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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能够看见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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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您的行为举止……”宁初万分震惊。

“完全看不出来对吗?”对方很绅士地微笑着,“也许是多年下来,习惯了吧。”

对方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宁初便不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他不喜欢向他人展露自己的伤疤,也不喜欢揭别人的伤疤。实际上,他并不觉得这世界到底有什么推心置腹非得通过揭人伤疤来实现。

如果有,那只是人的一厢情愿。

宁初把玩着他那杯精致有趣的饮品的餐具,眼睛却盯着对面那个人面前颜色不断变深的玫瑰色。

“那位驻唱,是个怎样的人呢?”

奇异地,宁初发现,那双不聚焦的眼睛好像回到了某段他不知名的岁月,灰色的瞳孔倒映着某种情绪,也许称得上“眷恋”。

“故事要从七年前一个飘雪的冬天说起……”

人是很脆弱的。

因为一场意外,一个人的健康就被轻易地夺走。

这种事,在未降临在自己身上之前,人都会觉得离自己很遥远。

在那场意外发生之前,阿单也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遇上这种事。

从前的他,拥有一个健全的身体,每天都有好像用不完的精力。他喜欢踢足球,是校队里的中流砥柱,不可或缺的一员大将。

然而,他的眼睛就这么失明了。

他听到病房外家人和医生激烈的争吵声,意识到从前那样好的视力再也回不来了。

那在生命中,自己理所当然该拥有的一部分,看见阳光看见色彩的一部分,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自己。

他难以接受。

他歇斯底里。

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偏偏收走的是他的眼睛?

如果是有缘由的,也许还不是这么令人难以接受。

如果到头来要收走,他宁愿一开始就没有拥有过。

在父母带着他辗转多家医院无果后,他逐渐悲愤地接受现实。开始自己练习如何在黑暗中行走,如何在黑暗中吃饭,如何在黑暗中摸索,不让自己受伤,不冒犯他人。

二十年,足以让一个曾经钟情明媚阳光的运动健将,变成阴沉的、麻木的、无趣的、大众刻板印象里的盲人。

他已经能够独立生活,已经能够在任何地方受伤,都自己坚强地爬起来,已经能够,平静地面对他人惋惜的叹息声。

上天收走了他的眼睛,却给了他更加敏锐的听觉与感知能力。尽管这其实要感谢他自己的努力不放弃。

……这些都已经不重要,因为他已经习惯了。

那年的冬天,像往常一样冷,冷得令人麻木。

他一个人战战兢兢地拄着盲杖,走在雪地上,整个身体都冻得发抖,但手是握紧的……地实在太滑了,他一个不小心都可能摔断腿。

他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只有手里的盲杖。

远远地,他就听到那道年轻的歌声。那歌声青涩却嘹亮,没有什么技巧,却很热烈,好似一团纵情燃烧的火焰,他隔着这么远,都觉得很温暖。

鬼使神差地,他一步一步,往歌声的来源处挪去。也许是神明庇护,他竟顺利地走过了两条狭窄得对盲人来说很是难走的街道。

然后,他摸到门,推开它,迎来了春天。

金属摇滚的质感,专注动情的歌唱,汗水和欢呼相拥亲吻着。无处不向这个心如死灰,人生好像也一片灰暗的人,展现出勃勃的生机与活力。

他几乎一瞬间意识到,这是一间酒吧。

尽管他此前从来没去过哪怕任何一间酒吧,他也在推门的一刹那认出来了。

侍者随着音乐舞动,托着盘碟噼里啪啦撞击得清脆,转着圈到客人身前:“欢迎光……诶?”

他几乎是狼狈地往后退了两步。却一时失察,差点滑倒。

“小心。”侍者扶住他,略有歉意地说道,“抱歉。您一个人吗?”

他抿着唇不吭声。

与盲人相关的所有话题,他都不想回答。

侍者看他不说话,猜测可能是一个人走了太远的路,于是笑着挽住他的肩膀:“现在还在下雪呀,您的肩头都湿透了呢,快进来喝一杯暖暖吧。”

侍者不由分说地把他拉了进去。

他没来得及拒绝,抑或是不真心想要拒绝。

总之,仅仅五分钟吧,他的面前就摆了一杯热酒,耳边环绕着那个充满活力的声音,他听到侍者不时哼着同样的旋律从他的身旁走过。

有一次,在侍者又一次从他身边经过时,他忍不住问道:“那位在台上唱歌的少年是谁?”

侍者有些意外,随后骄傲地说:“他叫卡萨恩,是我们店里的驻唱歌手。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听?咱们店里很多客人都是为他的歌声而来的呢!”

“只是为歌声吗?”阿单听自己如此问道。

这一问几乎未经思考,近乎冒犯。只是他那一刻忽然觉得,这样的少年一定充满魅力,会有很多人倾心于他。

侍者悄悄来到他耳边,说:“有很多为数不多的小姐偷偷打听他的事情,当然,也有几个帅哥,压迫性很强,不像正经人。”

随即,他又坏笑道:“怎么,您也对他感兴趣吗?”

阿单听到他的揶揄,觉得很莫名其妙,十分实诚地回答:“有点。”

侍者撇了撇嘴,似乎觉得没劲:“好吧。”

他抬了抬下巴,小声而快速地说道:“他是个混小子,小坏蛋,会跟亲生父亲打架的那种。卡萨恩是他的英文名,但是,酒吧里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似乎老板也对此一无所知。他来这里一年多了,乐队也是他带来的狐朋狗友,不过自从他来,店里生意确实好了很多。我就知道这么多了。”

侍者说完,继续哼着歌,轻快地走了。

阿单静静地听着少年的歌声,听得入了迷。

这样的歌声,这样的摇滚与重金属,似乎能够湮没一切。恍惚间,他又是那个在足球场上热情奔跑的少年了。这二十年的岁月,风尘,不堪的重负,一瞬间轻飘如烟。

众人呼声的高/潮中,少年猛地一跃,压重了电吉他的声音,连麦克风都刺鸣了一阵。

高分贝刺激得阿单大脑一片空白,接着,他听到了在场很多女性的齐声尖叫。

卡萨恩似乎是永远也不知疲倦的。

“能够看见我吗?”他大声呼喊道。

“能!!!”底下人齐声应喝。

“这首歌够不够帅?!!”

“够!!!”

“再炸裂一点吧!!!”

“wu~~~”

阿单矜持了两轮,最后终于被周围的热情听众带跑,情不自禁地跟着一起欢呼起来。

就这样,阿单在酒吧过了梦幻般的半个小时。之后是卡萨恩的休息时间,没有歌声,他觉得连喝酒这样快乐的事都百无聊赖了起来。

或许快乐的并不是喝酒,而是和朋友一起说说笑笑着,将各种饮品喝下去。

“请问,我可以坐这吗?”那个快乐的声音,有些喘地说。

阿单几乎不敢相信少年问的是自己,轻声确认道:“我吗?”

少年笑起来:“只有您这里是一个人。”

“哦……”阿单不知为什么有点落寞。

“那我就坐这里啦?”

“嗯。”阿单说。

少年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还在桌子上打着节拍。

这孤独的二十年过去,阿单已经不知道该如何与人正常相处,更何况是有好感的人。

他剧烈跳动的、忽然活过来一样的心脏,还未恢复平静。而惹得它春风复苏的人,此时此刻,近在咫尺。

阿单忽然间手足无措起来。

惯用的漠然和平静,他一下子不会了。

他所能做的,只有一口接一口地喝酒,一杯接一杯地喝。

忽然,对方伸手轻飘飘地拿走了他的酒杯,他一下感觉手里空了,不由有些茫然。下意识地伸手去拿,却被一只掌心温热滚烫的手制止了。

“酒不能这么喝的。”卡萨恩说,“我只在这家酒吧见过快乐的人,没见过独自和闷酒的。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可以跟我说说。”

阿单只想再来一杯。

他没有表情地“看”了少年一眼,道:“说了你也不懂。”

卡萨恩松开了他的手,语气出乎意料地平静:“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呢?”

“那么,你知道看不见是什么感觉吗?”

卡萨恩不说话了。

你看,如果我有心为难,根本没人敢说与我感同身受吧。

就在阿单想要自嘲的时候,却听见对面的少年朗声唤来侍者,语气轻松欢快道:“请给这位先生来一份拼盘。”

阿单:“……”

这家伙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对面安静了一阵,随即侍者果真拿来一份拼盘,然后对面乒里乓啷地捣鼓一阵。

到底做什么能搞出这样的噪音?

阿单不由出声询问:“你在干什么?”

“虽然我没有失明过,但是我知道,那一定很难过很孤独吧。你一定不太开心,所以,吃点垃圾食品吧!也许会让心情变好一些也说不定哦?”

少年如此说完,他便觉嘴里被塞了什么东西,酸酸甜甜的。

是番茄酱。

蘸了番茄酱的……鸡块。

阿单嚼了嚼,咽了下去。

“哈,好吃吧?”

“还不错。不难吃。”阿单矜持地评价。

“那,再来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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