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刘卿柳轻笑着说，“我大概再过段时间就回去了，你要是想我的话，没准我明天就能出现在你身边哦~”

沈遥岑笑笑，又很无情地说：“那还是算了，你要是立马就出现在我身边，我父亲又得打断我的腿了。”

“啊——好坏的父亲哦，”刘卿柳故作害怕地说，“那我还是继续在这边玩好了。”

“嗯，”沈遥岑顺着她的话头应，“玩得开心。我该睡觉了，再见。”

“……”刘卿柳沉默了会儿，似乎是在犹豫到底要说什么。可沈遥岑等了她大概有一分钟，她也只能不情不愿地和沈遥岑说“好吧”，然后过了几秒，又补上一句，“再见”。

通话的秒表仍旧在计时。

沈遥岑甚至能听到刘卿柳那边吹来的、来自远方的呼呼作响的风，他猜想她应该在一个很荒凉的地方，那儿的白天会很热，夜晚也会很寒冷，抬头看不见闪耀的星星，只有漫天的黄沙。

忽然，刘卿柳说：“你想和我一起来坦桑尼亚旅游吗？”她顿了一下，又补充说，“其实非洲并没有大家想象得那么坏，这里很自由，也很有生命的气息，虽然地方落后交通不便，虽然漫天黄沙植被稀少，但是来这儿，你可以看到一个和京城完全不一样的地方。不是城市也不是山林，只是生命而已。”

“……刘卿柳。”沈遥岑垂着眼，低声叫了句她的全名。

刘卿柳没有立刻回答。

大概过了五秒后，她才小声地应了一句“在”，再过一会儿，似乎也觉得她这个想法着实太过异想天开，沈遥岑还什么都没说，她就先打起了退堂鼓：“好吧，我明白了，”她深吸一口气，“这想法实在是太不现实了，你可是个大忙人，哪里走得开。”

“我还什么都没说，”沈遥岑提醒道，“怎么就先替我做决定了。”

“你要来？”刘卿柳半信半疑地问。

“不是现在。”沈遥岑只是这样回答，“我现在确实走不开，但不代表以后不行。”

刘卿柳是彻彻底底地说不出话了——她是真没想到沈遥岑会这么说。

她轻咳几声，假装很自在的模样，说：“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好似她非常了解沈遥岑，“那先不说了，我也要去吃饭了，再见。我会等你打电话给我的。”说罢，便立刻挂断了电话。

“落荒而逃了呢……”沈凌云从被子里探出头，看着电话已经挂断的界面，暗戳戳地说，“不过，哥你什么时候和卿柳姐姐关系这么好的？上次在跑马场的时候不是还互相看不顺眼的吗？”不过仔细一想，又觉得很理所应当。

俊男配美女，理应如此。

“哥，你喜欢卿柳姐姐吗？”沈凌云又这么说，“卿柳姐姐听上去好像很喜欢你。”

沈遥岑放好手机，关了房间里最后的那盏小台灯后躺回被窝里。

“我不知道。”沈遥岑直白地说，“我以前认为喜欢一个人的话就应该将自己的一切爱意与珍重都明明白白地摆放在人们的面前，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这个人——李清月是如此，我喜欢她的温柔与顺从，尊重她的想法，保护她不受其他人的伤害。”

“那卿柳姐姐呢？”沈凌云问。

沈遥岑答：“她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她张扬、疯狂，时常不按常理出牌，但是比起男女关系中更应该接受善意与好处的那一方，我和她的身份似乎调了个个——她比我想象的要更强大，也更难以驯服，但与此同时，我也看过她与我相似又不相似的不幸，知道人并非是简单的脸谱化的角色。”

沈凌云明显想知道更简单直白的回答：“所以你对卿柳姐姐到底是什么感情呢？喜欢？还是怜悯？”

“她不需要高高在上的怜悯，”沈遥岑淡淡地说，“如果非要说的话，大概只是同类之间的惺惺相惜吧？她不是什么坏女孩，但我也还远远没有到想要爱上她、为她倾尽一切的地步——我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去观察、去适应，决定要喜欢的话就要不止止喜欢自己目前看到的这面，这既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她负责。”

“听上去好像委婉拒绝表白的发言哦……”沈凌云默默吐槽，沈遥岑也只是哑然失笑，不置可否。

“好了，不管怎么样，可不要告诉父亲母亲听哦——那么现在，说说你想要说的事情吧。”沈遥岑替沈凌云掖好被角，说。

如果沈遥岑不说，沈凌云还真的要忘了自己来到这儿的目的了。

但是听了刚才他哥和刘卿柳的对话，他又有些迟疑，不知道自己问沈遥岑到底对还是不对。

“我过几天想去见见芙芙，”是沈凌云的女友，谢小妹——谢芙，“自从上次吵架后，她已经很久没有理我了。我不想和她一直吵下去，但她不是卿柳姐姐那种性格的人，她虽然表面上看着很柔和懂事，但闹起来却又端着架子，半点都不肯退步。”

“嗯，”沈遥岑应了一声，又接着问，“那你打算做什么？服个软道个歉，再送点儿礼物——”他大概猜到了一点，“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对吧？”

沈凌云往被子里缩了缩，沈遥岑几乎都要看不见他的眼睛了：“嗯，”他的声音在被子里显得有些闷闷的，沈遥岑听得出他情绪忽然低落了下去，“其实哥，我还蛮羡慕你的，当初的李清月也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除了最后实在是做了点儿对不起你的事情之外真的算得上是一个完美女友了……现在的卿柳姐姐也是，她有什么话都直接说，不会憋在心里让你猜，你知道的，女孩儿的心思都挺难猜的……”

“……”沈遥岑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声，并不想回忆那些不算美好的前尘往事，他想和沈凌云说这些都已经过去了，现在再提也就差不多是在已经结痂了的伤口上撒一把盐——徒有形式而无实质伤害。

他知道沈凌云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因情窦初开就尝到感情的苦涩而羡慕他人到了某些不应该的地方，而也可能是因为他的那些轶事实在是太过令人印象深刻，才令人如此难以忘怀。

他把被子拉下来了一点，让沈凌云露出那双低垂着的、像被抛弃的小动物般的委屈巴巴的眼睛，他看着他的弟弟独自沉湎于夜晚的悲伤中，用自己并不丰厚的感情知识去建议：“有些事情，总是要见面说个清楚才好的。这样——”他放慢了语调，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诚恳而柔和，“我帮你们订个市中心的餐厅，你们一起好好地吃一顿饭，有什么话都说清楚——我是说，是想继续走下去还是分手这件事。你们分离了大半年，这段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以让两个人的承诺和感情都磨损变质……”

沈凌云终于抬起眼来看着他，他紧抿着唇，憋了许久，才从嘴里憋出一句颤抖且不确定的“好”来。

沈遥岑深吸一口气，伸手拍拍弟弟的背脊——这已经是一个成年人的身躯了，只是心智还囿于一个半大不大的牢笼里，他想了想，忽然想到许久以前，大概是在他向家里人表明自己不会放弃爱好和李清月的决心后、在他的父亲拿起凳子硬生生地砸断他的腿时、在他即将被送上前往阿拉斯加的飞机前，他的母亲握着他的手，泫然欲泣地说：“小山……不要恨你父亲……也不要怪他……他其实是为了你好……”他并不认可最后一句话。

但是他的母亲又哽咽着说了另一句话：等你长大后你就明白了。

现如今，他也抚着弟弟的背脊，对他说出这句相同的话。

“你们总是这么说……”沈凌云闭上眼，声音轻飘飘的，几乎让人听不见。

“什么？”沈遥岑下意识地问。

沈凌云仿佛很疲惫，好像下一秒就要睡着了般：“父亲、母亲……还有哥，你们总是这么说。”他慢吞吞地说，“我不懂，你们也疲于解释，总是期待着我自己去发现，却从不顾及在这个过程中我会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沈遥岑忽而一惊，像是在自己的身体里发现了一个沉寂许久的恶魔，而这个恶魔会出现在每一个无人的晚上，偷偷地蚕食着他本就肮脏污浊的灵魂。

床头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打断了沈遥岑的思绪。

这通电话简直像一个从天而降的救星，让沈遥岑立刻坐了起来，拿起电话走到了阳台上，关上了卧室与阳台相隔的那扇玻璃门。

“你接得好快，”那边笑着说，“我还以为你睡了呢。”

“还没有，”沈遥岑回她，“你还有什么事吗？”话刚出口，他就感到有点后悔——他精通商务上的事情，习惯了将对话压缩精简提取有效信息，却对如何延长通话时间有些一窍不通，唔，至少他现在不想那么快回到床上。

“……”果然，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低声说了些什么，沈遥岑听不懂，不是中文不是英语也不是意大利语法语西班牙语的任何一种，但是很快地，刘卿柳又恢复了沈遥岑所熟知的那种愉悦而轻快的语调，“嘿，别这么扫兴嘛，难道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啊当然我也不是没事找事，我只是发现了个好东西，你要看吗？”

作者有话要说：奇怪……怎么莫名其妙地暴涨了这么多点击（思索.jpg）但是收藏却没有涨T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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