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行驶平稳。

刘卿柳开着宾利停进公寓停车场，这里豪车还挺多，她的宾利也就没那么显眼了。

她打开后备箱，将从医院带回来的东西拎出来，有点儿沉甸甸的，但对她来说还好，她转身去开副驾驶的车门，扶着沈遥岑从车里出来。

“啊——”一声急促的惊叫在她身后响起。

刘卿柳回头去看，看到的是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学生，她确定自己没有见过他，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十分慌张，活像是见到了什么吃人的恶鬼似的。

刘卿柳可不认为自己这张脸这么有威慑力……

于是她问沈遥岑：“你认识他？”

沈遥岑淡淡地说：“不算认识吧，只是见过一面而已。”

“好吧，”刘卿柳耸耸肩，看向那个手足无措站在原地的学生，问他，“你有什么事儿吗？”

也许是她的语气对一个陌生人来说实在算不上太友善，学生在听到她的话之后整个人都抖了一下，他眼神飘忽地看看刘卿柳，又看看沈遥岑，最终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咬着牙说：“嗯，我和你身后的人有话要说。”

“……”刘卿柳上下打量了一眼他，确定这个瘦瘦弱弱的小伙子实在是没什么能力对沈遥岑造成实质性伤害后才点点头，而后才去询问沈遥岑，“你要和他说话么？”

沈遥岑看他实在是纠结得不行，估计这回不说出来下回遇到也免不了一阵无谓的纠缠，想到此处，他便点了点头，刘卿柳很识趣地将手里的物品放回了后备箱，而后自己一个人慢悠悠地走到了远处的广告牌前，百无聊赖地拿起手机开始玩自己的。

沈遥岑看着她走远，而后看向眼前的男孩，语气平淡地问：“说吧，你想跟我说什么？”

“那、那个……”男孩的气势早已不如第一次见面那么嚣张，沈遥岑觉得他好像一颗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整个人蔫了吧唧的，“对于你的事情，我很抱歉……我不知道我做的事情会对你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如果我早就知道的话，我就不会……不会收她的钱去做这种事情了。”

他垂下眼睛，本就秀气的容貌在此时显得有些楚楚可怜的……好吧，沈遥岑不得不承认出来做生意是要有点儿本事的。

他揉了揉额角，并不是很想处理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我说过了吧，我不想和你计较这些，你是学生，还没出社会，做错事情也情有可原。我看你这几天在警局也有好好反省，这样就行了，懂了吗？”

男孩眨了眨眼，似乎依旧不敢相信沈遥岑居然真的会这么轻而易举地原谅自己。虽然这席话他已经听警察转述过了，但是现如今听到沈遥岑亲自说出口又是另一种感觉——像是一块压在心上的石头被搬走了一样轻松。

“刚才那个是你女朋友吗？长得真好看，比现在国内业界号称最红的女星都要好看，”男孩忽然兴致勃勃地问，“那这车也是她的？看样子她家世不错，真是让人羡慕——你是不是……”他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不大合适，便立刻噤了声。

沈遥岑并不是猜不到他要说什么，但他没选择回答，只是放松地将身体靠在身后的车门上，状若心不在焉地问：“你不是说只要我跟你上一次床就送辆豪车给我么？怎么现在看到这车都要感慨一下。”他笑了一下，把对面青涩的孩子看得一愣一愣的。

男孩想，如果现在他手里有烟的话，那么他应该抽起来了。

毕竟电视上漫画里，这个时候抽烟的男人都性感爆了。

但沈遥岑显然没有这个习惯，他只是淡淡地看着面前的男孩，嘴唇微微抿着，冷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呃……”男孩从幻想中回过神来，感到耳朵和脸上有点儿发热，于是他不得不用冰冷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蛋让自己清醒过来，“没有，你那么聪明，肯定早就猜到我是骗你的了。”男孩笑了一下，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窘迫情况，“我很穷的，但是又好面子，不然也不会为了那几万块钱冒险做这种事情了。至于之前在电梯里跟你说的，就纯粹是满嘴跑火车了——反正画大饼又不要钱，先睡了再说，到时候你还能让我赔你的贞洁么？”

嗯，男孩说得确实没错，这招对大多数急色鬼是适用的，但沈遥岑显然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也不会在事后像个小毛孩一样又哭又闹的。

“好吧，那就这样，”沈遥岑直起身来，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给刘卿柳，“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你也做你该做的事情。”

“我不能要个你的微信么？”男孩可怜兮兮地问。

“不能。”沈遥岑无情地拒绝，“虽然你可能觉得我这么说你有点烦，但你这个年纪确实应该做你这个年纪该做的事情……当然，你不喜欢听的话当我没说过就好了。”

男孩忽然拉下了脸：“确实爹味儿很浓。”

沈遥岑无谓地笑了一下，说：“我比你年纪要大上不少，你不爱听是正常的。”

“那你女朋友呢？”男孩说，“受得了你？我看她好像和我年纪差不多大，没准比我还要小呢，她是怎么忍受得了你的？”男孩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认真地思索了一下，而后默默地在心里下定了结论：果然颜值决定一切。

“嗯哼？”不知不觉中，刘卿柳居然已经走到了他二人的旁边，顺便把男孩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听了进去，“看来你们在讨论我啊？讨论出来个什么结果没？”刘卿柳单手撑着车子的引擎盖，歪着脑袋饶有兴致地问。

男孩看得一愣，但脑袋转得很快，漂亮话脱口而出：“在说姐姐你是怎么和这位……先生在一起的，毕竟姐姐你很漂亮嘛，你是明星吗？还是演员？”

刘卿柳笑了一下，语气轻松地说：“都不是，我现在暂时是无业游民。以及，我和你眼前的这位先生还没正式确认关系，不如你帮我催催他，让他快点答应我得了。”

男孩也笑，之后又跟刘卿柳谈论了几句，期间有说有笑，气氛轻松，直到刘卿柳说他们确实还有事情要做时候男孩才依依不舍地和他们告别，临走之前还回头看了一眼沈遥岑，沈遥岑倒是没什么反应。

等男孩走远了，沈遥岑才慢慢地看向刘卿柳。

果然，她的表情已经克制不住了。

他忽然伸出了手，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脸。

仿佛像是一个用以解压的可爱玩偶，在柔软棉花包裹的内里是一个会“叽叽”叫的气囊，在沈遥岑捏了一下之后，刘卿柳忽然抬起头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并携带阵阵冷笑：“呵呵呵……好嘛，沈遥岑，男女老少通吃是吧？”

但她能说出口来，就证明沈遥岑刚刚捏的那一下并不是完全没有作用的。

“都说了，不熟。”沈遥岑轻笑着说，又顺带着理了一下刚刚被刘卿柳本人捏得皱皱巴巴的外套衣摆，“我连他名字都不知道，怎么这还能让你感到不高兴？”

“我不知道，”刘卿柳有些烦躁地说，“你当我有病——虽然我本来就有病。我警告你，虽然现在我俩还没确认关系，但要让我知道你背着我跟其他男的女的勾勾搭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她盯着沈遥岑，很认真很认真地说。

但她这样的准则对普罗大众来说并不适用——法律无法对这段关系产生约束作用，顶多就是道德上受到一点无关紧要的谴责，既然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那为什么沈遥岑不能去选择走自己的路？

不过沈遥岑并没有选择在这种情况下去刺激刘卿柳，他只是云淡风轻地笑，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跟她说自己重复过许多次的话：“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我对当海王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谁知道呢，”刘卿柳也笑，不过笑得没他那么从容，但也不是生气，“不过就算你未来某一天真的得顺从你爹去相亲，我又能做什么呢？难不成我还能拿把刀冲进去把你和对方杀了吗？先不说要不要蹲牢子的问题，我也不想成全你和对方做一对亡命鸳鸯。所以就只能我稍微退步一下啦。”刘卿柳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汽车的引擎盖，发出“咚咚”的闷响。

她低垂着眼睛，稍稍敛起了笑容，而后又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抬起眼来，去拿后备箱的物品。

“走吧，一直待在这儿干嘛？”刘卿柳一手拎着沉重的箱子，一手去拉沈遥岑。

沈遥岑的指尖微微颤了颤，最终还是任由刘卿柳拉着他进了电梯。

“几楼？”刘卿柳问他。

沈遥岑摁下了“13”的按钮，二人便在上升的电梯中沉默地等待着目的地的到达。

在这短暂而又漫长的一段时间里，沈遥岑默默地想了很多，他觉得在他和刘卿柳的这段关系中他貌似没有那么多的办法带给刘卿柳一段好的感情体验，他需要刘卿柳不断地做出让步、后退、奉献……一段健康的关系并不是这样的。

但他也是笼中之鸟，他所能做的事情，唯有更努力地积攒属于自己的财富和经验，能打破他牢笼的，也唯有财富和声名筑成的斧头与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