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儿？”江边揉了揉太阳穴，叫停了正在讲话的皮一夏，“你收了别人钱，去代替别人抽签，被抽中了，现在要去卖命？这是个科幻故事？”

“就算是真的，这个合同威胁到人的生命权，不合法的，你怕什么？”

“他们给麒麟家的公司注资上市了，一个亿啊，要是撤走，麒麟他们家的公司就完了。”

江边其实不太理解法治社会怎么会出现这些光明正大的坏人，“他们威胁你了？”

“我怎么办啊江边，”皮一夏双手扯着自己的头发，眼眶通红，“我就不该图他们的钱，一百万啊，抽个签就一百万，他们就是朝着我的命来的。”边说边拿出手机打开手机银行，一百万的余额仿佛在为这个离奇的故事背书。

“你等等，你别慌。”江边想了想，摸出了手机，通讯录打开愣了两秒，想了想，拨了个电话出去，“姐，问你个事，我有一个朋友……就是去配个型……违约金赔不起……”

张奇听完，问了一句，“那叫你干嘛？劝你朋友安心卖个肾？”

江边一愣，“没说叫我干嘛，肾肯定不能给他们啊，我那个朋友身体虚得很，要他一个肾等于要他的命！”

“那你去找对方聊聊呗。”张奇淡淡的说道，“你想想自己有什么东西可以被人图谋？你要是愿意给个肾救救你朋友，记得多要点钱，买个大房子把你爷爷奶奶接来城里住。”

江边一下反应了过来，对呀，铁定是给自己挖的坑啊，对方这么有钱，直接把皮一夏带走也没事，不能找家里，不能找麒麟，江海铁定不会尽心尽力，可不是只能找自己了，自己一个小片警，每天就解决点街坊邻居纠纷，没道理啊，她一时间思绪万千，叹了口气，一个亿的投资一百万的现金，可真舍得啊。“知道了，我去处理吧。”

“你处理？”张奇语气忽然冷了下来，“怎么处理？是什么多好的朋友吗？跳坑之前给你讲过？拿了钱之后分给你了？你就得管？江边，你只是个小警察，普通人，办不了的事情不办就是了，讲义气不是这么讲的。”

江边忽然笑了一下，“知道了姐，我明白，我听您的。”

张奇冷冷哼一声，“你最好是。”

说完挂了电话。江边摸摸鼻子，感觉心虚，但心里又没那么虚了，拍拍皮一夏的肩膀，“没事，我去问问有什么处理办法。”

皮一夏察觉到自己给江边惹了麻烦，他后知后觉的愧疚起来，不知道怎么办好，江边宽慰他，“没事，我罩着你嘛。”

说完开门出去，走到旁边房间，推门进去。

两人走去宾馆的时候，天已经亮了，皮一夏不敢问江边答应了对方什么，只知道自己惹了大祸，两人回到家里，江边从冰箱里拎出来两罐啤酒，递给皮一夏一罐，“压压惊。”

“皮皮，你是不是想出国？”

“我妈到处找我，”皮一夏捂着脸，“我，我想出去躲两年，江边，我好累，也好痛苦，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江边打开自己手里的啤酒，来上一口，瘫在椅子上，“他们冲着我来的，没有你的事，他们也会用其他理由找上我，咱现在还赚了一百万，划算的。”

“谁冲着你来的？”皮一夏已经听不太懂了，不知道什么意思，“赚什么一百万，我们不把钱还了吗？”

“不退，退什么退。”江边摸摸啤酒罐，已经附着上了水珠，“倒是你，”她看向皮一夏，“你出国能躲多久，躲一辈子？麒麟怎么办？出国躲着？你爸妈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

皮一夏伸手又要去抓自己头发，江边叹口气，“行了行了，搞艺术的头发本来就掉得多，再扯就秃了，这事别告诉麒麟，但是你们俩的事是时候商量一下了。”

江边一口气喝完剩下的半罐啤酒，“我今天的早班，得去所里了，别哭了，好好和麒麟聊聊，晚上咱们商量个章程出来，老躲着也不是个事。”

江边到了所里，提了个大西瓜，招呼着大家分了，又去找到前辈，说昨天家里出了点事，没睡觉，今天上午想在办公室歇歇，前辈拍拍胸脯答应下来，让她好好休息，转头带上矿泉水瓶就出去了。

江边琢磨了一会儿，给张奇发了条短信：上回找你借的书找到了吗？什么时候有空给我拿过来？

没一会儿短信回复了过来：发个定位，马上给你拿来。

江边把定位发出去，拎起拘留室的钥匙，到处晃了晃，发现大家都忙着，溜去门卫那里等着，把张奇接进来，偷偷摸摸的领着人绕到大楼背后，利索的打开小门，眼神示意张奇把手机拿出来，放在门口的柜子里，走进去，是三个小隔间，铁栅栏，拘留单间，全包了海绵，应该是防止有自残倾向的犯人，江边把门关上，“监控坏了，最近所里经费紧缺，这儿用的又少，暂时没修，这里做了信号隔离，保险起见还是把手机放外边。”

“怎么？”张奇歪了歪头，“你别是答应什么做间谍之类的事情吧？”

江边扶着铁栅栏，这破拘留室，也没个凳子，若无其事的说，“我想了好久，还是得告诉你，我喜欢你来着。”

张奇抿了抿嘴，“所以？你特意找了一个没有信号的拘留室就为了和我告白？”

“你没点其他反应？”江边话说出口时就后悔了，要是现在被拒绝了不知道该怎么收场，没想到张奇一脸我早就知道所以你最好讲点有用的东西出来的表情，江边莫名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我也不是说要你现在答复我，……”

“嗯，我明白，会给我留下考虑的时间，你可以等，是吧，所以你的肾还是卖了？”

“没卖！”被一阵抢白，江边忽然有点恼羞成怒起来，“你不知道，这个事情我现在都觉得是我被诈骗了。”

“昨天的事其实我只讲了一半真话，”江边开始组织语言慢慢讲，“不是要一个肾，是荒野求生，真的荒野，会死的那种，他们要一个人去参加一个比赛，只能活一小部分人，后来你不是说对方是冲着我来的吗，他们给我看了视频，里面的人长得和正常的人一样，但是能拧断手臂这么粗的钢筋，一腿踢断了一个人那么粗的木头，而且很灵活，能飞檐走壁，你也觉得不合理吧，然后这个人就炸掉了。”江边把手伸出来，做了一个开花的手势，字面意义的炸掉了

张奇沉默了一小会，“也许是特效，”然后又说，“你到底答应了什么？”

“他们说他们是国家秘密机关的人，海洋里其实有一个游荡的组织，叫做主宰，他们的核心人员是一批有宗教信仰的科研人员，有点像高级版的恐怖分子，他们一直觉得人类可以进化，普通的人不应当占用资源，人类是宇宙的主导之类的信仰，他们有很厉害的武器，各个国家都想渗透进去盗取他们的科研成果，然后盗取出来的了一种药剂。”江边仿佛已经理顺了事情的走向，“是他们故意放出来的药剂，可以开发人的一部分潜能，但是人的身体完全承受不起这些突然出现的力量，除非同时注射释缓剂，主宰要求成功盗取了药剂的十一个国家每一个国家派出100个普通人进入他们的小岛，最后剩下的10个人，每人可以带走十万份药剂和释缓剂，你敢信，国家选中了我！。”

“你怀疑你被监听了？”

“小心为上，”江边压低了声音，“我不明白为什么会选我，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事情很不对劲。”

江边看了张奇一眼，“你相信我说的？也不劝劝我别去？会死人的！”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查无此人，胳膊也拧不过大腿，按你说的，我们没有选择的权利。”张奇走到另一个铁栅栏边上，伸手扶住，“你怎么确定对方真的是国家的人？”

“下个月我会被开除。”江边无奈的说，“他们说明面上开除我，私下会给我一个纸质的文件，就说我抽调去执行秘密任务，普通人的要求就是不能是国家公务人员，我还在试用期，只要被开除了就可以入选。”

张奇皱起眉头，“那完全可以真的给你一个秘密任务的通知，一个亿，你的命值一个亿？”

虽然张奇说的有道理，但江边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张奇沉默了一会儿，“如果你拿到这些药剂你会怎么办？”

“上交呗，”江边瞪大双眼，眼神清澈又愚蠢，“最多留几份给你们用。”

张奇瞪了她一眼，“你大一的时候比现在聪明多了，读书读傻了吗。”

“这几天回去熬夜把厚黑学看完，周末抽背。”张奇看起来有了些担忧的情绪，只有一瞬间又很好地控制住了，“如果可以换取强大的力量，多的是人会放弃底线，更多的人会给出金钱和权利要买你的良心，没有人会面对这么大的利益无动于衷的，他们也许想要一些本身比较正义，而且有软肋的人，比如跑不掉的亲人，好友，爱人。”

江边耳朵动了动，抬起头瞄了张奇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于是大着胆子一直盯着她。“而且，就算是国家秘密机关，”张奇瞥了她一眼，“谁知道他最后会是忠于国家的呢？”

“那怎么办？”江边理解了对方的担心。

“先活下来吧。”张奇和江边对视着，认真的说，“这个事情的本身就太不合理了，利诱、威逼、能够开除一个公务人员，这样一个“部门”，告诉我们一个从没有听说过的组织，一个拥有武力、科技、理智的组织，我找不到要把突破人类力量极限的研究拿出来分享的理由。”张奇沉默了两秒，觉得现在了解到的事情分析不出来什么，只能认真的和江边讲，“1100个里面活10个的话，也许你去到岛上还会遇上你认识的人，不要相信对方，现在，你看着我，向我保证，不会相信任何人。”

江边看着她，咧着嘴保证，“好，我保证，绝不相信他们。”

“还有，如果你能或者回来，除了我，你见到任何人都不能交出药剂，明白吗？”张奇犹豫了一下，“包括你的那几个朋友。”

江边不笑了，她垂下眼眸，还是点点头，“可以答应你，但是仅仅是因为你的要求，他们是可以信任的人。”

“世界上除了自己，没有可以相信的人，甚至有时候，自己都是不可信的。”张奇摆摆手，让江边不要再说话，“出发前我们一起吃个饭，叫上你的朋友。”

“就不叫他们了吧，”江边说，“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太危险了。”

张奇看着她，弯着眼睛笑起来，“你不和你的朋友们介绍一下你女朋友吗？”

江边看着她笑的温暖又明朗，忽然有点想哭，又莫名想笑，想举起手摸摸头又觉得太幼稚，手足无措之间耳朵也跟着红起来，只能两手贴紧裤缝，站的笔直，又往前探了探腰，头微微低下来，答了句，“好。”

江边迷迷糊糊的把张奇送了出去，又晕晕绕绕的回了办公室，在椅子上做了几分钟，猛地蹭了起来，一手叉着腰一手拿起玻璃杯，走到饮水机旁边，接了半杯矿泉水半杯热水，冲了两条速溶咖啡，一口灌下去，放下杯子摸摸自己的额头，“真是难办，总得活着回来吧。”

杯子没洗过，江边将就着又接了一杯热水端回座位，打量起了自己的手机，拿起手机开始打起了电话，“喂，哥，周六晚上空不空？嘿，这不是大家这么久没见了出来聚一聚，你谈恋爱没有啊？带出来见见？怎么还没谈，要坦诚一点，喜欢就去追嘛，你可以的我相信你，嗯，周六晚上见。”

“麒麟啊，周六晚上吃饭，给你介绍个人，嘿，你来就知道了，你记得叫一下皮皮。”

“欢欢，嘿嘿，留下你和我哥作伴是我不对，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我是有对象的人了，咱们俩已经有了天大的不同了。什么？你怎么知道是她，真的厉害，周六出来吃饭，大家认识认识，嗯，江海也要来，嗯？他反对关我什么事，自己没有爱人就反对我有？想都别想。”

江边一波电话打出去，感觉自己应该把自己许久不用的脑袋用起来，对了，厚黑学看起来，接下来的几天，江边不是一如既往约张奇吃饭，就是自己默默地啃起了厚黑学，孙子兵法，野外生存百科，赤脚医生手册。哦，还能在吃完饭以后和张奇一起散散步。

转眼就到了周六约饭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