤仿佛又开始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