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之后，楚丹卿关上房门深深吐了一口气。
来之前以为是妖魔作祟，没想到全是人祸。
楚丹卿：“下一次十五是什么时候？”
闻樱：“下一次，就在三天以后。”
“这么快，足够了。”
八月十五中秋，时间来到晌午，楚丹卿打坐运功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闻樱：“师姐，你怎么了？”
楚丹卿摇摇头，将她递过来的汤药一饮而尽，“我也不知道，只是心慌的紧。”
闻樱捂嘴轻笑，“师姐不会在害怕吧，我还是第一次见师姐这幅慌乱地模样呢。”
楚丹卿笑着拍了下他的头，“胡说什么，我去看看朗师弟。”
“国师您小心脚下，慢点走，慢点走，这边请，这边请……”
楚丹卿嘴角抽了抽，只见赵允城点头哈腰满脸殷勤地给罗绍引路，这幅神情再怎么看都觉得不适应。
尤其是身边还有一个一脸不忿地吕娇娇，这样当着旧爱的面给新欢献殷勤真的好吗？
明明那天在地道里，罗绍还恨不能杀了他，今天就混成他身边的第一号狗腿子了，也算是个人才。
楚丹卿摇了摇头，开始围着国师府转圈。
罗绍好似很怕他们离开，因此只要他们不出府，其他方面他都表现的十分纵容。
而这刚好给了楚丹卿可乘之机，今夜要带着数千人逃跑，小师妹的丹药也不知会不会有用，离开的路线自然要好好策划。
“呜呜呜~呜呜呜~”
假山下，吕娇娇哭得梨花带雨。
楚丹卿别过头假装没有看见，正要快速离开，然而已经晚了。
“你看什么看，没见过美驴呀？”
楚丹卿：“抱歉，我现在就走。”
“哇——”
吕娇娇哭得更大声，“我以后再也不要养人了，人真是太讨厌了。”
“养人？”楚丹卿还是没抵住自己的好奇心。
吕娇娇怒视道：“人能养驴，驴不能养人吗？”
“……这还要从我是一头小毛驴的时候说起……”
吕娇娇说起了她养人的辛酸史，虽然楚丹卿不是很想听，但只要她一表现出离开的意图，吕娇娇就会用她那双清澈的眸子满含泪光地看着她。
出于某种莫名其妙的负罪感，她只好留下来。
当她还是一只小毛驴，整日嬉戏于山水之间很是开怀，不知从哪一天起她开了灵智。
厄运也随之而来，降妖师察觉到妖气在山中布下天罗地网。
她侥幸逃出来但深受重伤，垂死之际被一个商人捡回家。
但他一点都不好，他开豆腐坊，要她每日拉磨，拉得慢了要挨鞭子还没有饭吃。
等伤好后，她就准备离开，再也不要拉磨了，可冥冥中却有一个声音在说，这户人家救了她她得报恩，否则修为不得寸进。
吕娇娇不懂，这一点也不公平。
人伤了她，再救她最多只能算赎罪，怎么能让她再报恩呢？
吕娇娇替那户人家拉了一辈子磨，在救她的人死后偷偷逃了出来，重新回到山林。
山中不知岁月，那段时间她过的很开心。
可山里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拿着刀剑，许多伙伴都死在了他们手里。
她从河边饮水，再次醒过来身上多了一支利箭，跟她一样的还有兔子、鹿，她们被堆在一起。
周围都是人，他们围着篝火吃肉、喝酒。
也许是她开了灵智的原因，她的身体看起来要比一般的驴子庞大，她被当做祥瑞献上去。
他们要杀了她分而食之，她害怕极了。
可她最终没有死，一个男人救下了他，那些人叫他小公子。
他是吕娇娇见过最好看的人类，但他身体不好眼睛里总是充满哀伤，他会依靠在她身上诉说心事，“娇娇”这个名字也是他取得。
吕娇娇听不懂他的话，可她觉得这样温柔的人应该过的很好很好。
可不久他就病了，病的很严重，大夫说他就要死了。
吕娇娇不想让他死，她听说妖精的内丹可以救人，所以拼了命的修炼。
不知是不是上天察觉了她的心意，她终于修成了人形，她把内丹给他，只要他吃下去就能活。
小公子只是笑着摸摸她的脑袋，叮嘱她以后不能把内丹交给任何人，而后亲手解下她的枷锁还她自由。
她踏过许多山林，采到了很多灵药，吃了药人就会好。
人间过去几十年，她想把药给他，可却已经忘了路。
吕娇娇开始怀念人间，怀念和他在一起的日子。
他走了很多地方见了很多人，再没见过像他那样好的，但她喜欢上了养人。
看多了人间才发现，原来人不仅会奴役动物，也会奴役人。
这种奴役无关生存，更多的是欺辱旁人时的快感。
她不喜欢那些人，所以她带着养的人住进了山林里。
有人告诉她，人和妖最大的区别是人有情，而妖没有。
可她和养的那些人分明没有什么区别。
吕娇娇摆摆手，“不对不对，我养他们比人养的好多了。给吃给喝给穿，还不要他们干活，以前我被你们人养着的时候，干活慢了都要被抽鞭子的。”
额……
楚丹卿无语凝噎。
吕娇娇气哼哼道：“我以后再也不要和人好了，我对他那么好，他转眼就跟着那个国师了，一点都不好畜生！”
楚丹卿：“啊？”
吕娇娇疑惑道：“我说错什么了吗？以前我干活让人满意的时候，他们都夸我是好畜生，他不是！”
楚丹卿抿唇摸摸她的头，转身离开。
吕娇娇追上来，“你要去哪？”
楚丹卿：“我有我的事要做，你别跟着我。”
吕娇娇：“我偏不，这国师府又不是你的，我偏要跟着。亏我还给了你一杯价值千金的浮生若梦呢？你竟然这么对我。”
楚丹卿脚步顿了顿，“多谢。”
吕娇娇，“浮生若梦会让人窥见人心中最深刻的记忆，让人重回其中宛若经历一场梦境，以此突破心境，你梦到了什么？”
楚丹卿心里泛起丝丝烦躁。
吕娇娇立马捂住嘴，“不问了不问了，但你到底想干什么呀？是不是要处理那个坏国师，我可以帮你。”
楚丹卿：“你和赵怀成不是已经叛变了吗？”
吕娇娇嘿笑道：“我那是权宜之计、权宜之计，我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但那个小子看起来是真的叛变了，不要放过他。”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我这不是表表衷心吗？毕竟我好不容易过上了神仙生活，当然不想留在这里给坏国师当驴子……”
楚丹卿：“我是说为什么要把你的过去告诉我？”
吕娇娇一愣，“我也不知道，想说就说了。”
“会御剑吗？”
吕娇娇摇头，“我是驴，你见过哪只驴会飞呀？”
楚丹卿：“那变大以后，你最多能载多少人？”
吕娇娇警惕地双手交叉护在胸前，“你干什么？我只是客气一下，你也要把我当驴子使啊？”
楚丹卿：“请你帮个忙，地牢里的那些人你也看见了，不救他们出来，他们会死的。出了国师府的大门距离城门还有半里地，你只需要把他们带出去就行。”
吕娇娇还是有些不情愿。
楚丹卿：“只带孩子就好，剩下的你都不用管。”
“好吧，那我什么时候去。”
楚丹卿看了看天色，日头已经偏西，距离日落不足半个时辰，“现在！”
“这么突然？”吕娇娇踉跄着跟了一步。
小孩约有二百余人都被关在一起，楚丹卿把闻樱做的丹药拿出来喂他们吃下，一众人霎时间恢复了些活力。
“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娘，我要娘……”
“娘，救我——”
……
一个孩子开始哭，其他人立马跟着，原本安静的牢房顿时变成了养鸭场。
吕娇娇不耐烦地捂住耳朵，“小孩真是太可怕了！”
楚丹卿压低声音，“都闭嘴，再哭把坏人招来，你们就再也见不到娘了。”
“哼哼~”
经过这些天他们也算晓了些事，几息之间，地牢就只剩下抽泣声。
楚丹卿对着吕娇娇点了下头，她变回原形。
还没等人上去，瞬间耳朵一耷，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冲进地牢变回人形躲在几个小孩身后。
与此同时，楚丹卿也听见了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她把孩子重新放回地牢，锁上门，拔剑出鞘。
“嘿~，楚姑娘又见面了！”
“赵怀成？”
“是我是我！楚姑娘你怎么到这来了，救人是吧，放心，我这儿有钥匙。”
楚丹卿把剑收起来，“你怎么？”
赵怀成拍着胸脯说：“我怎么在这？为什么要帮你？楚姑娘我绝对是心在曹营心在汉啊！我堂堂赵家少爷，怎么可能做那种助纣为虐的事情呢？我这都是为了卧薪尝胆，以希望等到一位像您这样的人来救我们于水火！”
“哼~”吕娇娇探出头重重的打了一个响鼻，很不优雅的翻了个白眼。
“哼什么哼，还是你先跪的呢！”
“我就哼~”
楚丹卿：“好了，别吵了，先出去再说。”
“楚姑娘要去哪？是觉得国师府招待不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