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也不像很聪明的样子，你怎么发现的？”褚东溟问周目宁。

“这两天很多人来找流光仙尊，商讨魔君复生的事，我不小心就听到了。”周目宁低声道。

修真界对于魔君的事如临大敌，毕竟三百年前褚东溟疯起来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据说他还差点解开了仙魔结界的封印。

现如今活跃的魔族人少的原因，除了修真界在不遗余力剿灭魔族之外，很大一部分与这个结界有关。仙魔结界将大部分的魔族人封印在了魔界，一旦结界受到破坏，后果不堪设想。

褚东溟把祁百川带回上清宗的时候，有意隐瞒了礼州地下有他的肉身这件事情，只说了和魔君复生有关。

其他的以修为太低没能参与为由搪塞了过去，包括没抓到青桃和祁百川到底为什么受伤这事。

趁着祁百川没醒，他把解释的义务全部推给了祁百川，就看祁百川会怎么处理这事。

倘若祁百川实话实说，他也没什么损失，一些疑点可以在后面圆回来，实在不行还能直接跑路。倘若祁百川不说实话……那这就值得好好思量一下。

按道理祁百川是不会无缘无故包庇他的。

褚东溟想起来在祁百川识海中看到的画面，那时候祁百川在取心头血。

得找个机会好好查一下。

褚东溟思索着，一时间没说话。

周目宁看他没反应，拿不准褚东溟是什么意思，也不敢说话，头埋得更低了。

虽然他从未质疑过褚东溟的实力，但是此刻还是忍不住忏悔了一下以前私下里对褚东溟产生的不敬想法。

与此同时，他更加悲观了起来，觉得自己复生的希望渺茫，毕竟也不能跟一个魔君讲道理。

褚东溟倒不在意周目宁在想些什么，只是看他战战兢兢的样子实在好笑，看够了也就算了，他实在没有看别人俯首称臣的爱好。

于是他说:“你倒也不用这么紧张。先前你不也偷偷骂了我好多么？”

“先前我又不知道……”周目宁疑惑，“不过您怎么知道我骂您啊？”

“我猜的。”褚东溟微笑道，“你好好说话，我听着起鸡皮疙瘩。”

周目宁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那么害怕做什么？我之前难道对你过什么过分的事了么？”褚东溟没好气道，“你有什么值得我图谋的？”

周目宁觉得他说的对，想点头又生生忍住。

褚东溟摇了摇头，在心里叹气。

他以前总觉得凶名在外就不会有什么烦心事找上门来，除了那群吃饱了撑的大小门派总是时不时尝试着追杀他，其他都还好。

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么好。

但他也懒得管周目宁到底怎么看他，他目前想做的事是查清楚祁百川到底在干些什么。然后回一趟礼州，想办法把身体还给周目宁，顺便查探他莫名其妙活过来的真相。

褚东溟穿好了衣服，准备在松落峰到处转转，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线索。

他将注意力放在四周，这才开始好好观察所在的地方。

这是一间非常破旧的屋子，这让褚东溟想起来他还在天幽门时住的地方，二者非常相似，除了床和桌子以外，都是一样地家徒四壁。

褚东溟心中有些古怪，他打开了门，看到了院子里杂乱无章的花草，不远处的地方下着雪，院子里春光明媚。

他第一次，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这些。

在褚东溟捡回祁百川以后，他们师兄弟就住在像这样的地方。

天幽门不是小门派，内部派系斗争非常激烈，各方为了掌门之位争得头破血流。某些边缘的长老就总是遭受排挤，平日里在山中的生活过得非常穷苦。

褚东溟名义上的“师父”周玄就是这样的人。说好听点就是简朴，说白了就是穷。不过修真之人不太在意身外之物，作为周玄的“徒弟”自然也得不到什么优待。这种事对旁人还好，落到喜好吃喝玩乐的褚东溟身上就是极大的酷刑。

这种清贫的日子过了很长时间，有天褚东溟突然心血来潮，爱上了种花种草，兴冲冲从掌门山头挖了好些花草来，偷偷种在自己院子里。

不过他对于园艺的天赋实在是不怎么好，院中很快荒草丛生，后来，照顾花草的任务就落在了祁百川手上。

再后来，褚东溟叛出师门，再也没管过那个地方。

现在，他又在上清宗的松落峰见到了一如当年的房屋，心中感慨万千，又忍不住偷偷怀念。

祁百川一直用法术维持着这个院子的天气。

他那么大费周章的，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做什么？

褚东溟想着，决定还是先找堂明问问。

祁百川那个徒弟和他本人又傻又好骗的，肯定能套出不少话来。

这么想着，褚东溟兴冲冲走出院子，被扑面而来的寒风吹了一脸雪花。

他瑟缩了一下脖子，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就被人迎头罩上了一件狐皮大氅。

温暖包裹着他的身体，褚东溟抹了把脸，看清了面前的祁百川。

祁百川皱着眉头，看着他的眼睛道:“你出来做什么？”

褚东溟毫无心理负担道:“当然是出去找你啦，仙尊。”

祁百川不接他的话，提着个盒子走进了那个在褚东溟眼里可以称之为破烂的房屋。

褚东溟一边感叹着祁百川和这地方真是格格不入，一边跟在他身后进了屋。

“仙尊，你来干什么？”褚东溟很自来熟地看着祁百川把东西放下，把披在身上的大氅又脱了下来。

祁百川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给你送东西。”

说完，他打开盒子，一样一样拿出冒着热气的饭菜，摆在了褚东溟面前。

每一样菜看起来都精致可口，一看就价格不菲，周目宁眼睛都看直了。

褚东溟顺势扮演伤残人员，对着祁百川伸出手。

祁百川看着他，眼神略带疑惑。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褚东溟的掌心，那里有一道淡粉色的疤痕。

“做什么？”他说。

“筷子呢？”褚东溟的手在半空抓了抓，握拳又松开。

祁百川眼神不变，将筷子递到他手上，冰凉的手指划过褚东溟的掌心，让他感到有点痒。

祁百川很快收回手，状似随意道:“你手上的伤哪来的。”

“哎。”褚东溟瞥了两眼那些菜，失望道,“怎么没有我最爱的水晶虾饺啊。为了你拼死拼活，就让我吃这个。”

“什么意思？”祁百川又开始皱眉。

褚东溟装模作样地唉声叹气:“你昏迷的时候就开始梦游，抬着剑非要砍我，我费了好大劲才把你按下来。”

“喏。这是证据。”褚东溟又重新伸手露出那道疤。

他观察着祁百川的反应，看到祁百川怔了怔，低声道:“对不起。”

“没事。”褚东溟很大气地说，“毕竟你也没讨到什么好处，除了砍我以外，你还非得捅自己心窝子。”

“你说，你这是干什么啊？”褚东溟揶揄笑道。

祁百川沉默着，不肯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