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沈遥岑这么说，刘卿柳的心情自然是好上不少，转眼间，她的脸上又挂上了那副她惯常用的笑容：“嗯，好吧。既然沈大少都这么说了，我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只是——”她顿了一下，伸手扯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手套，“就是不知道沈大少到底有没有这个实力，能够夺得比赛胜利的美味果实了。”

“有没有这个实力，还是要试过才知道的。”这回沈遥岑倒是不和刘卿柳假惺惺地谦虚客气了，遵循“女士优先”的原则，他十分礼貌地询问刘卿柳，“你想怎么比？”

刘卿柳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而后抬起手指了指障碍赛的赛道。

她微笑着说：“我们来比这个吧——看看谁到达终点用的时间更短，谁就获胜。”

沈遥岑顺着她的指尖细细地观察了一下这个障碍赛的赛道，这些障碍与正规马术比赛中设置的障碍相差无几，但马术比赛也只是看着轻松，实则对马匹和马术运动员的要求都很高，稍有不慎，则可能人仰马翻，更有甚者惨死当场。

但沈遥岑对此并不发憷，虽然他对惊险刺激的运动一向不感冒，但当挑战已经降临面前时，他也没有退缩的理由。

于是他握着缰绳，淡淡地说：“可以。”只是单纯的竞速比赛的话，他并不认为自己会输给刘卿柳。

不过刘卿柳的思想似乎一向都很跳脱：“光是一个人跑然后让别人计时的话难免有些误差……”她看着沈遥岑，眼中又出现了他所熟悉的那种光芒，“所以，我们俩一起比吧？怎么样？我观察过了，这个赛道够长够大，完全能够容纳我们两人一起比赛。”

沈遥岑不由得皱了皱眉：“这太危险了。”

“啊……”刘卿柳一下子变得兴致缺缺，“这是我能想到最有趣的玩法了。但是如果沈大少不想参加的话，那好吧。”

沈遥岑可不觉得刘卿柳会那么好心地改变主意。

果然，下一刻，刘卿柳就很开朗地和他说：“那参赛选手缺席，就直接判我赢好啦。我连三天后去哪些地方都想好了。嗯……首先，不要带你的弟弟妹妹们，也不要带白闲那伙电灯泡，就我和你，怎么样？如果你对我提的地方不满意，你也可以适当地给些意见。我大概率会采纳的哦？”

明明还没有到那个时间，可沈遥岑光是想象一下，就已经感到头痛了。

“好吧，”他妥协地说，“那就来比。”

刘卿柳眨了眨眼，又轻笑起来，不过没说话。

“希望你能承担落败的后果，”沈遥岑驾驶着马匹走到障碍赛的起跑线上，“别耍赖。”

刘卿柳也跟着他走到那儿：“怎么会呢，”她轻轻巧巧地说，“我不是那么赌不起的人。如果你赢下比赛希望的事情只是我三个月不去打扰你的话，那并不算是什么难事……毕竟，我是个很擅长等待的人。”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只要她的生命之火还未完全燃尽，她就可以一直等待下去，并努力在这段寂寞而孤苦的时间内寻找到活下去的理由。

“你真的该去看看医生了。”沈遥岑看了一眼刘卿柳，建议道。

“医生只能缓解我身体的疼痛，”刘卿柳淡淡地说，“我已经为此受了很多苦了，那些针管扎进我的皮肉，抽走或注入液体，数不清的药片从罐子里进入我的喉咙……然而这样的做法每次都收效甚微，针管和药物带来的感觉除了苦涩就是麻木，以至于我十分讨厌医院这个地方。”

沈遥岑沉默了片刻。

“那也不该讳疾忌医。”他说。

“好吧。但是现在就不要再讨论这种没意思的事情了，”刘卿柳笑了一下，“我们快点儿来比赛吧。如果你赢了，你希望我去看医生——那么我会去看的。毕竟我想得到你，就需要做出一些必要的牺牲……不是吗？”

沈遥岑低声应了句“好”，而后叫来了附近的驯马师，请他作为这场比赛的裁判。

在得知沈遥岑和刘卿柳打算一起在障碍赛道上进行比赛时，驯马师皱着眉要求他们停止这样危险的行为，毕竟赛场再宽大，谁也无法保证全力奔跑的马匹会在奔驰过程中发生什么意外。

如果是沈家和刘家这两位重量级的人物出了事，他们可担待不起。

但是刘卿柳没有退步的意思，而沈遥岑也不想就这么把自己可能得到的安静下来的时间弃之不顾，于是他和驯马师再三保证出了事情绝对不会怪罪到跑马场的头上，甚至还听从驯马师的建议录了个音。

沈遥岑和驯马师交涉完回来的时候，刘卿柳还坐在马背上想自己说过的话。

人们管这个叫做什么来着……刘卿柳漫不经心地想着，而后在比赛的哨声吹响前恍然大悟，啊，“等价交换”。

马匹像离弦的箭一样飞了出去，二人也都没有让着对方的意思。

沈遥岑伏低身子紧贴着马的身躯，配合着马匹跃动的节奏，紧握着缰绳跨越障碍。

也许是吃了马匹的亏，刘卿柳的那匹阿拉伯马明显更适合这样竞速类的马术障碍比赛，尽管沈遥岑自认自己的操作没有失误，但仍旧在跨越了几个障碍后落后了刘卿柳半个身位。

认真起来的刘卿柳和她平时的风格几乎完全不同，沈遥岑也不指望刘卿柳最后能良心发现明白自己总是来打扰别人是不对的行为，再接着这么下去，最后的比赛结果一定是刘卿柳获胜。

沈遥岑沉着地思索着到底该如何才能追上刘卿柳之时，一旁的白闲已经不嫌事儿大地跑过来凑热闹了。

“小山——！”白闲乐颠颠地叫他，“你要是连马术比赛都输给刘卿柳了，那你也甭管什么喜不喜欢反抗不反抗的了，直接从了刘小姐得了，到时候我一定给你随份大大的份子钱，包你满意！”

沈凌云和谢小妹在太阳伞底下听得笑得乐不可支，洛雁珏和楚怀玉两人也没正经到哪去。

沈遥岑没时间去瞪他，眼看下一个障碍就要逼近，沈遥岑微一抿唇，默不作声地驾着马匹逐渐逼近了刘卿柳的身影。

白闲一下子就住了嘴，让沈遥岑冷静点儿的话卡在喉咙里还没说出来，沈遥岑就已经那么干了——就在即将跨越障碍之前，忽如其来靠近的身形让刘卿柳不得不驾着马匹远离开来，以免发生两马相撞的惨剧。而就是这犹豫的一瞬间，沈遥岑已经骑着马跨越过了那个障碍，刘卿柳则落后于他一个身形。

“哇，好卑鄙！”白闲托着下巴感慨道，“不过也就沈大少敢这样‘恃宠而骄’了，但凡换做了其他人，刘卿柳都不见得愿意为了避免受伤而挪开身位——呃，也许刘卿柳会想，大不了大家一起死？比比看谁命更硬？”

“那想必是刘卿柳的命更硬，”洛雁珏评价道，“毕竟古人常说……”

“恶人遗千年？”楚怀玉恰到好处地接。

“也许吧，”洛雁珏淡淡地说，“但刘卿柳，真的算得上是个恶人吗？至少目前就我们看来，她好像大多数时候都挺正常，而且对遥岑也挺好的。”

“再好也不顶用啊，”白闲幽幽地说，“小山喜欢哪号的女孩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刘卿柳和他的理想对象构想未免也……太不一样了。感情不是靠感动就能维持下去的，如果非要祈祷一个对两方都好的结局，那就是刘卿柳赶快醒悟放弃追求小山，小山也好乐得自在。”

“对一个女孩子而言也太不绅士了，”洛雁珏笑了一下，却也没有反驳白闲的意思，“但不得不承认，你说的是对的。与其指望着小山那经历过情伤的石头开花还不如让刘卿柳另谋相好。”

“……”楚怀玉沉默片刻，不做评价。

“我看怀玉就挺不错的，”洛雁珏扫了他一眼，又摸着下巴开始犯贱，“人长得好看，性格不错，脑袋也是实打实的聪明。嗯……如果刘大小姐能看上你，刘楚两家强强联合、蒸蒸日上，一统商业帝国也不是不可能呢？”

楚怀玉眯了眯眼，冷冰冰地说：“你再犯下病试试呢？”

洛雁珏笑嘻嘻的，一副记吃不记打的欠揍模样，但也是立刻察觉到楚怀玉是真不爱这没意思的揶揄玩笑，于是立刻认了怂：“我错了，楚二少爷。您大人有大量，别记恨小的，小的下辈子还给你当牛做马，报答您的不杀之恩。”

楚怀玉懒得理他。

白闲“噫”了一声，立刻离得两人远远的，生怕沾染到他俩身上那股子死给的病毒。

在几人话语间，那边的比赛已经结束了。

虽然沈遥岑是用了点儿不光彩的手段，但好歹结果是令人满意的——只除了刘卿柳一人。

尽管她后期已经奋力追赶了，可失误就是失误，慢一秒都是致命的缺陷。她最终还是以慢沈遥岑零点三秒的成绩结束了这场紧张刺激且充满危险的马术比赛。

只不过她是没想到，居然是自己最初制定的规则坑了自己一把。

但是更让刘卿柳没想到的是，高傲如沈遥岑，居然也会做出那样的举动——这让她对沈遥岑更多了几分了解，而沈遥岑也因此在她的眼里变得更加……迷人。

“其实在我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刘卿柳下了马，摘下头盔后伸手拍了拍这匹漂亮的小白马的马脖子，一旁的驯马师则负责将因输了比赛而显得有些可怜兮兮的阿拉伯马带去饱餐一顿，“我们是同类。”她微笑着说，脸上并没有因落败而产生的挫败感，反而多了些许仿佛发现什么新事物般带来的兴奋。

沈遥岑摘了头盔，撩了一把汗湿的额发：“我不认可。”他否认道。

“我们本就应该在一起的，”刘卿柳眯着眼，仿佛下定义般说，“没有人比我更适合你了。”

沈遥岑看了她一眼，并未对她的话语做出解释，也许是觉得白费功夫，也许……

“你输了，”他慢慢地转过身去，“接下来的三个月，就不要来找我了。”

“啊，真是无情，”他听见刘卿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过我愿赌服输。”

也许刘卿柳说得有点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8.7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