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荒唐还不够，还带着你哥哥姐姐一起！”
宋燮曾经发誓自己不再踏入应家一步，但昨日昙燕回家之后找他说了一通什么想要入朝为官的事情。
他一开始还有些奇怪，直到宋昙燕说到宋云澜会帮她安排授课的老师，他才知道究竟是谁怂恿了昙燕。
“她告诉你是我怂恿的了？”宋云澜也在意宋燮满脸的怒容，拉着他坐下，“外头过来挺冷的吧，喝点牛乳茶暖暖身子，我加了蜂蜜的。”
宋燮想要伸手甩开宋云澜，又怕自己真用了力她会摔倒受伤，顺着她的力道坐下，然后看着自己面前的牛乳茶，“你当我是小孩子呢，还给我喝什么牛乳茶。”
宋云澜坐在宋燮旁边的位置，捧着脸看他，“父亲，这牛乳茶只是一种茶饮，谁都能喝的，可不仅仅只有小孩子。”
宋燮即便是坐着，也是腰背挺直，他闻言一瞥宋云澜，立刻就明白了她是想借牛乳茶告诉他，宋昙燕入朝为官亦为可行之事。
经过这段时间，宋燮也算是知道了和宋云澜说话的技巧。
和她说什么书本上的大道理或者什么伦理纲常之类的话，她总能找到理由反驳，因为她本就没把这些东西放在心上。
“可是...”宋燮摇头叹息，“昙燕和你，甚至和驰轩都不一样。”
“你母亲从小就将她往柔顺温柔的方向培养，凭她如今的本事，便是当个大家族的一家主母都很是勉强。”
“入朝为官岂是易事，就算你硬是把人家塞进去，恐怕她也会被那些老狐狸耍得团团转。”
宋燮如今也算是接受现实吧，对于小女儿的“大逆不道”他甚至都有些看开了，若真有那一日...
养不教，父之过。他总会承担起责任来的。
自堂溪铎走后，宋驰轩便郁郁寡欢，宋燮也很是头疼，他是自己唯一的儿子，这宋家以后便是他当家做主。
一个失了意志，惶惶于阡陌间，再也翱翔不了天空的人，怎么能担起重任。
如今的宋驰轩...虽然他振作起来之后，隐隐在为宋云澜办事，但宋燮还是松了一口气。
宋燮也实在头疼，他这是做了什么孽，生的三个孩子，竟没有一个省心的。
最后便是这宋昙燕了...
她小时候顽劣，后又由甄瑜抚养，才算是改了脾性。
自他重回帝都，看着独自守着家中的宋昙燕，深感愧疚。
便四处张罗着要给她说一门亲事，对方的身份不需要太过显赫，是个读书人最好，有他帮忙看着，想必对方也不敢怠慢燕儿。
谁曾想...
谁曾想，宋云澜这股风烧到了宋驰轩还不够，连宋昙燕都被他点燃了。
“所以啊，我并没有让她立刻入朝，课程通不通过，不还是我说了算吗？”
宋燮盯着宋云澜，她竟然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么“无耻”的话，“你就这么戏耍你的姐姐？”
宋云澜耸肩，“如果她能够让我满意，我当然也不会介意多一个帮手，所以也不算戏耍吧。”
“...”宋燮无奈，“你以后不会还想让女子和男子一样入官学吧。”
宋燮只是开玩笑而已，但看这宋云澜的表情，他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你不会真的是这么想的吧。”
“有何不可呢。”宋云澜说，她之所以没有提及这件事，就是怕太过激进。
如果她贸然提出让女性和男性接受同等教育，会反对她的人可不仅仅是朝堂上的几个人了。
而且无论是身为既得利益者的男性还是处于被压迫者的女性，都会有人赞同她，也有人反对她，只不过，后者肯定是大大高于前者的。
“父亲，你不觉得这实在是很浪费吗？”“后宅的一亩三分地，怎么就值得困住女子的一生。”
“而且，世家子无论男女都要精通诗书礼仪，女子嫁人之后，学的这些本领就只能用来和丈夫寻找共同话题了，实在是浪费且可笑。”
宋燮没好气地瞪了宋云澜一眼，“别人我是不知道，如果你这么一人才被关后院一辈子，是有好些人要懊恼了。”
好像听不出宋燮口中的讽刺一样，宋云澜笑嘻嘻的，“可不是嘛。”
被噎了一下的宋燮端起桌上正好适口的牛乳茶喝了一口，微甜润滑，茉莉花蜜，滋味倒确实不错。
“行了行了，我的话左右都是不管用了。”宋燮站起身，抻了抻自己身上还没有来得及换下的深紫色官服，“就当我今日未曾来过吧。”
宋燮踏出房间之前，最后侧身看了宋云澜一眼，“给你姐姐的课记得设置得难一些。”
“好的，父亲。”
宋燮离开之后，从屋中屏风之后出来了一人，正是席聿。
他刚才便一直在屋中，只是不便让宋燮知道他的存在，便只能暂躲避让了。
席聿往门外望了望，确定宋燮没有打个回马枪的打算之后，才问宋云澜，“你还真打算让女子也能入朝为官啊？”
“怎么，这很让你惊讶吗？”
席聿没有回答，而是坐在了刚才宋燮坐的位置上，伸手抚过自己因动作而落在肩膀的长发。
上辈子他从未留过这样长的头发，在学校管得严，都是被勒令剃成寸头的。
他还想过，也想引领个新风潮，短头发多帅啊。
后来发现这个时代并不是没有短发的男子，但要么是番邦异族，要么是受刑之人。
然后他才知道，头发，也是能体现高低尊卑的。
为了保养这一头乌黑的长发，他可是费了不少功夫花了不少钱，每次洗个头都得几个人一起伺候他。
“在想什么？”宋云澜拿走了之前宋燮用过的杯子，换了一个新的给席聿，顺便也给他倒了一杯牛乳茶。
“在想，这背后制造流言的人实在是可恶，”席聿回过神来，看向身边的宋云澜叹了口气，“这时代对女子本就要求苛刻，一点点的火就能烧成一片。”
“我每次要把事情压下去了，那人就能再次挑起来。”
“藏得很深，和你当时有的一拼。”
宋云澜把他跟前的牛乳茶拿开，看席聿惊讶地盯着她，“我让你回来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情，没处理好，怎么好意思喝我的茶。”
席聿失笑，“这般小气。”
“我这就继续去查行了吧，”席聿也起身，可怜巴巴地拢了拢身上的薄衣，“这雪下得人冷死了，还不能休息休息，唉，只知道剥削劳动人民。”
宋云澜挥手让他滚蛋，“下次来找我的时候，我希望听到的是一个好消息。”
帝都，皇宫。
堂溪莫：“这么冷的天，你不在家好好待着图突然进宫来，是有什么急事要找我吗？”
“来看看你啊，天气愈发冷了，不知你身体如何，咳疾是否又有反复。”
堂溪莫克制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呵，“每一旬都有太医来给我检查身体，而这个检查结果除了会告诉我之外，还会有一份送到宫外给你吧。”
宋云澜半点都没有被揭穿的尴尬，熟门熟路地找了个地方坐下，“这时节，窗就不要开太大了，就算想看风景，也要注意时间。”
堂溪莫：“知道了知道了。”
“你有什么事，还是赶紧说吧，”堂溪莫坐在宋云澜对面，看着她说，“你越不说我越害怕，之前那些大事，你都不曾犹豫片刻。”
“今日吞吞吐吐，便是想要让我明日让位于你，也不至于如此难以开口吧。”
宋云澜伸手抚过一旁正在拨弄两个爪爪间小球的黑猫，它年纪大了，原本纯黑的毛发中夹杂着一些白毛。
若她没看错的话，这小黑玩的小球通体毫无杂色，竟是玉做的，而小黑猫身下的靠垫，刺绣精美绸缎顺滑，都是价格不菲之物，也就堂溪莫养猫能养得这般奢侈了。
逗弄了一下小猫的耳朵，看它不耐烦地摇头，宋云澜才含笑转头问起，“近日坊间的流言你可曾听说？”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那些有关你的流言...”堂溪莫笑了笑，“那确实挺难以启齿的，我现在每日和听话本似的，就想看看你明日是又会长出几个脑袋来。”
“其实我也觉得挺有意思的。”
堂溪莫挑了挑眉，身子往前伸长了胳膊，径直把那颗滚来滚去的主子拿了去，小黑猫也不介意，似乎早就习惯了人类偶尔的手欠，翻了个身把肚皮露出来，毛绒绒的小脑袋寻了个地方一靠就准备睡觉了。
“怎么，查不出来是谁在捣鬼，所以来找我帮忙？”
宋云澜：“我已经让席聿回帝都，这件事情他会帮我查，他对这种事情十分敏锐，相信不久之后他就会给我一个答案。”
席聿...堂溪莫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他对于此人并不熟识，但也知道他是宋云澜身边的人。
而今年春天，应徽之出事之后，这个席聿便被宋云澜责罚，逐出了帝都。
“那...你想要我要做什么？”
“我要你配合我演一场戏。”
作者有话要说：到底该怎么取章节名，我每次都恨不得滚键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